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罂还记得花玦。

    五岁之前、之后的事情他全部都记得，所有的细节都在午夜梦回里一遍遍回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家里出了事，花玦的父母就不许她再见他了。

    当初她还时时偷偷来见他安慰他，后来换了学校，有了新朋友新生活，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她念了大学。

    她可能不知道，他放弃了保送的一流学府，因为她而选的那所普通本科学院。

    他一直默默的守护在她身后，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他想看着她学业有成，看着她良辰美眷，与恋人步入幸福的婚姻殿堂。

    她与渣男在一起，在酒吧里被他死灌第一款Four Loko，最后仓皇出逃，浑身散发着尸（酒）臭（醉）味，被捡骨师（捡尸人）觊觎。

    他那时真的很想冲入酒吧杀了那个男人，也生气她不爱惜自己，带她进入医院，私心里总还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与自己扯上关系，于是在她醒来之前走了。

    他不知道她回去和花家人说了些什么，让花惊澜找上了门来。

    对玄罂来说，杀人和爱人都在一念之间。

    他爱她是真心的。

    然而那时她站在阑干之上想要杀她也非假的。

    那一刻他是真的在想，若她死了，他们之间就此结束会不会对她更好。

    可是她说她喜欢自己。

    他的心瞬间柔软，怎么还舍得让她受伤？

    有女妖且丽，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呵，花玦，你还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玄罂以前在社交软件上看见这句话时总觉得很可笑，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对某些人来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有那么一个人，你自小深沉的爱着她，可她却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忽然出现在你的窗台之上，告诉你她喜欢你。

    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杀了她，但是为了这句话你心软了，并且许她进入了你的家里，那人如一只小小的猫儿窝在你怀里，你还能怎么办？

    你又爱又痛的心情是不是让你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角落里淡淡的窸窣声愈加大了，仔细听，发现那是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这女人真的是个妖精？”

    “要不要把她顿了汤来喝？”

    “玄罂怎么想？”

    “你去问问他？”

    “我看玄罂喜欢她，否则早就杀了她。”

    “玄罂还会喜欢人？他杀人差不多。”

    “哟，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他心心念念，喜欢了十三年的那个女孩儿，你敢把她炖汤喝，他能把你皮扒了。”

    “啧，狠是狠了点，但是谁让我喜欢他扒我的皮，还喜欢他抽我的筋呢，那酸爽不敢想象，你要不要试试？”

    “闭嘴！”玄罂轻轻的说了一句。

    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消停了。

    顾绯夭一整晚都抱着玄罂，安稳舒服的酣睡了过去，醒来时玄罂已然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金澄澄的阳台从阳台倾泻入屋，映照在他苍白隽永的眉眼之上，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向下方投了一小片淡漠的阴影，粉红的唇色略显淡然，好似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顾绯夭动了动，玄罂睡眠浅，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