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真人认真打量着赵小杨和方夏意，缓缓道：“战平跟我说，他在山下遇到你们，你们其中一个会使用御水诀，那日在西北荒漠，妖孽夕酉也曾说你们之中有人会瞻心术，看来，你二人确实不是普通人。”

    赵小杨一把拉住欲要开口的方夏意，谨慎地看着明清真人，道：“请问……您是北华山的掌门么？”

    他这问题似乎很可笑，可这不仅是他和方夏意的疑惑，更是沉默了一天的柳七辰首次开口的问题。

    还未等明清真人回答，赵小杨又补充道：“北华山的掌门不是明净真人么？”

    明清真人好像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几分震惊过后，反而双目微闭，像是陷入了沉思。

    张和低声道：“我原来的师父明净真人确实是北华山第七代掌门，不过师父师娘在十六年前就已仙逝了，如今……如今北华山第八代掌门，便是你们面前这位明清真人。”

    十六年前，又是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南华山不复存在，北华山的掌门也早已更新换代，可是这一切为何柳七辰都不知道？

    赵小杨轻轻掐了一下方夏意的掌心，示意他切不可乱说话。待他认真听完柳七辰的话后，才开口道：“晚辈有件事想请教明清掌门。”

    明清真人缓缓睁开眼，认真地看着他：“刚好我也有事要问你们，既如此，那你先说。”

    定了定神，赵小杨缓缓道：“南华山的柳七辰……”

    “你给我住嘴！”赵小杨的话刚出口，明清真人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南华山是四华州的禁忌，柳七辰更是四华州的罪人，这些没人告诉过你么？”

    “罪……罪人？”赵小杨满脸骇然，同时也听到了耳边柳七辰的惊呼声。

    柳七辰道：“你问问他，我为何会是四华州的罪人？我们南华山凭什么就成了禁忌？你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小杨踌躇着正要开口，死死盯着他的明清真人却又道：“我看你尚年幼，究竟是从何处知道的南华山和柳七辰？”

    见面前这位本就威严无比的一派掌门表情肃然，双眼含怒，赵小杨竟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张和似乎也被吓到了，缓了缓神才道：“师父，这二人……这二人是随徒儿上山的，他们也和徒儿说过，为了能顺利拜师学艺，花了很多功夫从旁人口中打听四华州，只是十六年前发生的事外人很少知晓，所以他们说话才会犯了禁忌，还请师父见谅。”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柳七辰的声音也不断在耳边响起，赵小杨既害怕又烦躁，一个没留神竟是脱口而出道：“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南华山为何会成为禁忌？柳七辰为何会是罪人？还有南华山的所有人，和你们北华山的明净真人，为何会死？”

    明清真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否真的会瞻心术和御水诀？”

    赵小杨紧紧咬着唇，一时不知该不该说真话。

    本来按他们的计划，上北华山就是要把柳七辰魂魄被困在他身上的事情告诉明净掌门的，甚至他还幻想着明净掌门能凭着高深的道行把柳七辰的魂魄与他分开。

    可如今让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他心里竟不由地升起些许恐惧来。

    柳七辰道：“先不要承认，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把真相弄清楚后再找机会告诉他也不迟。”

    得到了指示，或者该说找到了撒谎的借口，赵小杨微微握了握拳，终于抬头坚定地看着明清真人：“我不知道什么御水诀，更不知道什么瞻心术，我们二人只是一心求仙，路途中遇到不少自称会仙术的人，便想办法求着他们教我们，可是学了才发现都是些不入流的招数，所以……所以才会上北华山来拜师，学真正的仙术。”

    明清真人淡淡地道：“既然你们也都会些仙术，那就先施展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根基。”

    赵小杨心下已然明白，明清真人此话的真实目的还是要试探他们是否会御水诀，一旦施法，方才的谎言必然会被拆穿。

    那明清真人又会如何对他们？如今成了禁忌的南华山，究竟是会给他们带来便利，还是灾难？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七辰道：“还记得我替你教训坏人的情形吗？我的道法被封，唯一能用的便是最初级的御水诀，御水诀入门极易，初期更像是民间的小把戏，南华山也曾将这招教给一些外人，现在你就用我一开始教你们的心诀施法给他看，越浅显越好。”

    赵小杨闻言，在心里默默念动了心诀。

    果然，一阵似有似无的微风吹过后，现场马上又变得一片平静。

    赵小杨佯装尴尬地看着明清真人，小声道：“我……我重新来一次，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时灵时不灵的。”

    说罢，又一阵微风吹来，越来越大，终于，他听到了偏殿里似乎是茶杯之类的东西砸坏的声音。

    懊恼地拍了大腿一下，赵小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明清真人：“对……对不起，好像……把你们的东西砸坏了。”

    明清真人审视了他片刻，随即将目光移向方夏意：“你呢？”

    赵小杨转身看着方夏意，偷偷地给他使着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方夏意看了赵小杨一眼，突然大声道：“我比他厉害多了，刚才在山下施法的时候，这位张大侠也看到了，现在我就再给你们演示一遍。”

    听他这样说，赵小杨瞬间泄了气，心里默念着完了，这个笨蛋果真没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柳七辰却又道：“你别担心，他明白的。”

    果然，在方夏意一阵装模作样的施法以后，一阵大风吹过，但又忽然猛地没了动静，唯有几滴不知从哪来的水落到了他自己脸上。

    方夏意一脸着急：“怎么又不灵了？明明刚刚在山下很灵的，我刚刚真的很厉害的，张大侠和那位舒大侠都看到了，我也再试一次，我的根基肯定不差的。”

    说罢他又夸张地扎起马步摆好架势，明清真人却是摆摆手道：“够了，你们还没入门，掌握不了这门道法，就这样吧。”

    方夏意大喜：“那……那您是对我们的根基还算满意？您愿意收我们为徒？”

    还不等明清真人答话，赵小杨和方夏意又同时跪了下去，齐声道：“求掌门收我们为徒。”

    明清真人似无奈，又似犹豫，只定定地看着他二人，缓缓道：“你们该知道我作为北华山的掌门，是不会轻易收徒的，你们要拜，也该去拜别人。”

    “掌门的意思，就是不愿收我们，是么？”赵小杨思索了片刻，突然坚定地看着明清真人道，“掌门若是不愿收我，那我自会下山去，绝不给北华山添麻烦，可我这位兄弟……我兄弟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拜在掌门门下，还望掌门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收下他吧。”

    说罢，他缓缓叩首在地，一动也不动。

    方夏意有些惊愕，呆呆地看着身旁行跪拜大礼的人，不知不觉竟然有些眼眶湿润，便也坚定地道：“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顿了顿，他又改口道：“不，如果只能收一个，那就收下小杨吧，他比我聪明，比我稳重，比我能吃苦，只要您愿意收下他，我……我自愿下山去。”

    “我还没说话，你们倒先谦让起来了，谁说只有一个我就愿意收的？”

    “那您的意思是，一个也不肯么？”赵小杨缓缓直起身，眼中尽是黯然之色，过了一会儿才又行礼道，“那也多谢掌门肯见我们，我们……我们这就下山去。”

    见他二人行了礼起了身准备要走，明清真人却又突然扬声道：“这就是你们的拜师礼？”

    赵小杨和方夏意都有些发懵，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疑惑地看向明清真人，直到发现他嘴角淡淡的笑意，他们才恍然大悟，立刻兴高采烈地叩头：“见过师父。”

    “好了，那就这样吧，为师该继续闭关去了。”

    直到明清真人的背影渐渐从偏殿里消失，赵小杨和方夏意才互相搂着又蹦又跳：“我们成功了，掌门收下我们了！”

    开心了半天，他们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张和，然而一转身，迎上的却是一道冷冷的目光：“我说怎么今日上山的时候你们突然就走不动了，原来是看不上我这个师父，根本一直都是冲着掌门来的。”

    二人都有些尴尬，方夏意懦懦地道：“张……张大侠，抱歉啊，我们……”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张和就已拂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然而很快，这种情绪又被拜师成功的喜悦所替代，两人在空旷的门前又是好一番闹腾。

    一同坐在石阶上，方夏意突然认真地看着赵小杨：“小杨，刚才……刚才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样对我，我真的太感动了，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愿意……愿意为了让我拜师而这样牺牲自己。”

    看着他快哭了的表情，赵小杨却是突然憋不住，一下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是骗人的，那是……那是七婶教我的方法，他说明清掌门和他师兄明净真人自小感情很好，当年也是这样一同拜入师门的，所以我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来打动他，你竟然当真了，你竟然……哈哈哈哈……”

    方夏意脸一黑，冲着赵小杨的肩膀就狠狠锤了下去：“你个死骗子！害我白感动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