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仙子又道：“话说到这里，你们当中不少人应该很好奇，这一张奇怪的经络结构图，与我们修习的天机指心法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我就详细阐述其中的联系。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初学天机指，通过这张图的掌握程度就能判断出你们的天机指修为！「天机指」的心法说出来其实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四个字：避实击虚。而何为实，何为虚，而如何判断虚实，就是「天机指」的心法，这其中可大有学问！”

    她顿了顿，又说道：“修习天机指，心法的第一重，便是依据人体的气血运行规律，判断对方的薄弱之处，从而攻其所必救。你们应该知道，一旦使用了天机指，那便意味着除了决胜时刻，左手要始终背负在身后，不能轻易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不能判断出敌人的虚实、进而攻其必救的话，天机指的威力就无从发挥，这门法术自然也就成了鸡肋之术。天机宗弟子人人修习天机指，但真能在临阵对敌之时用上的，其实寥寥无几，其中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审敌虚实的这一关！”

    这番话，听得颜劫暗暗点头。

    他回想了一下西山村之战，隐约感到妙音仙子的“天机指”只怕也没有到临敌应战的地步。

    虽然颜劫没有亲眼见到妙音仙子与尸鬼的正面对决，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在战斗中更加偏向于使用水系法术，否则，也不会在危急关头觉醒弱水天赋了。

    颜劫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起来：眼前这位晓寒仙子显然是天机指的行家，论修为，她与妙音仙子应该在伯仲之间，如果二人正面对决，一个使用水系法术，另一个则使用天机指，不知究竟胜负如何？

    接下来，晓寒仙子便开始讲解人体内的气血运行规律。在这个讲解过程中，不仅涉及到大量复杂的计算，还有繁多的现象、名词及对应特点需要记忆。修士在临阵之时，只有记住这些基本的要点，再根据一定的规律进行推算，才能准确地计算出对手的薄弱之处。

    然而，人体的运行，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而一个人的薄弱之处，随时都在变化当中，每时每刻都有所不同，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心情出现了变化，虚实之处也会出现改变，要准确地计算出对方的虚实，不仅需要极为精深的计算力，还需要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没有这两条，天机指的运用就无从谈起。

    因此，“天机指”这门法术与其他法术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是一个动脑子的法术，谁用得高明，谁就能获胜。如果指望学了这一门法术，就能横行于天下，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也正因为这门法术的威力因人而异，所以外界修士想要破解它，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一般而言，无论是五行法术，还是由此引申出来的风系、雷系乃至更加罕见的法术，对敌之时遇到，修士都有起码的破解之法。可天机指则不通，它千变万化，没有一定之规，也就没有破解之法。

    理论上讲，要破解火系法术，只需要修习水系即可；破解土系法术，修习雷系法术即可。

    可天机指却不是修习某种法术就能破解的。也正因为无法破解，所以天机指才成为天机宗的镇宗绝学。

    颜劫之前以为，一个科目讲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可现在一连听了两个科目，颜劫才终于明白，这个时间不是太长，而是太短。

    阵法史的内容不过开了个头，粗略地讲解了三个上古阵法，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而晓寒仙子讲解天机指心法则更加细致，一个时辰下来，也只讲了一条经脉的运转变化而已。

    然而，虽然只有一条经脉，却已经涉及到了上百个不同的穴窍以及数百种不同的应对手法，内容繁复枯燥，近乎灌输，其中许多应对的手法，她都只是一带而过，根本就没有详细的讲解，只说这些手法在另一门科目：天机指指法当中均有传授，自行交流即可。

    因此，颜劫等人便只好全神贯注地硬记晓寒仙子说过的每一句话，深怕漏掉任何一种应对手法。整堂课下来，简直就是记忆的比拼。

    颜劫有“龟镜”在身，这种死记硬背的任务对他来说轻松至极，他倒是很好奇云疏月与谢幽帘正在上的“天机指指法”这门课要如何讲，莫非要在一堂课内讲解上百种对应的手法，也让他们死记硬背下来不成？这个难度未免太高了吧？纵然是修士，只怕也撑不住啊！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晓寒仙子解答了两个弟子的问题之后，与摘星子一样，裙裾一摆，便化作一阵轻烟消散无踪，留下一众修士在教室里，个个目瞪口呆。

    明州垂头丧气地找到颜劫，第一句话便问：“你记住了几成？”

    颜劫考虑到自己低调的初衷，原想隐瞒一些，不过看了明州一脸沮丧的神情，他又实在心中不忍。末了，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沈密送给他的那只记载了天机指完整功法的玉简，便故作神秘地说道：“回去再说！”

    明州见他丝毫没有沮丧之意，顿时又有了信心。

    颜劫随即说道：“下一节，我们去修习什么科目？”

    明州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准备大干一场，好好学点本事回去。没想到两节课下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接下来还要去上刺绣，那可怎么办啊！”

    颜劫理解明州的担心，事实上，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两科听下来，颜劫虽然自我感觉还不错，可他心里清楚，那是自己事先已经有了底子，否则的话，自己的表现不会比明州更好。

    结果也的确如颜劫所料，下午的两门课程当中，第一门课“阵法控制”就已经让他大感头痛了。

    原来，颜劫现在所掌握的阵法几乎全靠自学，因此在阵法的布置及应用过程中，就免不了用上一些与现行阵法不大相同的手段。其中有不少手段都是颜劫从计算机及工程控制的理论当中借鉴而来，控制阵法的原理与正宗的天机宗正法大相径庭，有些地方甚至是格格不入。

    涉及到阵法的理论时，颜劫有计算机理论作基础，加上自己多年的积累，还能够较好地理解。可当课程讲到实打实的阵法应用时，颜劫就开始有些吃力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理解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修真界的阵法应用体系，与颜劫学到的计算机理论体系有不少冲突的地方。这就导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需要在两种理论当中进行调和，否则的话便根本寸步难行。

    当然，“阵法控制”理论与颜劫在异世界学得的工程控制也有一些类似之处，但更多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

    工程控制建立在电学的基础之上，其中涉及到的信号转化与信号传递都与电学相关，中间还会应用到一些数字化技术，这些技术综合在一起，便构成了整套的控制理论体系。

    阵法与颜劫所学的工程控制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二者所站的基础不一样。在修真界，阵法是建立在灵力的基础之上的，控制阵法，便需要涉及到灵力的传递与转化，就算颜劫想把数字化技术应用到阵法当中，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修真界对于仙灵力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非常浅薄的层面，甚至对于灵力的发生机理都没有搞清楚。

    当初在临山城外的洞穴当中，钱珏曾经提出过一个想法：召集一批顶尖的聪明人，进入到洞穴当中，研究洞**熔岩池产生出来的仙灵力，从中揭示一些修真的奥秘。

    只可惜，那处洞穴已经被万年寒冰冰封起来，熔岩池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显现的了。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修真界对于仙灵力的了解其实非常匮乏，相关的研究甚至根本就没有多少展开。诸多修真宗派虽然建立起了一整套的修行体系，但归根结底还是处于日用而不知的地步，想要有更进一步的突破，那是非常困难的。

    原本按照修真界数万年来的发展习惯，颜劫就算不了解灵力的基本性质，也完全可以学习阵法。归根结底，修真界现在的阵法体系，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经验之上，后来的弟子只需要学习前人的经验，再结合自己实用的体会，略加改进即可。

    然而，颜劫经历过异世界的系统训练，他打心底里不愿接受这样模棱两可的知识体系。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些现象、经验背后涉及到的原理，他就始终不能甘心。

    因此，在名为玉灵子的中年修士讲解阵法控制的时候，颜劫便与教室当中的其他修士一样，陷入到巨大的困惑与痛苦当中。

    “为什么这个地方的控制手法偏偏要用数据流转化符文呢？如此转化，岂不是把前面的那些符文都给浪费了？按理说，这里应用用的是控制流转化符文，如此才能与前面的符文体系融为一体，提高效率才对……可刚才玉灵子前辈分明又讲，使用控制流符文会导致阵法效率大减，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颜劫越是听课，越是感觉到自己的疑惑太多，到了后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所用的阵法与眼前所学的知识不仅处处矛盾，根本就无法整合到一起。

    好在，颜劫有“龟镜”相佐，能够将玉灵子所讲的内容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留待以后再行研究。

    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的巨大疑惑仍是无法可解，他甚至开始隐隐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异世界的电力体系，与修真界的灵力体系，二者会不会从本质上就无法相融呢？如果是这样，那我脑海当中的那些知识，岂不是要变成修习阵法的累赘吗？”

    怀着诸多的疑惑与巨大的恐惧，颜劫这堂阵法控制课简直可以用“熬”来形容。好不容易等到课程结束，玉灵子摆出了一座庞大的阵法，要求他们使用当堂课所学的知识，完成其中的阵法控制部分，使阵法可以按照要求自如运转，随后便飘然而去，留下一众弟子在风中凌乱。

    此时的颜劫，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了。

    自从修真以来，颜劫就一直满怀信心，他掌握着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知识体系，那是一个完全不同而又异常丰富的宝藏，可以让他随意取胜，而且永不枯竭。正是这个倚仗，让他拥有了平视修真者的姿态。

    在他看来，无论对方的修为高到何种程度，他们也不会拥有自己脑海中的这些知识，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追赶上这些人，并最终将他们甩在脑后。

    也正是凭借脑海当中的知识，他才会立下那样宏大的誓愿，要改变这个修真世界，让人人如龙。

    可以说，异世界那宏大的知识体系，就是颜劫最大的倚仗。

    然而，当颜劫最终发现，两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或许有可能从根本上不能相融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观都面临巨大的危机。

    如果他的怀疑是真的，那便意味着建立在电气体系之上的一切知识体系，在修真界都是行不通的。如此一来，他引为倚仗的东西，便不复存在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调用全部的算力，却解决阵法控制与工程控制两种体系的冲突内容。

    然而，颜劫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焦虑，来到了四楼的一间教室，修习烹饪之术。

    颜劫心里清楚，这一门课程是建立伙伴之间相互信任的重要纽带，他必须认真对待，不留下任何疑问。

    好在，接下来的烹饪课程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让颜劫头疼的东西，只不过前来学习的都是些女修，这却让颜劫感到颇有些尴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