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免费

    今天是二十三号，一个平白无奇的日子，还不是逢集。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今天是夏至过后第一天，同样也是中考过后第一天，其他的和平日里别无两样，一样死气沉沉。

    可今天，屁大的县城里却爆出一个异常惊人的消息，解放路农贸市场门口新开的一家凉皮摊，免费供客人吃。

    从来都听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吃东西要给钱，还从未经历免费让人吃东西的事，这可是千古奇闻。要这样吃，凉皮摊还不被吃穷了，摆摊的人应该是傻子吧，所有人都在猜测，都以为这是谣言。可越来越多的人讨论这件事，让周围的人也跟着热议起来，打算一探究竟。

    “听说喃？城北农贸市场新开一家凉皮摊，免费让人吃。”一位大妈振振有词。

    “你是在胡说八道，怎麽可能。”大爷根本不信。

    “真的。”大妈回一句，神色焦急，一边走一边说道：“额刚才亲眼见到，现在就去拿碗。”

    “哎呦，那额也去看看虚实。”见状，大爷惊疑不定，本着不能吃亏的念头，也原路返回：“既然是免费的，那额拿一个大点的铁盆，你也是，便宜不占白不占。”

    被大爷一提醒，大妈顿时反应过来，赞叹：“还是你想的周到。”

    这只是渭川县县城的一角，很多处都在上演这一幕。临近中午时分，天气本来就热，让人心里很浮躁，这样劲爆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不用多长时间，许多人都知道了。本着看热闹的心思，越来越多的人赶往农贸市场，打算一探究竟。

    何晓君昨天已经考完试，终于获得解放，今天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她见快到中午，哥哥何晓光马上下班，急忙收拾一番出门，找小姐妹出去浪。

    小姐妹都是南川中学的学生，家都在城关镇，不需要走多远，几个人就串联在一块。三个小姐妹逛着逛着，没成想后面又跟来几个尾巴，她心有不满，但都是同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懒得搭理。

    “小洁，你说哪好玩啊，渭川都没什么好玩的，终南山又太远，要不我们改天去雍城和长安。我想去看兵马俑，你有没有想玩的？”看着看着，何晓君就没了兴趣，天天看来看去都看腻了。

    本来平时难得有机会这么浪，可考完试突然闲下来，却发现没什么意思，徐洁也有些懒洋洋的。忽然，她想起之前听到的新闻，她大感好奇，趁机提议道：“农贸市场有家凉皮摊，听说免费，吃多吃少全都不要钱，要不去看看，我好长时间没吃了。”

    “我也想去看看，好久没吃了，有点馋呢。”一向内敛腼腆的杨文静，此时突然出声，她显然有几分兴趣。

    闻言，何晓君提起一丝兴趣，但她之前不久就吃过那位大婶的，现在并不是很馋。可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两个小姐妹都想去，她只好点头：“好吧，我们一起去。”

    说罢，达成一致，三个小姐妹手挽着手，一同向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大门外的解放路，七八米宽的街道上，一群人围成一团不知在做什么。三个人刚刚赶到，就被眼前这阵势吓一跳，这么多人，估计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不光围着摊位，连两旁的街道上都是人，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人。

    “好多的人啊。”徐洁感叹。

    “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我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何晓君抱怨，这么多人使劲往前挤，这凉皮真有那么好吃吗？

    “看来是生意兴隆啊。”杨文静听着路人的议论，倒是看出几分意思。

    “摆摊的这个人好像有病。听说他今天刚开业，前十个顾客每人一碗凉皮免费，后来的顾客每第十、二十、三十位顾客第二碗免费。除此之外，他卖一碗五分钱，两碗九分，三碗一毛两分，四碗一毛五分。还有，这些人都是等着吃凉皮的，他们也有病。”已经对这件事知根知底的徐洁很不理解。

    她的数学虽然比较差，但也知道这样下来，摆摊的人卖出去的多赔的也多，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闻言，两个女孩子表现各有不同，何晓君皱着眉头，思考着，最后点点头：“是哦，他好像有病。”

    只有杨文静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皱着眉头，过几秒，她才展颜一笑：“他怎么可能会有病？他其实聪明着呢，你们不知道他卖出去多少碗凉皮，比以前对面那位大婶多多了。”

    几个人闻言很诧异，反应快的如徐洁，她已经明白过来，瞪着人群中被围着的摆摊少年，道：“他可真是奸诈啊，以后一定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街道上人来人往，买了凉皮的人离开，又有赶来的人立即补上，随着越来越临近中午，人数有变少的趋势，被人群围着的凉皮摊老板逐渐显露出来，暴露于路人的视线中，被看得分明。

    “原来是几个半大的小子。”很多人哑然失笑，顿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感。

    只有何晓君失神地望着那个人，看着他因为天气炎热，额头上细密的汗流下来，却无暇理会。他手底下飞速拾凉皮，三四秒一碗凉皮调好，递给身前的顾客，然后再接着调下一碗，几乎没有时间缓口气。还有一个少女，在后面飞速洗碗筷，一幅幅洁白干净的碗筷拿上桌摞好，没多久重新被拾满凉皮。

    “我们也去吃吧，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徐洁最喜欢吃凉皮，此时已经被吸引的咽口水。

    杨文静也点头表示支持，只有何晓君，她脸色有些难堪，心里有种羞耻感，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吃吧，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二人有所表示，便奔跑着离开。

    ……

    生意这样火爆是难以想象的，这自然是秦川的免费策略实施后。

    在那之前，一直到九点多近十点，凉皮摊都没开张，一碗凉皮都没卖出去，可把李勇愁的。就是秦川，那时候心里也不免开始着急，因为之前他就见过，对面那位双日不赶集的大婶，单日里十点的时候早就卖出二十来碗了。此时他一碗都没有卖出去，心里怎么不急。

    凉皮这个东西，顾客还是很认摊主的，吃一两次，只要味道过得去，便认定。

    他现在做的这事，一边是同那位大婶抢客户，一边是开发新客户，两件事最难的就是开端。只要有个开始，后面就好做做了。可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有些人看一两眼就离开，有些人问一下价格转身就走，始终没有人开第一个头。

    没办法，秦川只能放大招——免费。

    这个免费本来是打算免一天的，可架不住秦婧和李勇不同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免费这个噱头，好好策划一个企划案。

    终于，这个复杂的优惠体系出炉，与此同时，被免费吸引来的行人，终于有人当出头鸟。

    当那碗凉皮果真免费，果真没要钱之后，第二碗第三碗也是一样。到此时，围观的人终于开始相信，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吃凉皮大军中。十碗免费凉皮结束，围观的人少了一些，但剩下的人也不少，他们都盯着后面逢十的免费第二碗。如此，这就是刚刚何晓君三人过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呼……”秦川重重地喘口气，刚才他拾凉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会没看到何晓君，但人家可能嫌他丢脸直接离开，他自然不会讨人嫌地多嘴，只自顾自做手底的事。

    “呦，大爷，您是我们第六十位顾客，这是送您的那份免费凉皮，请您收好。”他笑着送人，将大爷自带的装着一碗凉皮的碗递给他。

    大爷并不走，也不拿那碗凉皮，笑着问：“你送额一碗，我还要一碗秦城凉粉，怎麽卖？”

    这样的问题很多人问过，秦川自己设计出来的，不可能吃亏，当下驾轻就熟回答：“照我这摊的规矩，送的一碗不计入在内，第二碗四分钱。”

    “那就不要哩。”老头见没什么便宜占，当下端起那碗凉皮就走。

    秦川不以为意，他再继续，稳稳地端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到下一位顾客，眼前一亮，笑着询问：“两位同学，我们的凉皮是地道的西府凉皮、秦城凉粉、秦雍酿皮，您看您要几碗？”

    来人正是徐洁和杨文静，她俩见没凳子坐，只好站在崭新的厨展柜前，正准备出声，却听那位收钱的少女说道：“二哥，凉皮已经莫哩，全都卖完哩，一点也不剩。”

    秦川偏头看着三轮车上，三个大铁脸盆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凉皮。“凉皮没了，凉粉和酿皮也没了嘛？”他再次询问，这一次是说给两位顾客听的。

    “真莫哩。”秦婧苦笑，谁知道生意会这么火爆，足够一百碗的分量都卖完了。她之前就提醒他早做准备，可他只说什么饥饿营销，就是不管，现在倒好。

    “两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一百五十碗凉皮都卖完哩，明天吧。明天我给你们优惠，打八折，实在不好意思啊，体谅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