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出东华掌门公良虚昨夜被人偷袭的消息，整个北华山都因此而震惊，甚至人心惶惶。

    消息来源于几个与公良虚住所紧挨着的东华山弟子，据他们所说，睡到半夜听到打斗的动静，起床查看却只发现两道白影缠斗着飞向后山，他们以为眼花了也没在意，谁知不久后公良虚却负伤归来。

    掌门在北华山上遇袭受伤，东华山那些人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所以天一亮他们就已聚集在一起去找明清真人讨公道去了。

    刚听二师兄提到后山，方夏意便急急地往外冲：“慕安师姐的梧桐苑就在后山，我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鲁遥只得赶紧拉着他：“我一早就去看过了，师妹没事，昨晚的打斗离她的梧桐苑很远，她并不知情，更未牵涉其中。”

    认真看着赵小杨，鲁遥道：“小师弟，你昨天说约了东华山的方师妹晚上见面，昨夜你可有出去过？”

    赵小杨夸张地瞪大眼睛：“二师兄，你不会怀疑是我偷袭的公良虚吧？”

    鲁遥笑笑：“当然不是，我是怕待会儿东华山那些人查问起来，你因为这件事被他们怀疑，所以就提前问问。”

    “除非东华山那些人是猪脑子，否则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

    然而这次又被赵小杨说中了，他刚跟着师兄们来到东华山众人闹事的广场上，那个被他打败的宋玉筝就恶狠狠地指着他道：“昨天分明有人听到他说约了方师妹晚上见面，可我问过方师妹了，她昨夜根本没出过门，我看就是这个赵小杨因为见不到方师妹而怀恨师父，所以才去偷袭。”

    “说是猪脑子，还真是猪脑子。”

    赵小杨无奈地低声咒骂两句，这才摊开手一脸得意地看着宋玉筝：“那么宋师兄的意思是，承认我的道行很高了？至少也达到了能偷袭你师父的水平？”

    宋玉筝一怔，却还是继续冷声道：“谁知道你会使什么妖术？白天能打败我，晚上又敢去偷袭我师父。”

    “啧啧啧！”赵小杨在宋玉筝面前不停地踱着步，前后左右仔细打量着他，“宋师兄呀宋师兄，你好歹也是东华山的得意弟子，这样说话真不怕抹黑了你们东华山？我一个入门不满一年的新人，居然有能力去偷袭你们东华山的掌门，而且公良掌门还受伤了，我却没事，你确定你的怀疑不是在告诉大家，你们掌门……特别地怂吗？”

    最后这几个字，赵小杨故意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引得北华山弟子一阵哄笑。

    宋玉筝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他身边一个男弟子大声道：“那你承认你昨天说过约方师妹夜里见面的话？”

    赵小杨耸耸肩：“承认啊，那又如何？”

    “也就是说你昨晚确实出过门，否则你怎么会说那句话？”

    这逻辑，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赵小杨倒是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毕竟话是他说的，而他昨夜也确实出来过。

    就在他沉默的瞬间，一声冷哼从背后传出，舒战平缓缓走出来，看着对面的东华弟子道：“这位师弟在修行的同时，也别忘了好好学学如何动脑子，至少得会分辨别人的真话假话吧。我小师弟那句话分明就是用来激怒我的，我们北华山的人全都知道是玩笑话，怎么到了东华山这里，就成了铁证了？”

    迎上赵小杨有些愕然的目光，舒战平又是一声冷哼，低声嘲讽道：“想戏弄我没成，反倒把自己贴进去，也是个猪脑子！”

    明明是挨了骂，赵小杨却莫名地有些想笑，怎么此刻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位他一直不喜欢的四师兄也有点可爱呢？

    就在众人争执不休之际，东华山那边突然有一人指着赵小杨道：“他……他的衣服上有血迹，肯定是他偷袭的师父！”

    赵小杨一惊，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衣摆上确实有一小片血迹，因为不是很明显，所以他也一直没注意到。

    这肯定是昨夜帮师父毁灭地上那些血迹时留下的。

    赵小杨暗叫糟糕，昨夜他去扶师父的时候，袖口也沾上了血迹，但他回去就忙着清洗了，可却不曾发现衣摆上还有，早知道就别那么懒，把整件衣服都洗了。

    北华山众人也有些发懵，反而是方夏意大声反驳道：“他昨天把你们的宋师兄打得头破血流，难道还不许身上沾点血？”

    被戳中伤口，宋玉筝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是扬声道：“昨日那么多人都看着，我只是吐了一小口血，根本没沾上他，你们分明是在狡辩。”

    一时间，广场上的氛围僵硬到了极点，东华山与北华山的弟子互相对峙，各不相让，西华山众人则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热闹。

    “都别吵了！”一道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所有人立即闭了嘴，这才看到明清真人捧着手臂从偏殿缓缓走出。

    师父那是……

    赵小杨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明明记得昨晚师父伤的是右肩，可如今却是左臂被白布缠得厚厚的，看起来似乎伤得很严重。

    鲁遥率先惊呼道：“师父！您……您怎么也受伤了？”

    明清真人无奈地摇摇头：“公良师兄都不能幸免的事，我又如何能逃过？昨夜闯入北华山的人，实在厉害。”

    此言一出，更是全场哗然。

    赵小杨紧锁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又突然在心底笑了出来，这小老头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这么会骗人。

    安静地听着广场上的人低声议论了一会儿，明清真人突然扬声道：“公良师兄，你不会也觉得是我这小徒弟偷袭了你吧？”

    公良虚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后方，听到明清真人的话，他便缓缓走出，看了眼赵小杨，冷声道：“他还没被那个本事！”

    明清真人这才将目光移向东华山那群弟子，缓缓道：“我那小徒弟昨晚确实出来过，不过他是来找我的，他身上染的血，自然也是我的，我这样说，各位可有疑虑？”

    毕竟是北华掌门发话，那些人不敢再多言，倒是明清真人又对着已走到他身边的公良虚道：“我这最小的两个徒弟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家中还有亲人，所以刚学会御剑飞行时就向我禀明想要回家探亲，我担心他二人道行尚浅，出门危险，一直不肯答应。

    “结果昨日我那小徒弟侥幸胜了你的弟子，年轻人一时激动，半夜就跑来求我允准他们回家。刚好今日公良师兄也在，那不妨我再替他们求个人情，你们东华山的方秋意方师侄既是我徒儿的亲姐姐，那不如就放他们一同回去几天，公良师兄觉得如何？”

    公良虚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么一点小事都要劳烦明清师弟亲自跟我说，看来你对自己的弟子还真是关爱备至。”

    “我这也是跟师兄你学的，若非你平日对弟子关爱有加，他们又怎会在你遇袭后如此着急地想帮你揪出凶手？只不过那个凶手……”明清真人突然凑近公良虚，极其严肃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小杨远远地都能看到公良虚全身一震，抬起头惊诧地盯着明清真人。

    师父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是为了掩饰真相的谎言，还是进一步试探？

    看着那两个表面上仙风道骨，但又都心思深沉的两派掌门，赵小杨恍然间觉得，这世间可能真的是没有净土的，就算是人人向往的仙山，也同样充满了怀疑，阴谋，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