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幽帘啐道：“呸，亏你还是个修士呢，没事的时候，就不能自己去烤一只？修真界别的没有，羔羊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懂什么？你当这烤羔羔是那么简单的吗？火候过了，汁液烤干，肉便坚硬得嚼不动；火候不到，羊筋没有烤化，那便咬不烂。要烤到羊筋化糯，汁液入肉，那才叫极品。如果没有云姑娘的独门绝艺，谁能做到这一点？”明州一边说，一边从羊腿上撕下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脸上顿时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谢幽帘看着明州，惊讶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懂得还不少嘛！”

    颜劫叹了口气，说道：“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咱们这些人里就数明州对这些吃喝相关的东西最熟悉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谢幽帘疑惑地看向颜劫。

    颜劫笑着说道：“我虽然没有去过多少地方，可是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们之前也说了，明州来自琼州南方，那儿可是盛产各种食材，简直就是天然的食库。今天撄荧仙子讲授的东西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所罗列的上百种食材当中，过半都是出自南方。明州，你这家伙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呢！早知道，我就应该跟你调换，让你来学烹饪之术了……”

    云疏月见颜劫随口说出食材的来历，便以为颜劫是认真听讲了，心下一喜，笑逐颜开，说道：“颜劫，你也快过来坐吧，咱们快吃了饭，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

    颜劫点了点头，上前学着明州的样子，撕了一大块羊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肉一入口，顿觉齿颊留香，肉汁饱满，鲜美无比，他忍不住惊叹起来：“云姑娘，你这个手艺，哪里还需要再去学烹饪之术啊！我看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够好了！只怕十年下来，你把我们的口味都给养刁了，到时候咱们非你做的东西不吃，那可怎么办？”

    云疏月淡淡一笑，说道：“颜劫，你又说笑了。我这不过是世俗的厨艺，无法与修真界的烹饪之术相比的。这一餐烧烤羔羊，配合幽帘带来的清云雾茶，可以直到提神祛倦的作用。今天的课程难度极大，而且又是第一天，如果今天的东西没有学好，明天只怕就跟不上了。因此，我和幽帘商量了一下，说什么也要把今天不会的东西给补充起来，绝不能输在起点。”

    “清云雾茶？这可是好东西啊！”明州眉头一扬，看向谢幽帘的眼神中满是惊奇。

    颜劫疑惑地问道：“明州，莫非这茶也有什么讲究不成？”

    明州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家伙，居然连清云雾茶都不知道，那可是谢家独有的清茶，冲泡开来如云如雾，饮入腹中清心养神，可谓仙茶当中的极品呢！”

    “哦？”颜劫顿时来了兴趣，他平常不爱饮酒，倒是颇好茶道。当初张世杰数次想要请他喝酒，都被他婉言推却，只以清茶代替。如今听说谢家竟有独门所传的仙茶，自然感到好奇。他看向谢幽帘，说道：“那接下来可要品尝一下谢家的好茶了！”

    谢幽帘笑而不语，只默默地拿出只精美的小刀，割下一条羊肉，切成细细地块状，塞入嘴里细嚼起来。

    颜劫回头看了一眼明州和自己，手里拿着羊腿，满身油腻，与谢幽帘一比，当真是无地自容了。就这副形象，哪里像个喝茶的雅士？

    四人毕竟是饿了，很快就消灭了整只羔羊，随后众人匆匆喝下谢幽帘亲自沏的仙茶，收拾了大厅当中的狼藉，便开始交流起来。

    今天的这四堂课程，无论是难度还是容量，都是相当可观的，对于四人来说，要在一天之内消化这些内容，难度着实不小。

    四人的交流，自然由一向稳重的云疏月负责主持。

    她凝重地与其他三人各自对视一眼，随即说道：“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按照我的意见，咱们便先从天机指开始交流，你们以为如何？”

    颜劫点了点头，他明白云疏月的想法。四人毕竟是第一次进行交流，交流的主题就显得非常重要，阵法史的内容是大家一起参加进修的，在这种情况下，交流起来难免会有保留。相反，天机指是男女分开进修，而且指法与心法相互补充，缺一不可，从这里开始交流，有利于尽快形成融洽的交流氛围。

    而一旦氛围形成了，再交流一些更加有难度的东西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不会再有生疏之感了。

    显然，明州与谢幽帘也体会到了云疏月的这份心意，二人都没有意见。

    颜劫随即说道：“既然从天机指开始讲起，那么就由我先来说吧！明州，如果我说的有错漏之处，你随时进行补充……”

    明州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记忆力远胜于我，如果连你也记不下来，我只怕早就已经忘了……”

    颜劫有“龟镜”在身，论起博闻强记的本事，他如果自认第一，只怕没有人敢认第二。为了避免惊世骇俗，颜劫在进修开始之前就显露过一手，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展示了出来。正因如此，明州才会有这么一说。

    颜劫点了点头，先把天机指心法的一些关窍作了一个概括性的说明，随后便开始按照晓寒仙子的讲解顺序详细地解说起来。

    按照晓寒仙子的讲解习惯，经脉图中的每一点变化，都对应着人体的一种状态，也都对应着一种特殊的应对手法。这就好像是在解数学题，不同的题型对应着不同的解法，修士不仅要判断出对手现在出的是什么题，还要掌握相应的解法，才能作出最准确的反应。

    在颜劫讲解心法的同时，他每提到一种手法，云疏月与谢幽帘就要上前演示一变，与颜劫和明州进行交流。

    天机院的科目安排显然是经过一番深刻算计的，虽然男女分修不同的科目，但各科目之间有着一一对应的联系，这样可以方便男女修士之间相互交流。

    不仅如此，在进行交流的过程中，颜劫四人惊讶地发现，他们所学的科目，无论是进度还是内容，相互之间都有补充的作用。

    譬如晓寒仙子今天只讲了一条经脉的变化，而其中所涉及到的上百种应对手法，则都在同期的天机指法当中进行了详细地拆解。如此一来，男女修士便可以依据自己所学的内容，相互交流，相互补充，逐渐推演出天机指的本来面貌。

    与颜劫和明州修习的“阵法控制”相对应的，云疏月和谢幽帘当天修习的则是“微阵法”。

    所谓的微阵法，指的就是阵法当中经常出现的一些特殊结构，这些结构通常被用来控制阵法的运转。

    如果说颜劫修习的“阵法控制”属于理论的话，那么云疏月和谢幽帘二女修习的“微阵法”就是实践了，在这门课上讲解了许多特殊的阵法结构，其所实现的功能正好与颜劫和明州所学的“阵法控制”对应得上。

    在这门科目的交流当中，谢幽帘表现极为突出。

    她的家族本来就是炼器世家，而炼器最容易涉及到的就是微阵法与控制类阵法。譬如炼制一柄飞剑，需要飞剑同时具有飞行、锋利、变化、载重等不同的功能，这些功能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属性，有些时候这些属性根本就是相反的。

    譬如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需要飞剑具有一定的载重能力，这时就对飞剑的抗压力有较高的要求，而提升抗压力就难免要牺牲飞剑的锋利程度。

    如果同一柄飞剑此时处于御敌的状态，就需要较高的锋利度和柔韧度，而这两个属性，与抗压力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互冲突的。

    炼器之道，如果想在同一柄飞剑上实现完全不同的两种属性，那就需要借助阵法的帮助。修士通过剑诀控制剑身上的阵法，便可以随时调整飞剑的状态，使其在不同的情况下，拥有不同的属性。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离不开控制阵法与微阵法，这正是谢幽帘的本职工作。

    在她的一番讲解之下，颜劫之前在听课时遇到的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颜劫，你刚才问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相当刁钻了。好在，我正好通晓一些炼器术，或许可以解答你的疑惑。玉灵子前辈之所在在这里使用数据流符文而不是控制流符文，其实是由材料本身的属性所决定的。你没有炼器的经验，因此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在修真界，大部分材料都可以轻松地传递数据流，有些比较珍贵的材料甚至可以实现实时传递，中间没有任何延误，而控制流就不同了。由于控制流本身就是数据流的一种，在传导之时需要对其进行加密与解密，其容错的空间相对来说就要小得多。而修真界现存的炼器材料中，大多数都会在传递信息的时候出现极轻微的谐振。数据流由于本身的容错空间比较大，因此即便有谐振，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可如果是用控制流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很可能一个指令发送出去，收到的结果却是南辕北辙。修真法器最看重的就是可靠性，如果一柄飞剑时不时地出现偏差，你让他攻击对手，它却把剑尖对准了你，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因此，在炼器过程中，我们一般只用数据流作为信息介质。”

    颜劫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只有突破到筑基期的修士才能称得上是剑修了。这固然是因为炼器修士法力受限，无法长时间驱使飞剑，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飞剑在炼制过程中就已经决定了它只能接受数据流的信息，而炼气修士没有神识，是无法将复杂的操作转化成数据流的。”

    谢幽帘点了点头，称赞道：“正是这个道理，颜劫你这家伙悟性不错，一点就透，比起某些蠢牛，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明州摇头苦笑道：“喂，你不用这么一直损我吧？天机宗阵法本来就与南疆格格不入，你们讲的这些阵法控制又涉及到太多复杂的结构，我当然反应不过来了！”

    云疏月轻笑一声，说道：“罢了，明州，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出来吧！难得遇到一个行家，还不趁这个机会把问题搞清楚！”

    明州摇了摇头，说道：“我的问题颜劫都已经问过了，现在也差不多都搞明白了。我可不像他，对这种枯燥的东西还抱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我啊，只求能搞明白玉灵子前辈所讲的东西就行了，其他的那些引申内容，日后再弄明白也不迟！”

    云疏月点了点头，在她看来，明州这种态度也是有其可取之处的。他出身南疆，在阵法方面的有先天的不足之处，只有通过一段时间的熟悉适应，才能真正掌握天机宗阵法的体系特点。如果一开始就刨根究底，反而会迷失于琐碎的问题当中，无法把握整个阵法体系。

    她见颜劫再也没有其他问题，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既然阵法控制与微阵法也没有问题了，那咱们接下来就开始交流「阵法史」吧！这门课，我可是听得一头雾水，就连摘星子前辈留下的那三座阵法，我也没有记全！颜劫，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还记得那三座阵法吗？”

    颜劫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凡是需要死记硬背的问题，对我来说就不是问题。”

    说着，他右手一挥，地上便出现了一块平滑的水晶壁，晶壁光滑剔透，没有一丝杂质，显然是极上乘的水晶打磨而成。

    颜劫手诀捻动，那水晶壁开始散发出阵阵柔和的光芒，显现出三座简约而又粗旷的阵法，正是“阵法史”课堂上摘星子摆出的那三座阵法。

    “你们赶快拿出玉简，把这三座阵图复刻下来。我的法力有限，可支撑不了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