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虹桥坠尘 恶客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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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元尺山门禁地。

    驼元青独坐于石椅之上,他面前放着一口大碗,上面盛着一汪深绿汁水,也不知以何物制成,望上去浓稠如浆,又有一股难明恶臭,叫人闻之欲吐。

    他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恶心之物,他反倒迫不及待拿了起来,咣咣两口饮下肚,末了还怕不够,伸出舌头舔净碗周。

    饮得此物后,他凝神静坐,未过多久,面色突然一变,又是哇的一口,将刚饮之物全数吐了出来,继而全身抽搐倒地蜷缩,此情此景若是叫旁人看去,只怕会心生鄙视,哪还有什么仙家气派。他颓然弯腰站起,呆呆坐在地上,忽然狂性大发,怪叫着推翻石桌,将那圆碗摔了粉碎。

    “为何还是不行?李玄冲,安敢如此辱我!”驼元青老脸狰狞青筋暴起,双手抓压心脏,若是有擅长以面相辨明福祸的道家高人在此,便能看出他脸上泛着灰白之色,一身气血落至低谷,心脏要害更有灰气纠葛,乃是中了邪术的兆相。

    此灰气深藏于他心肺之中,本来以他灵罡境修为,万不会让邪气入得此间,却不知因为何故,被人植了鬼气,制拿心肺。

    鬼气缠心,痛不欲生。他咬牙忍下,大汗淋漓。

    如此反复,过去七八息时间后,终于缓缓止住,驼元青脸上因剧痛而暴起的青筋,总算消去一些。他浑身冒汗,如同刚被人捞上岸的溺水之人,气喘吁吁,双目无神的动了动,随即像认命了一般耸拉下来,失神言道:“也罢,谁叫他李玄冲技高一筹,老夫愿赌服输。”

    他默默站起身来,往禁地外头走去,只是刚一离开宗门禁地,就瞧见外头齐刷刷列着一队女子,约莫有十几人,年龄从十岁稚童到四旬熟妇一应具有,其人身着异服,面目朦胧,全都罩在黑衫之中,只露出一双双神采各异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领头之人乃是一位二八美娇娘,见驼元青出来,美目一扫,轻哼一声道:“巧在你出来了,免得奴家进了这处肮脏之地。”

    驼元青心生不快,一扫眼前诸人,冷声喝问道:“观迁何在?”

    随他喝问,自远处连滚带爬进来一位小眼道人,在经过那群美娇娘身侧时,不住的点头哈腰,极为恭敬。他手脚并用快步跑到驼元青身前,不待他开口,迎接他的却是挥舞过来的一巴掌。

    啪!驼元青面色含霜,一巴掌上带了劲道,直扫的那小眼道人眼冒金星,他一沉声,问道:“山门禁地,何以让外人至此?你这泼皮,将在老夫话语置于何地?”

    前几日,驼元青自打元西寨回来后,心情一直不爽利。那暗藏神通的少年读书郎,不但识破他的障眼之术,更是当场将他揪了出来。

    他亲眼目睹了其人诛杀炼毒宗两大山头当家的行径,李玄冲本欲直接杀了他以防消息泄露,又因他交代来时山门中人知晓他去向,动之则牵一发动全身。

    于是李玄冲便左右相问,有何制约之法,刚巧女鬼近来修为大涨,更在言知安身边修得不少异术,便将一丝鬼气植入驼元青心肺之中。这鬼气生灵,有感应宿主行为之能,只要他敢于泄露当日所见,必定发作搅碎心脏让他命丧当场。

    玄门中人,未至金丹一境,终究逃脱不了肉身桎梏。他前不久刚入得灵罡境界,正是人生得意时,却接连遭遇炼毒宗来人欺压,最后更是受制于这小小的女鬼,心情波荡极大,如今又看见门中禁地放了外人进来,自以为那观迁道人办事不力,是以出手之间并不留情。

    那观迁道人牙齿都被扇掉几颗,懵了一会,浑身好似气的发抖,复又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已是一片笑脸,只是这说话间漏着风:“仙老明鉴,这几位娘子是掌门亲迎的贵客,说是要来此一找仙老,询问一件事情原委。”

    那位二八美娇娘很是霸道,也不自报来处,而是直接质问道:“那老头,我家主人派我来此,问你一事。你可要好生回答,不然有你好受!”

    她顿了一顿,却是没有直接发问,而是抬起头目视高空,从天穹之上隐隐可见一阵金光乱闪,随后元尺山间落起一座五色虹桥,金锣唢呐高唱妙音,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牵着五花马前头领路,八大扛鼎力士分落左右,抬着一顶华贵车轿,轿帘印满丹凤朝阳图,一步步间,踩着虹桥自极远处那头行了过来。

    那十几位蒙面美娇娘望见此等情景,喜上眉梢,那领头的二八美娇娘轻捂小口,异彩连连,对着自己姐妹道:“主人降贵纡尊来得此处……姐妹们,你们快些准备迎接主人大驾。”

    她身后十几位女子俱是应声,欢天喜地的转身离去。剩下她一人,转过头来,看向元尺门两人,尖声叱道:“还愣在这里做甚?我家主人大驾光临,是你们元尺门的福气,还不速速整备门人,随我一同见驾?”

    驼元青早就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听得一人应声,不是身边小眼道人越线应允,而是自外头又来了一人,面皮褶皱双鬓发白,正是元尺门的掌教柳延煦:“自当遵从夫人之令。”

    柳延煦一下令,那小眼道人赶忙随美娇娘走了出去,留下元尺门两位话事人。

    “师叔这是何故?我元尺门,何时成了他人随意去留之地?”驼元青极为不快,压着怒意沉声问道。

    白发老道一叹气,回道:“不然如何?你可知天上那人,是何来历?”

    “就是仙家十门到此,也需遵着同道规矩。不然我玄门中人求道,不尊圣人教化,与山中走兽何异?”

    柳延煦摇摇头,“这位行事作风,可不像个尚礼之人。来者不是他人,而是炼毒宗里最炙手可热的那位公子。”

    驼元青刚挺起的脊梁一下泄了气,软踏踏投来问询的目光,见得掌教师叔点头,不由得惊出冷汗:“那位不是在山门之中潜修,静待破境,何以来此?”

    柳延煦目视远空,只见那远处的八大力士一个赛一个雄壮,只是其人胸前高高隆起,应是女子之身。再加上那驾八抬大轿随其人抬走行动间,凭空挪移数十丈之远,轿上所刻龙凤栩栩如生,怕是一件不寻常的代步法宝。

    行事招摇,不喜同性相随,身边常伴有女婢侍奉,此间种种,与炼毒宗美女蛇宗主姘头传言一一对应,料想是那人没错。

    他眉头紧皱,想到今日凶险处,转头紧紧盯着驼元青双目,嘱咐道:“来者不善,恶客临门啊!元青,待会你要以大局为重,稍有不慎,师叔只怕师门传承,毁于今日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