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门覆灭 终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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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观迁道人自拜入元尺门,便以机灵悟性著称,颇受门派中几位长辈的喜爱。其人入道之初倒也争气,明气三重养育出一口后天玄气生机十足。只是再往后,受得门中长辈重视,被委以各院监察之职,派中门人竞相巴结,使得这道人尝过权势的妙处,心境再无原来的静止,最后便卡在走脉境最后一重,叩问心关之上。

    玄门修行,心性一途,需得时时修持,不落初志,不为世俗红尘所染,方才能叩开心关,以唤天地灵气相助。

    这道人被门人奉承惯了,又在道途之上受挫,心性早就被养坏,心中暗生对宗门无力供养灵丹妙药的不满,驼元青方才那一巴掌,更是让其心生怨恨。

    观迁道人一出口,忽然察觉到身后驼元青怒目,向他靠近几分,不禁吓得连走两步。宋姓公子一摆手,宽言道:“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属实,属实!小的贱身,哪敢妄言欺瞒公子。”观迁道人舔着脸道。

    “你不敢欺瞒我,你家长辈不做此想。”宋公子一转头,戏谑道:“两位还有何话要说?”

    驼元青见事情不能轻了,站出身来,沉声道:“此小儿受我一耳光,生出怨气,倒叫公子笑话。”

    “你门人弟子都如此说了,你还不愿承认?”

    宋公子一愣,气笑起来,摊出一手,他身边的华服老者随他已久,自然知道自家主上所要何物,便从华服衣袖中拿出一件物事,交与他手。

    宋公子将手中之物随手一丢,丢至跪拜在地的小眼道人身前,笑眯眯道:“你拿着此物,去往我家府上,自会有人为你散去气血,功成扛鼎。”

    观迁道人大喜,拿起地上的那块铁卷令牌,上书“百无禁忌,扛鼎符敕”,他身为玄门中人,自然知道这就是鼎鼎有名的扛鼎力士牌。

    玄门修士入了道途,一旦卡在走脉境界,或终身不得寸进,或转修他途。力士一职,便是修士断了勾连天地灵气的道路,转向内求的一门左道。只要转修此道,全身气血自会散开,融入四肢百骸,其人生出无穷劲力,力能扛鼎。

    久远之前,有一位大能,名唤开天力士。他不修天地灵气,走的类似纯粹武夫向内而求的道路,本是旁门道途,却硬生生淌出一片通途,力能拔山探海,修至顶处,一力开天捉星,成就万古无一的开天力士之称。

    旁门有大能开了通途,自然有后人跟上。自那以后,力士一道便有了境界划分,开天、捉星、探海、拔山、龙象……直至最底下的扛鼎。

    宋姓公子哥身边的八大力士,均是转修此道,力贯万斤,扛鼎搬石只是等闲。

    这枚扛鼎力士牌,本身并无灵机在内,得了此牌后,还需旁人辅助左右,散去浑身气血,融入四肢百骸,方才由气转力,另走旁门之路。

    对于卡在走脉境的观迁道人而言,此物无异于雪中送炭。力士之道虽对寿数无有增长,修至顶处,如那位开天力士大能,一样活不过千载之数,却终究是绝路之上又一小道,自家去途终究还有念想,小眼道人不禁喜极而狂。

    他再三叩首,宣言效忠,动情之处甚至泣出声来,宋公子笑嘻嘻的踹了他一脚,又向周边之人言道:“你们都看到了?想要好处便与我说,只要证明这道人所言非虚,顺我之人均有大好。”

    他言语间,那些元尺门弟子均是动了心,犹豫再三,终于又有一人冒出头来,口诵赞言,求取好处。有一再有三,元尺门两尊灵罡身后的门人弟子,一一站出身来,佐证观迁道人所言。

    自始至终,元尺门两尊灵罡受制于华服老者,不能多做动作。驼元青双目喷火,口中自语:“猪狗不如,猪狗不如!”

    柳延煦目视叛宗之人,神色木然。原来,自身坚持了几十年的东西,在这些受惠之人看来,不过如此。

    恩师,徒儿可是做的差了?

    若是差,为何能中兴师门,救传承香火于濒覆。

    若是好,为何眼前诸怪俱生,一个个吃了自家粮食却投怀于敌?

    他木然想着,全然不知,叛了宗门的门人聚在一处,仿佛受不住自家掌教如此作态,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宗门的不是。

    “说好的一月半斤仙粮,到了月末,总是不足数?宗门如此待我,也不怪我不义!”

    “元尺门传承的高超丹术,全在你两手中,为何就不许教与我等?”

    “敝扫自珍,难成大宗!”

    “跟着宋公子,大伙一定能有所成就,区区元尺门,不待也罢!”

    宋公子呆在一旁看戏,等身边之人诵罪完毕,他又问道:“那枚元丹去了何处?”

    那群人争相回答,言明元丹可能被藏在宗门宝库之中,更有甚者,抬手建言,要为这位公子引路,取得元丹。

    知晓了元丹下落,宋姓公子眼睛大亮,命人随上,不过片刻便将一枚铜黄元丹交至他手。宋公子把玩着手中元丹,他为权贵之后,自小就见过许多珍贵宝物,但此物内里所存药力,隔着血肉之躯都能感应大概,畅快笑了起来。

    柳延煦木然之色暂缓,他强打精神,缓声言道:“先前所言,全是我之不对,老夫一时糊涂,宝物迷了心窍,公子元丹既然已经到手,不如放过山门一马。老夫年岁虽大,却有一用之处,愿以此身换得山门平安。”

    “师叔这是作甚?”驼元青哽着脖子,涨红了脸,扑通向着对方一跪:“欺瞒元丹一事,全由小的而起,与掌教师叔无关,与元尺门无关!我愿听候发落,以平此事!”

    驼元青为灵罡修为,不是没想过突然暴起,杀了敌手。但对方身边有华服老者护佑,此人修为端得可怖,饶是他一身灵罡聚于一点,也不曾破去脖颈处神通侵害。明知硬拼必死,驼元青心灰意冷,倒不如凭此残躯,换得一门平安。

    “哟哟哟。”宋公子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看向两人,品头论足:“两尊灵罡,放在我家府上,也算半个顶用之人。你们一个个如此奋不顾身,为保宗门,实在用心良苦啊。”

    “可是。”,他忽然冷漠,视两人为敝屣,冷声道:“骗我之人,我从来不曾放过。就是两尊灵罡,也一样。”

    他行至两人身前,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厌恶一甩手,背过身去,目光直视山腰下的那高大门庭,还有门庭之上写就的山门对联,轻声道:“今日,元尺门尽灭我手!”

    驼元青与柳延煦两人顿生怒意,一起法力以抗强敌,却被那华服老者手腕微转间,隔空拧断了脖子。

    华服老者还不罢休,他飞起高处,使出神通,一口碧绿小剑自他袖口穿出,忽休一闪,坠落元尺山门内。这口小剑明明只有几寸长短,落至元尺山门后,分一化千,无数碧绿剑影升起,呼呼哧哧,斩落山门好水无数。

    自此,柳延煦苦苦坚守的元尺门尽数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