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板晃着手里的瓷瓶，说：“说句实话，这药现在是稀罕，等海人下次的商船到，就没这么金贵了。但龙角会越来越贵，反正你都割了一只角了，我开的价也是要一只角。”

    就算他现在拒绝也没用，大量的麻沸散本就让他有些不清醒，再加上断角后的剧痛更是让他站立艰难。

    顾少川盯着麻衣老板手中的瓷瓶，说：“好。”

    两个角，一个角，没有角，其实都是一样的。

    心中有角，便永远是龙。

    “……”店铺老板愣了一下，沾了鲜血的手随意的抹在麻衣上，嘲笑的说，“真没见过你这么没骨气的。”

    锯子开始锯他的右角，他的视线停在瓷瓶上，紧紧的咬着牙关，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伸手想要触摸那个瓷瓶，但是太远了。

    店铺老板捡起被锯下来的右角，很是满意的笑着。无论成色形状都是上等，在海人们的黑市里可以卖个天价，而且，刚才那位牛国人一定愿意出比任何人都高的价格。

    顾少川已经没多少力气，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渗出，让他乏力得仿佛随时都要睡着。

    “药……”他虚弱的伸着手。

    店铺老板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将手里的瓷瓶放在桌上，将顾少川拖了起来，却没有扶着坐下帮忙包扎伤口，而是将他从后门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天鲜红的拖痕。

    后面是一处不深不浅的坑，可以闻到腐肉的气味，不远处有野狗野猫聚集在一起，见到有人纷纷骚动起来。

    顾少川被扔进了那个坑里，坑底有几具被撕咬得骨头残缺的尸体。

    “为什么……”顾少川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他选择相信这个黑市商人，因为大家都是龙裔，都遭受着苦难，怎么可能为了一些钱财而坑害同胞？

    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冤大头就是让人宰割的。”老板不屑的说，“这药给你也是不知救哪条贱命，不如留我手里，呵。”

    话罢转身回了店铺。

    顾少川绝望而悔恨的抓着坑底的泥试着站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憎恨过，不是憎恨黑商也不是憎恨那个海人，而是恨自己为何如此轻信于人。

    他违背了爹的意愿，割掉了角；也违背了姑妈的交代，没有自己准时去报案，不知事态如何；也没能拿到药救姑妈。

    “为什么啊……”他内心质问，却不知道该质问谁。为什么同样是人，龙裔却要低人数等？同样都是龙裔，为什么要坑害自己人？

    什么原谅？什么善良？就算他始终坚持贯彻着爹爹说的那些话，可这世上不善良的人太多了啊……

    好人不长命，因为好人会原谅坏人。祸害遗千年，因为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爹……”他心中唤了一声，无力而绝望的说，“你的心愿好难啊……”

    让用爱与善良来填满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已经被恶占据了大半。

    空中的乌云遮蔽的阳光，隆隆雷声响起。

    兴许是失血过多加上痛感强烈意识不清，他仿佛在那厚厚的云层中看见一条修长的身影，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