142|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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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在那九重天之上逮着个神仙问一问,这天庭中是何人最不能招惹,他们一定会齐刷刷地告诉你,看见那种黑白色、毛茸茸极为可怜可爱的小东西,一定要远远躲到天边去。能离多远离多远,否则万一那小祖宗一不小心被这悠悠荡荡的仙风吹掉了一根毛,都会有一堆神仙跟在你后头拼命!

    自贾琅百年之后,水溶于人间的肉骨凡胎也就再无甚作用了,顺带将原本便为神兽的小白泽一同带回了这九重天上。除却昭宁仍于世间经历生生世世的轮回,十次反复后方能修得仙胎,白泽一直伴其左右外,其余神仙也早已看够了这百年的热闹,乐颠颠揣着满腹的新鲜故事回到自己居住的仙殿去了。

    而小玖这些日子,已成功地取代了这天庭的一众仙宠,成了常常在各位仙界大佬怀中安家落户的主儿。时常踩在这群笑一笑便能令天地间风云骤变的大佬膝盖上若无其事地伸个懒腰,末了再安心地低下脑袋,于织女亲自制成的极灿烂的云霞之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从他爹元始天尊到鸿钧老祖再到天帝......这天地间,就没有它小玖不敢凑上去撒娇的人。

    哪怕是脸上常带着雷霆万钧山雨欲来之色的王母,闻见了它奶声奶气的叫声,也会瞬间挂上几丝笑意来:“本宫的小乖乖!”

    综上所述,小玖正在被众人娇宠成天界纨绔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待它略略长大一些,浮黎便嫌弃它碍眼,总是打断自己与阿柒的恩爱,远远将儿子丢给旁人去养。倒也不算是旁人,正是于凡间之时便与它同进同出的小白泽。

    小白泽尽心尽力地扛起了当爹的责任,每日供吃给喝,同行同止,白日带着它在这云雾中玩耍,又在灵河中戏水洗澡,待到晚间,两个团子便同挤在一张云床上,头抵着头睡得香甜。

    若按照这般娇宠,只怕小玖会被娇养成个连人形都化不出来的主儿。好在它原本便是有仙缘的,无需修炼也可化形,过了几百年,便修出了一个极清秀的少年形状。

    眉是柳叶眉,略略上挑,蹙若春山;眼是桃花眼,清冽似泉,圆如满月。尤其是这瞳仁,生的大而明亮,如黑曜石一般光晕流转,莫名便给这原本生的极美的少年平添了几分憨乎乎的气韵,令人心中不能因为这相貌生出一丝不满来,甚至还克制不住地想要伸过手去摸摸他的发丝。

    小玖于这一片灵河前照了又照自己的模样,也觉得甚为满意,见灵河伯伯与绛珠婶婶也夸赞不止,便欢欢喜喜去与自己的小伙伴看:“白泽!快看,小玖如今的人形也长大许多了!”

    彼时的白泽已取代了他爹,成为了这一族当之无愧的家主。唯有家主方能以白泽命名,昔日的白泽悲催地变成了老白泽,而他儿子则顶而替之,重新成为了庇佑人间的瑞兽。

    既然是瑞兽,自然是早早便修出了人形的。白泽一向勤于修炼,早早儿便炼出了个君子如玉的模样来,一身光华流转的白衣被他穿的温文尔雅,令人远远地见了便觉着如沐春风。

    他本一向是以兽形见小玖的,如今见远远儿的那一个小少年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便也化为了人形,广袖一挥,温声笑道:“你且慢些跑,小心这云雾中有什么绊了脚。”

    少年果然依着他的话跑的慢了些,随即一头扎入他怀中去,仍像是只小兽般将他拉弯了腰,亲昵地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蹭。肌肤相蹭的触感像是一片极滑而嫩的奶衣自脸旁飘过,白泽的动作一下子便僵硬起来,随即又不着痕迹地将这小祖宗揽的更紧。

    “可好看?”小玖笑眯眯。

    “好看。”白泽细细端详着这身皮囊,果真与他的小玖是极为相配的,瞳仁大而黑亮,歪着头时几乎要萌煞人。他嘴角便噙了几分笑意,抚了抚少年的发丝。

    “那给挠挠。”小玖扬起下巴,将白生生的脖子暴露给了白泽,抓着对方的手往那片极白的肌肤上放,“要挠挠。”

    白泽的手有些僵。

    他素日原是常做这个动作的,可是那时,接触的并不是这般令人心慌意乱的肌肤,而是小猫熊柔滑的皮毛。

    彼时,摩挲它的颈部,总能令小祖宗舒服的直哼唧,恨不能在这云雾里好好地打上几个滚儿。

    可是眼下,换了形体,似乎这些动作的意味也随之变了。偏偏小玖浑然不知,仍然努力地将他的手向自己脖子上放,见他不动,便眼巴巴地看过来,颇有些委屈的模样。

    白泽顿了顿,终于将手缓缓移动了下,按照原先摩挲小猫熊的方式,在那嫩生生的颈部上徘徊往复起来。小玖干脆将头也靠在他胸口,舒服的从喉咙里一声一声向外冒哼唧。

    他自己并不觉着这声音如何,可听在白泽耳中,便如惊雷一般,将他整个人打的一个寒颤。随即匆匆忙忙撤回了手,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连小玖一分一毫的皮肤都不敢再碰。

    “乖,我今日有事,明日再与你挠如何?”

    小玖自认虽则是被众仙宠惯了的,可到底还是只善解人意的猫熊,听闻这话,虽是心中不甚如意,却还是乖乖点头。

    “那我先回去睡,明日再来寻你。”

    白泽匆匆忙忙答应了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转眼间便驾上了朵云雾消失在天际了。

    小玖远远望着,觉着颇有些怅然若失,便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一路回自己与白泽日常住着的仙殿去。仙殿里伺候的几个仙女见他是这般回来的,皆笑道:“小主子竟修成了这样好的人形,若是让上仙瞧见了,心中还不知如何欢喜呢!”

    然而小玖今日并无心思去与她们闲聊,随口答应了两声,便径直扑到偏殿的云床上,一把将那云霞织救的锦被蒙在了头上。

    他在想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想,自己这人形是否修得不甚得白泽之意,否则,没理由自己变成了这模样他便不给自己挠脖子了啊!

    小玖在被中翻来覆去滚了许久,最终自觉得了个极妙的主意。

    他决定,自己将这身不甚受白泽待见的皮囊换了,再新去修炼一身。

    至于修炼成什么模样......

    那也是极好办的,白泽总不至于不喜欢他自己吧。就照着他现在的那个模样修炼出个一模一样的,定然不至于出错。

    既然得了主意,这小祖宗便欢欢喜喜化作猫熊去找靠山了,首先找的,便是日日夜夜都在仙炉旁炼丹的太上老君。胡子一大把的老人于紫金丹炉之后频挥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可是小玖入了这炼丹房,先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略呛。

    “哎呦,小乖乖,你怎么来了?”

    太上老君笑眯眯将它抱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来,与它当零嘴嚼吧嚼吧吃了。吃完后小猫熊舔舔嘴,重新挣扎着下了地幻化成了人形,真诚道:“若是竹子味的就更好了。”

    “有理,有理。”太上老君连连点头,又令小童去取了上好的仙竹磨成了粉,撒进了丹炉之中。

    “小玖如今的模样真讨人喜欢,”太上老君笑道,“可令上仙看过了?”

    “还未来得及去找爹爹。”小玖扁扁嘴,“想问一下老君伯伯,这里可有什么丹药,能让我这身皮囊再换一换的?”

    “换一换的?”太上老君一愣,“这个倒是有,正是供那些对自己如今容貌不甚满意的仙女用的。可是小玖你如今模样这般讨喜,为何忽然有此一说?”

    少年垂下脑袋来:“有人不喜。”

    太上老君只当做是他自己不满意,便将丹药给了他,又嘱咐道:“这丹药,你得去用灵河水冲泡着喝下去,方能变成你自己想要的模样。否则,那可就是随意的了,万一变出个七老八十的身形......”

    小玖皆一一点头应了,末了袖了仙丹,也不停留,又踏着云彩向着灵河处去了。

    灵河如今早已修炼出了人体,正与绛珠仙子于那缥缈的云雾之中挥袖作画,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偶尔对视的一眼都是含情脉脉的,令河畔的一干仙草都恨不得捂住眼。

    “要换容貌?”灵河蹙眉,“这是为何?”

    小玖对这个伯伯一向更为信任,便将先前那些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末了鼓起脸,道:“这一定是因为小玖如今不是那样圆滚滚的,所以不令白泽喜欢了。要不,他怎么连挠一下脖子也心不甘情不愿的?”

    灵河的嘴角挂上了些笑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点点小玖的眉心,语重心长道:“相信伯伯,他是定然不想见到你变换出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体的。”

    那样,可怎么好下口?

    “我倒是教与你另一个方法,”灵河一本正经道,“待到明日,你且拉着他去沐浴。先前用兽形,忽的再变成人形,看他喜是不喜......”

    话音未落,便被绛珠仙子迎头打了一下,嗔道:“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可是正经话,”灵河笑道,“否则,你怎么知晓他是不是真的不喜呢?说不定,他今日只是果真有事呢?”

    小玖侧头一想,觉得果然有理,简直不能更令猫熊信服了。他便欢欢喜喜地点了头,谢过了灵河,带着这好办法重新兴致勃勃回仙殿去了。

    欣喜的就像是只往锅里跳的小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