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原来他也在这里3
最新网址:www.ibiquxs.info
    她的身体软软的,和想象中一样轻。

    路子期把她轻轻地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江月的鼻息均匀,还好,没有大碍。

    欣月如果还在的话,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年纪。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欣月在的日子。

    欣月,是曾经来到他生命里的天使,他的童年里所有快乐的日子,都是因为有她。

    路子期不会忘记初见欣月的那个雨夜。

    多年前那个午夜,雷电交加的夜晚,路子期没有睡,在等爸爸回来,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跟爸爸说。

    记忆里爸爸妈妈老是吵架,路母赶上90年代国企职工下岗大潮,事业就此中断。在家洗衣做饭当全职妈妈,照顾他和爸爸的饮食起居。

    与此同时,爸爸的事业却顺风顺水,一路从助教到教授带硕士博士,后来兼任生物研究实验室的负责人。越来越忙也越来越不着家。他每回看见妈妈高高兴兴地炒几个拿手好菜,爸爸打来电话又不回来吃饭,妈妈一遍又一遍地热菜。开始还不厌其烦,后来慢慢妈妈多了牢骚和抱怨。再后来就是无尽的争吵。

    妈妈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笑容,也不像以前那么爱打理了,整天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心里上巨大的落差让她像一个怨妇。对路子期更加苛刻,一点小事数落半天,把怨气都撒到他的头上。让他委屈地掉眼泪。

    门开了,爸爸终于回来了!可是回来的不只是他,爸爸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大概5,6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头发蓬乱,一只鞋子的大脚趾头已经露出来,整个人脏的像是土堆里钻出来一样。

    雨水还在不断地从她身上往下滴,在地上形成一个水圈,只有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望着这个家的一切。

    爸爸似乎有些兴奋,整栋楼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我在我们城郊结合部看见这个小女孩拉着板车,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竟然让这么小一个女孩子拉着他们,车上还有一堆破烂。这么下雨天,他们竟然还用鞭子抽打她!”爸爸说的有些激动。

    “我看不下去,就停下车上前去理论,那个男的也不敢正眼瞧我,一个劲地说是自己的女儿,你说,自己的女儿舍得用鞭子抽吗?”

    “我就问他户口本,出生证明什么的,他也拿不出来,这个女孩,竟然连这个畜生叫什么她都不知道,还说是女儿呢!”

    “后来在我的逼问下,他又说是捡来的,我火了,抓着他的领子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带你去派出所了。然后他才说是在外省人贩子那里买的,说这个女孩,出生不祥......生下来母亲就死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被说成这么不堪!现在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种说法!干这种买卖人口的勾当!”

    “于是我正准备拿起手机报警,他们上车逃跑,车子差点撞到孩子!我只能先护着她!其实他们板车上明明装着马达,却要叫这个女孩子拉车!太没人性了。我就先把孩子带回来了。”

    妈妈一直没有说话,即使有一点的同情,也被先前的怨气抵消了。

    妈妈用凌厉的眼神审视着缩在爸爸身后战战兢兢的女孩。

    “哼,路名启,你带回来的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编一大堆的故事来骗我!好了,这下安心了,不用天天往外面跑了,儿女双全了是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休想让她进我家的门!”

    爸爸被妈妈的话激怒了,脸色由白转为红。

    他指着妈妈的鼻子愤怒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以前好歹也是读过书明辨是非的,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一个尖酸刻薄不明事理无中生有的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路子期哭着说。“爸爸你以后能不能早点回来,妈妈每天给我们做喜欢的菜,我都很久没有跟你一起吃饭了。求你了,爸爸!”

    爸爸沉默,开始抽烟。妈妈在一旁偷偷地落泪。

    路子期抽泣着走到爸爸身边,牵着小欣月脏兮兮的小手,回头含着泪和路母说:“妈妈,我以后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我喜欢这个妹妹,让她陪我玩吧。”

    路子期看见欣月的第一眼,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满是欢喜。

    他一直希望有个妹妹,疼她,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

    这个家里太无聊了,每天听到父母无休止的吵架声,终于有个人能陪他一起玩了。

    “你叫什么名字”路子期问。

    “........”欣月低着头,不说话。

    “你几岁了?”

    “..........”欣月还是低头,沉默。

    “好吧,原来你是个哑巴......”路子期有一点小失望。

    他拿来浴巾和自己的旧衣服,递给她,用他的肢体语言,手舞足蹈地演示一遍给她,希望她明白。

    欣月果然看懂了,默默地走进卫生间。

    过了很久,路子期已经看完一本漫画书,终于门开了。

    6岁的欣月由于营养不良,没有同龄孩子那样高,她穿着路子期的衣服—一件旧球衣,恰好到膝盖上面,头发披散在肩上,赤着脚站在门口,左脚踩在右脚上,一会儿右脚又占领左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路子期发现,欣月比他之前认为漂亮的女同学还要漂亮,之前脏兮兮的脸上白皙粉嫩,升腾起两朵红晕。

    路子期看呆了,欣月看见路子期盯着自己,又羞涩地低头,沉默。

    突然,闪电划过,紧接着“轰隆一声,地面都仿佛在震动,欣月害怕地捂着耳朵朝他跑过来,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缩在路子期的身后。

    小男子汉的某种保护欲在路子期心里冉冉升起。

    那么美丽的女孩,她的爸爸妈妈怎么舍得丢掉呢?难道是因为不会说话?

    路子期怜惜地拍拍她的背,看到她颈后的小小的新月形胎记。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胎记,淡淡地咖色,在新月白皙的皮肤上特别醒目。

    眼前昏睡的女孩,眉头紧促,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到底是欣月,还是江医生?路子期的眼神有些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