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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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姬倾城扣暗格的手猛地缩回,滚进长案下,脚步声与谈话声一同响起。

    “涵儿,孤有一妙人须叫你瞧瞧。”

    “哦?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是——”

    姬倾城心头一跳,好似有一只巨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藲夿尛裞網

    所幸,一声轻笑打破了她的恐惧——“原来是——这副画像画的好啊。不过画中人是在做什么呢?”

    “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国器?”

    姬倾城知道书房中有一副画,却未曾细看,所以并不明白二人的交谈,她也听不进去二人的交谈了。她眼中蓄满泪水,一开始因为过度紧张而未发现,这一声轻笑让她完全想起来了,是表哥,谢涵表哥。她嘴里无声地呢喃。

    这几年她过得太辛苦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思绪便好似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谢涵最终还是留在了翠羽殿,也来到了剧情的关键场所——东宫书房。此时,姬倾城已来到楚国两年有余,从舞姬做到楚太子的贴身婢女也有一年余了。偶然中,她发现商节杖在楚太子手中,如今正借身份便宜,要窃商节杖,欲借宝藏中兴梁国。

    楚子般在上明城理应见过姬倾城一面,可惜马车阻隔甚远,她那时又女扮男装,几年过去相貌也长开许多,原书中是这样写的——楚子般并没有认出姬倾城来。只是见其美色,遂多次挑逗,又喜其聪慧,留在身边做了婢女。

    谢涵不知事实是否的确如此。但现在回想,那段对话未免过于猫腻。进了书房,他率先看四周是否有画像,果见墙上挂着一副帛画,画上女子青衣如荷,手持书卷,满身温雅——南施。

    谢涵莞尔,“这幅画表哥还留着?”

    楚子般摊摊手,“你最知道了,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小肚鸡肠。不画便罢,一旦画了,都是要焚香供起来的,若是毁之弃之,她一准来找孤,嘴上笑吟吟心里藏千刀。”说着恼道:“还不是你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仿其气质,画了日日琢磨,等琢磨好了就拍拍屁股把麻烦仍给孤!”

    说罢,他斜飞的凤眸上下扫着对方,“现在你是学到精髓了,没人知道你心里多坏。”

    “小时候,我总是好奇,为何下先生心狠手黑,还是那么多人争相吹捧,男子视她为神女,女子视她为偶像,千里而来只为一睹她的风采,一旦出行必是掷果盈车。

    以前那么多先生,咱们无论告谁的状,舅舅都是信的,到她这儿,我根本没一点加工,更没有诬赖,舅舅却万万不信,诸位大人也一致认为是我们的错。”谢涵说起来既怀念又憋屈,“后来见了这么多女子,我才知道,‘气质"就是这么扯的东西,不闻其言,端看其人,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末了他摇了摇头:“东施效颦罢了,我哪里学得来她的温雅如荷,一见便令人如沐春风,开口更是叫人如痴如醉。”

    他们这样说的,书案下的姬倾城也不由好奇起室内的画像来了。她小小抬了下头,“咚”一声撞了下案顶,吓得她心跳骤停。

    幸运的是,与此同时,上首人似乎猛地想到什么,忽大喊了一声,“啊——”

    “对了,我该去拜访先生一趟,险些忘了。”

    这一声喝遮掩了姬倾城不大的动静,她长松了一口气。

    “拜访先生稍等——”楚子般道,然后——剧情对话来了。

    “孤今日要先给你看个妙人。”楚子般收回落在南施画像上的目光,便发觉身侧人瞧他的目光略为诡异,不由摸了下鬓角,“怎么?孤发梳歪了?”

    不,他只是钦佩剧情的强大。前面节奏明明全乱了,一朝还能回到一样的台词上来。

    谢涵想再次带乱节奏的心蠢蠢欲动,他伸手拿起书案边一把精美的节杖,他是见过召太夫人伪造出来的商节杖的,是故一见便知其几何,只是举之甚轻,“怎么?燕襄还给表哥也弄来把假的商节杖?”

    “自召侯焚毁那把商节杖后,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后来各地都出现了相似的东西,只除了齐国,喏——送你一把,你们也就有了。”

    谢涵失笑,“看来表哥还有许多把。”

    楚子般忽而一笑,“若非这把假商节杖,孤还不知道自己这儿有把真的呢。”

    他这话说的一点铺垫也没有,也不是原书中有的台本,谢涵虽知商节杖的确在楚国,这一刻仍心生震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说商节杖啊。”楚子般语气平平道:“瑶罗槌在会阳,如今重兵都在三家封邑,孤已派暗探百名窃取瑶罗槌;海星盘在杞国,根本不堪一击;你拿大吕钟,孤有瑶罗槌,我们再一同找到流央璧,届时可合开宝藏共享之。”

    “可流央璧早已随州国覆灭不知所踪。”

    “孤知道它在哪儿——天下四大美人之绛姝大家。”

    谢涵:“……那藏宝图呢?”

    “倾城公主不知所踪,可当初梁武王却是当着梁国旧臣沈澜之的面,将藏宝图交给倾城公主的,沈澜之当时就跟踪倾城公主,亲眼看她将地图藏在何处。后来一夕剧变,他仓惶逃窜,东躲西藏中取出地图,以此为献,来投奔了孤。”楚子般声音压得极低,只容一尺内的人可闻。

    谢涵:“……”行罢,你开心就好。

    什么?

    姬倾城不敢置信地捂紧了嘴巴,沈大哥、沈大哥他居然……

    “这一切最要神速,一旦为他国知道我们的想法,必会联合阻止。所以回去后,表弟与孤一明一暗,孤找绛姝,你奇袭杞国,自北境走筑宾,十日足矣,杞国小国,北境精锐足可拿下。三月之内,咱们便同去开宝藏。”

    自家表哥演的如此卖力,谢涵也只好听之顺之,“表哥说的天花乱坠,我却连真商节杖还没见过呢。”

    哪知楚子般抱起胳膊,“哦”了一声,“因为孤要防着某些人啊。”

    谢涵:“……”他忽然凑近挠向对方侧腰。

    “哈哈哈——”楚子般一下软了,急急后退,腰间的手却如影随形,险些叫他一脚踹开书案露出下面的人来,好险缩回脚,怒道:“松——哈哈哈——松开——”

    “那你要防着谁啊?”谢涵缓缓道,语气矜贵,语调丝滑。

    这楚子般就宁死不屈了,“某些人——哈——就是某些人咯,表弟莫非哈哈——要对号入座。”

    最后还是谢涵见其眼眶发红,几要沁出泪珠,才收回了手。

    二人倒腾一番,又是衣冠楚楚地出门,一出去,楚子般就下令严密监视“宫婢小橙子”,但不要被其发现,若她要出宫,暗中助她。

    等他施令完,谢涵抱起胳膊,“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

    “你以为孤说的平分宝藏是空话么?”楚子般挑了挑眉,“姝儿妹妹。”

    谢涵恼道:“你从哪里听说流央璧在绛姝这儿的?”

    楚子般“哦”了一声,“孤诈你一下。”他哼哼起来,“还好意思说孤偏心偏信,你不也没点戒心么。”

    谢涵这下冷静下来,“那么我有流央璧、大吕钟,海星盘也要我去取,你只有一把商节杖,还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瑶罗槌,和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的藏宝图,凭什么与我平分宝藏?”

    楚子般愕然道:“要点脸罢,涵儿。孤只有一把商节杖不假,你现在也只有一块流央璧啊。大吕钟——你还只是个温留小君,别把国宝说的像囊中之物一样。海星盘八字都没一撇呢。瑶罗槌是不知所踪了,可怎么说孤拿地图

    比你拿哪个都像那么回事罢。”

    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谢涵“哼”了一声,转而问起来,“我入城,所过之处,无不在谈论‘帝星现世",这是怎么回事?”

    他朝王畿的方向支了支下颌,“那位可还好端端地在上明宫呢。”

    “摘星先生夜观星象,发现王佐之星俱明,有紫气忽明忽暗,断言一月之内,帝星必现,如今已过去半月了。”楚子般道:“摘星先生与姑布先生同为当世两位大师,一精卜算,一精星象,他说帝星将现,没人会当虚言。帝星啊——”连楚子般也叹道:“天下士子都会投奔而去。”

    “摘星先生已有二十余年不曾出现过了。”谢涵不无怀疑。

    “南施先生前段时间病得厉害,是他带党神医过来的。”

    谢涵了然,南施师从摘星,而他在书房内的话也不仅仅是为姬倾城打掩护,“我入云门,当去拜见先生。”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带男主去与女主“久别重逢”,免得对方一去上明不复还了。

    楚子般监视着姬倾城,谢涵也便了然其踪迹。只是楚子般听闻他要去见对方,颇有些不解,“她已出了楚宫,何必节外生枝?”谢涵叹气,“我与她差点成夫妻,我当初最落魄时在梁国也受她照拂,即便要夺她藏宝图,我总归还是想见见她、帮帮她。”

    “虚伪。”楚子般嗤了一声,也便随他去了。

    随后,霍无恤发现自家君侯又开始要他讲羞耻话了,还要【他的脸像千年寒玉冻就,似乎动一动都会掉冰渣子,他的眼神阴郁冷酷,目光射来有如刀剑割破皮肤一样刺痛。】

    霍无恤:“……”他这张脸、这双眼是做错了什么吗?

    大可爱就是大可爱,谢涵在他脸上调试许久,也折腾不出那种冷峻以极的神情,他想了想,道:“学学姚师傅。”

    霍无恤眼神微微变,表情也微微变,可卫瑶冷则冷矣,却还是不像雍无恤。

    谢涵摇头,“要冷酷,要目光如炬,要冰雪里包裹着噬人的火焰。”

    霍无恤:“……”

    也罢,谢涵最终带着有些OOC的男主,去见兢兢业业走剧本始终足够“玛丽苏”的女主。系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罢,不是它不作为,是程序只判别剧情节点,男主OOC在漏洞之内,目前是个逃逸的bug。

    姬倾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恰好遇到曾经歌舞坊与她身形相似的好姐妹,对方愿意暂代她留在东宫;又恰好遇到出门宣旨的内侍,尾随对方到了宫门口;那宫门卫士竟是她曾有过一饭之恩的落魄人……

    她一路出楚王宫,用包袱里的首饰换了银钱。谢涵现在接了楚子般给他的任务,避免这位“养在深闺不识财帛动人心”的大梁嫡公主被地痞流氓抢劫女干/Yin。

    姬倾城买了男儿衣裳换上,又带了斗笠,买了一把剑,她知道一把铁剑足矣赶走许多宵小的窥视,却不知自她变卖首饰时已有几个混子跟随,早知是个肩不能提的妞儿,哪里会因为一顶斗笠一把铁剑怕了。

    他们尾随其一路,终于等到对方来到荒烟无人处,立刻冲上去围堵,姬倾城立刻拿长剑格挡,却被一把抽开铁剑,掀翻斗笠,露出清丽绝伦的脸蛋儿,顿时一阵吸气声。

    “嘿——我说是罢,头儿,这妞儿的脸比她身上的金子还值钱!”

    “好——好——真是那什么代佳人啊,咱们兄弟快活后就卖妓馆去,保管咱们一年吃喝哈哈哈——”

    姬倾城手无寸铁,被团团围住、步步紧逼,耳听四个瘪三的意Yin,还有那令人恶心好似疽虫的目光,她一把拔出发间木簪,“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划花自己的脸,你们也就没法卖银子了。”

    “小娘皮胆儿还挺肥,敢威胁咱们兄弟?”为首者一眼瞧出姬倾城的色厉内荏,放

    肆地大笑,“有种你划啊你倒是划啊哈哈哈——”

    “哪家恶犬乱吠,如此扰人清梦?”姬倾城头顶树上忽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声音她不久前才听到过,顿时如蒙大赦,猛地抬头,“表哥——”

    楚国的初冬,倒不似燕齐那般万物肃杀,不少树木树冠依稀茂密,只见上方茂盛的群叶间忽的跳下来一道身影,人影才落地,足尖一点就飞身而起,一脚踢翻一个准备进攻的混子。

    他气力不济,却擅施巧劲,一点发力,又专挑胸肺,两个混子顿时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来身。对面不知何时窜出来个黑衣人,手卷麻绳,飞快将二大绑。等他绑好,之前从树上跳下来的男子已行云流水般解决了另两个,动作潇洒、姿态写意。

    躲在不远处暗中监视兼帮助“宫婢小橙子”的暗探首领摸了摸下巴:今天的温留君也是美姿容、好风仪。

    这俩一个解决人一个绑人的自是来“久别重逢”女主的男主霍无恤和男二谢涵。

    即便姬倾城被“英雄救美”过太多次,仍是被谢涵翩然而下、谈笑对敌的模样给迷了眼,好一会儿如梦初醒,小跑过来,“表哥,表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涵却瞧着她,久久不语,只是瞧着她,似是怕惊醒一场美梦。

    姬倾城等了一会儿,没回音,不禁仰面,猝不及防坠入一双如星也如海的眼眸,如星般灿烂,如海般包容,那双眼睛像包含千言万语,她心跳漏一拍,再次默念这是血亲表哥,再次轻声唤,“表哥?”

    谢涵轻晃了下头,似是梦醒,一叠声问,“倾城,你怎么会在这里,都怪我,是不是当初那个地界不够隐秘,这三年你在哪——你过得好不好?”

    你过得好不好?

    姬倾城原本以为自己够坚强,这一句话却勾起她三年的所有委屈、酸涩与痛苦,她鼻子一酸,泪珠滚落,连忙低头,“我、我很好。表哥你呢?”

    “与你何干?”霍无恤抱将四人全大绑,抱着剑走过来,冷冷道:“当初叫你等我们,为什么要先逃开?”

    谢涵隐晦看他一眼,这台词衔接的好啊。

    姬倾城似是这才看到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你是无恤?”她怔然道:“你变了好多啊。”

    霍无恤念完谢涵交给他的羞耻台词就一言不发,背景得堪比应小怜身后无处不在的阿劳。

    但大抵男主对女主永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明明谢涵潇洒救人,此时姬倾城眼里却几乎只剩下霍无恤,“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不爱笑了?”

    “你过得不好吗?”

    这霍无恤就要为自己解释了,“甚好。”

    姬倾城:“别骗我了!”

    霍无恤:“……”

    还是谢涵出来道:“好了,倾城你也受惊了,一别三年,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罢。”

    姬倾城怕城内楚子般通缉,只选郊外,霍无恤自是负责烧火做野味,姬倾城没敢对谢涵说她做了楚太子婢女的事儿,她怕对方知道楚子般通缉的是她而泄露:我虽是他表妹,可楚子般却也是他表哥,我若说了,他那么聪明,一旦猜出来,岂不叫他为难?

    便只说自己流落楚国,不慎做了一段时间歌舞姬,现在攒够银子,欲回梁国。

    谢涵自然劝阻,“梁国已经不是过去的梁国了,表妹你一出现就会引起三家争夺。”

    然而姬倾城态度很坚决,“那是我的国,我的家,我纵是死,也要魂归故里,不做他乡鬼。”

    谢涵无可奈何,送了她一副袖箭、一把匕首防身,又叫来候在树林外的十个卫士护送,“你不擅武艺,就别拿长兵,反而给了他人夺取的便利,而要用短器伺机偷袭。”

    姬倾城是去拿藏宝图的,自然不能让那么多人跟着,可她也实在怕了,最后

    点了两个卫士,“表哥,我带两个卫士足矣,你多多保重。”

    姬倾城上马——上明宫一行,她最大呃收获就是学会了骑马,马蹄儿迈出几步,她忽又停下,背对谢涵,轻声问,“表哥,三家觊觎我,召侯捕捉我,先兄派人找我,都是为了宝藏,表哥两次救我,就不想知道宝藏的秘密吗?”

    背后一声轻笑,“我要的,自会去取,何须逼迫自己在意的人呢?”

    是啊——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他要,就和楚子般商议攻城略地、明枪暗箭。

    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

    “表哥,珍重。”姬倾城绝尘而去。

    霍无恤抬头看天色,“要下雪了。”

    谢涵抬头,嗯……虽然两人一起去塞外,听当地老叟讲了些变天的知识,但他委实还没学会看天气。

    霍无恤瞧他神色,忽而一笑,“察天观色,原是行军中要注意的,君侯不在行也是理固宜然,不必介怀。”

    谢涵:“……”

    “君侯为何总对她格外关注?”霍无恤冷不丁道:“似乎不仅仅因为宝藏流言?君侯似乎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君侯——似乎有许多秘密?”

    许多事算来突兀,谢涵本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此时点头道:“本君便是这样谜一般的男子。”

    霍无恤:“……”他闷笑一声,又叹息道:“为臣本分,主不言,臣不问,只是君侯,我会担心你。”

    谢涵心中一动,忽然道:“霍无恤,我和自己打了个赌。”

    “啊?”霍无恤一时摸着不着头脑,“什么赌?”

    谢涵凝视着他,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