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攻守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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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昌距抚州城只有约摸百里,贼军一天即可以杀至,等李致远在抚州城得知建昌失陷的消息时,贼军八成已经上路了,最早明日贼军就可能兵临城下。

    所以,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很短。

    古代的城池攻防战,只要守军兵力和进攻方相差的不是太悬殊,例如五倍十倍以上的差距,同时城内守将不是白痴,处于劣势的一般都是进攻方。

    现在抚州城内实际上有五千士兵,贼军虽多些,但也多不到哪里去,据探马回报,进犯抚州的约有一万五千人,三倍于抚州守军。

    虽然李致远这边的五千守军大部分是新兵,但贼军那方同样如此,甚至还不如李致远,很多都是沿途裹挟的流民,标准的乌合之众。

    而所谓守城,并不是让士兵全部龟缩到城内,再爬到城墙上,然后等着进攻的一方搭云梯,撞城门,我守城的就在城墙顶上射箭、扔石头。

    这不是守城,这是作死、等死,是自绝生路!

    众所周知,城门是一座城池最薄弱的地方,城门一旦失守,这城也就差不多等于失守了。

    既然城门如此重要,自然会是攻守双方争夺的焦点,双方都会倾力争夺。

    所以,对于守城方来说,城门是相当危险的地方。

    很多人就说,那我直接把城门堵住不就行了,攻城的就进不来了。

    一般来说,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是半桶水的文官就最喜欢这么干。

    因为他们只知道城门危险、重要,却根本不知道城门的用处。

    城门就是生门,是用来沟通外界,获取情报、补给,联络援军,追击敌军的,攻城一方最想要的就是围死城池,让你无法与外界沟通。

    现在攻城的都还没做到堵死你,你自己把城门堵住,这不是傻、不是自绝生路,又是什么?

    一般情况下,进攻方会有留守部队监视各城门,防备城内守军蜂拥而出,所以攻城一方需要有很强的实力。

    如果兵力达不到城内兵力的数倍,攻方就无法完全包围城池。

    如果城门非常多,那么攻方就是有十倍的兵力都难以彻底断绝城内外的联系。

    现在你自己把城门一堵,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城门前的监视部队只要留很少就够了,若是发现守军热火朝天地想把堵死的城门打通,就向主力发出预警。

    其次,城外有援军赶到,城内守军也难以知道,无法出城策应。

    再次,城外敌兵撤退或是想围城打援,城内守军也无法追击或是进行干扰。

    所以,作为守城一方,如果兵力不是差的很悬殊,窝在城里死守是很笨的做法。

    尤其是那种堵城门的,基本上等于输了一大半,在城池攻防战中是下下策。

    正确的做法是列阵城下,在每座城门外扎营驻守,不需要太多,百来人即可。

    再配合城门及城墙上的士兵,保护好城门这个最重要、最危险的地方。

    只要在城门外扎下营,进攻方就很难把你堵在城内。

    在拔掉这些营寨前,攻方很难知道守军有没有偷运大批兵马出城,根本无法安心攻城。

    若是攻打这些营寨,守兵背靠城门进退自如,而且有城头帮助瞭望进攻的路线,还有城头、城墙上的弓箭、土石支援,进攻会变得非常艰苦。

    只要营寨还存在,就可以遮蔽着进攻者的视野,让进攻者无法洞悉这座城门的进出情况。

    对进攻者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必须要先拔除营寨,才敢在附近展开对城墙的进攻。

    这种营寨不需要人很多,多了反而不好使。

    例如你要是在城门外驻扎个大几千人的营寨,对方派上万人来围攻,那你城墙上的几百个弓箭手能起什么作用?

    最好就百来人的小营寨,敌军要拔除这个据点,也不可能派很多人,不然挤不过去啊。

    只能派个三五百人过去进攻,而五百人攻打这种小营地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因为城墙上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这期间背后的攻城主力只能傻等,因为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在爬城墙的时候突然从城里杀出一只部队来。

    所以,不管最后是否被赶回城里,这个小小的城门营寨都能为守城者争取很长的时间。

    抚州城有四个城门,李致远就在城门外分别扎了四个小营寨,各驻守百余人,皆挑选英勇善战的勇士,派得力之人率领。

    各城门处的城墙顶上安排三百的弓箭手、火铳手,作为支援力量。

    又安排几十人,骑上马,不断沿着城墙巡查,谨防贼军发现漏洞,趁机攻击。

    除在四周城墙上分散了不少士兵守城,李致远还抽调出千余人的机动部队,或支援,或寻机杀出。

    另外,城内百姓也不少,李致远征集了大量民夫用来运送箭矢、土石、火药等物资,整个抚州城都被调动起来。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没有主心骨,现在李致远来了,将城防布置得井井有条,虽说距贼军围城越来越近,城内反倒是更稳固了。

    十二月初三中午,贼军出现在了抚州城的南城门外。

    李致远得到消息,立刻赶去了南城楼。

    寒风凛冽,格外刺骨,李致远一身宽袍大袖的官服进了风,鼓鼓囊囊的,冻得他直哆嗦。

    他用手半遮着眼睛,借以挡住这冬日晌午直射而来的日光,眯着眼极目望去,却依旧看得不太分明,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还颇有些壮观。

    李致远感叹道:“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

    回过身问一旁的周大壮:“大壮啊,你知道望远镜么?”

    见周大壮一脸迷茫,李致远解释道:“就是一个圆筒,两头各是一种或凸或凹的透明镜子,透过它可以望见很远的地方。”

    周大壮恍然大悟,“公子说的是千里镜吧?”

    “俺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据说是西洋鬼子带过来的,后来朝廷也仿制过,有些火炮就配有千里镜。”

    李致远点头道:“对,就是这东西,以后咱们也弄些来,不然这太远的敌军看不清啊!”

    待贼军又走进些,李致远惊叹道:“大壮,这不像只有一万五的样子啊!”

    “我怎么觉得两万人都不止呢!”

    周大壮伸着脖子使劲望了一会,“人是挺多的,可看起来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跟要饭的叫花子差不了多少。”

    “贼军八成是把沿途的百姓都赶来了!”

    “这帮狗日的,是打算拿活人填护城河!”

    现在已经是腊月,明末的气温格外的低,除了大江大河,一般的小河已经冰封,从昨夜开始,连抚河也开始结冰,何况是这小小的护城河。

    但是冬季本就是枯水期,护城河几乎露了底,就算结冰了也是一条大沟,想过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贼军估计是打算直接拿人命填。

    到了离城二百来丈的地方,贼军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骑飞奔而出,直奔城门而来,周大壮挽弓搭箭欲射。

    李致远阻止道:“八成是来送什么劝降信的,就看看他们放什么狗屁,也好知道这领军之人是谁。”

    片刻后,果然射上来一封书信,李致远接过略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尹先民那个叛徒。”

    尹先民,原先是明军长沙副总兵,数月前,张献忠攻长沙,他率部投降,做了张献忠手下的将军,后来一直驻守在茶陵。

    至于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拿他自己做榜样,说什么投降“八大王”如何如何的好,封官加爵;又说明朝如何如何无道,早就气数已尽,劝李致远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后自然是虚张声势一番,说他数万大军围攻抚州,而抚州兵少将寡,攻守之势已经很明显,不如早早投降,再威胁李致远若是不投降,破城之后必鸡犬不留。

    李致远略微扫了一遍,懒得再看,就这个叛徒带着一伙乌合之众,还想传檄而定?

    对城下大笑道:“回去告诉尹先民,他好好的大明副总兵不做,却非要跟个流寇做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

    “我李致远不像他这么软骨头,叛国投诚这种事做不来。”

    “也真是笑话,一伙乌合之众,也配和我谈什么攻守之势?”

    “岂不知攻守之势变得非常快么?到时候谁攻谁守还不一定呢!”李致远其实就是诈尹先民,让他疑神疑鬼。

    尹先民这次之所以敢孤军深入江西,本就是欺吕大器无兵,但他也担心,李致远在袁州还有不少兵,短时间不能拿下抚州,就可能陷入重重包围。

    “你回去告诉他,我想要他那颗脑袋很久了,既然这回他带着脑袋送上门,就别想离开江西。”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这颗狗头我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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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初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