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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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微露,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万条霞光幻紫醉金,瑰丽奇幻。

    九重天上是仙家福地,拥有九幽八荒最深厚的精华灵气,夜间一向保持在最适宜的温度,昨晚却跟闹了鬼似的,越到夜深,越是有如水的凉意刺骨,冷的叫人发颤。

    未央宫众侍女在殿前跪了一夜,身体冻得都发了僵,嘴唇没有了平日的莹润,犹如新发的靑紫芽。

    震慑于花玦的气势,众宫女心中怨苦,却也不敢发一言半语,只能通过腹诽这种方式顺便将花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但凡有点看不顺眼地儿的都问候了个遍。

    诚然,素来沉寂冷落的未央突然有了脾气,不再被她们随意欺压,还敢将她们一个个的治了,岂非没有一点能入人眼的?

    也有不满秋言多嘴多舌,不知好歹的,泥人还有三分性儿呢,仗着未央不爱和她们计较,在未央气头上触她的霉头,哪能讨什么好了?

    虽然貌似秋言不说话,花玦也不打算让她们起来,但是万一花玦本意不用她们跪一晚,被秋言这么一闹,就变了一晚呢?

    说到底不该昨日去了雪阳宫,不过想一想雪阳宫那位主子赏赐的血人参是万年难得的好东西,喝一口汤就可延年益寿,又似乎值得了。

    倒是听说过人在经历了重大变故后性格会大异从前,未央公主在弱水里溺了一次,生死河里趟了一回,醒来就判若两人,不会真的是应了那句话,那她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莫说以后,就这次,怕也难是个了手。

    七七八八,胡思乱想了一夜,有女熬不过就地昏了,有女萎靡不振,有女底子好,双目充血,却也勉强支撑。

    卯时花玦就起来了。

    宫女们在透髓的凉意中又寒又饿又累,早就瑟缩发抖,七倒八歪,没个正形儿。

    以为花玦生了病,昨夜又回来的晚,会多睡一会儿,没想到她这么早起来。

    花玦的出现无异于一道照亮万物的光,让她们心尖一颤,眼前一亮,如昏昏欲睡中被劈头泼了一盆冰水,立即通身清透过来,心中既激动又难安,不由自主的整肃了姿势,捞一把旁边摇摇欲坠的小伙伴,给花玦请了安,饱含期许的眼神,等待花玦的敕令。

    眼见花玦慢慢的饶着她们打量了一圈,然后又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搬了一张雕花玉椅出来,众宫女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一落千丈,然后忐忑不安的乱撞,以为这是公主养好了精神要审昨日的事。

    审就审吧,比起晾她们一夜,还不敢说话来得强。

    乐观的以为公主兴许就昨个儿不高兴,拿她们出出气,今日阳光明媚,人清气爽的,想来心气一过,就好了呢。

    乐观的不在少数,然而乐观过了头!

    没想到,小祖宗一袭宝石蓝白霏织丝锦衣,悠悠闲闲的坐在椅子上,手持一卷泛黄《林间录》,自在的看起了书..

    看起了书..

    整整一个时辰,她动也不动,偶尔指尖传来翻书的婆娑声,风雅之极。

    苦了宫女们悔的肠子也断了,正正经经摆好的跪姿如今成了惩罚自己的工具,想动动不了,加之昨晚受了一夜风寒,现如今全身的筋骨既酸软且灼痛。

    然,只得生生受着。

    寅时是花玦每日向天帝请安的时辰,她看了两个钟的书,眼也疲了,正巧起身活络活络筋骨。

    于是她放下了书,水粉绣白莲小靴路过她们,向永乐殿去了..

    向永乐殿去了..

    待她一出未央宫,众宫女如断了线的弹珠,大珠小珠,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小祖宗还真会磋磨人。

    如此反复折腾,众宫女整整跪了两日两夜。

    没吃没喝便算了,反正她们辛苦修炼成仙不就是为了摆脱五谷杂粮,凡俗伤病,日常吃吃喝喝的也不过是为了应景或围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可是,连日来夜间那股子连她们丹体都抵挡不住的寒意是怎么回事?

    花玦一句话不问,也不说,也不让她们说,就这么让她们跪着怎么回事?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未央宫一众宫女平日养尊处优,过得比八重天普通的小神小仙,正经的一方之主都要舒闲安逸,在太阳底下,夜月影里跪了两日耐心被磋磨殆尽,内心无不感到崩溃屈辱。

    直接抱着花玦的大腿厉哭的有之,破罐子破摔言语挑衅花玦的有之,出卖小伙伴撇清自身关系的有之,发誓忠心耿耿求原谅的有之..

    花玦任其发疯,一律不理。

    也无人敢真正向公主动粗,毕竟到时丢了性命是小,丢进太上老君的炉子里活生生的炼丹是大。

    第三日,一众宫女如秋霜打过的茄子,焉了吧唧,扶也扶不起来。

    没有人再有力气闹。

    花玦看完了书,支着下巴看天上云卷云舒,时光静好,清风徐来,她衣袂轻摇,年龄虽小,却也有一种叫人倾倒的闲远之姿。

    砥砺良久,闲话家常般开口:“秋可,你和本宫说说雪阳宫的主子。”

    秋可在昏昏沉沉的疲乏中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一时间没反应。

    花玦淡淡挑眉:“恩?”

    秋可没想到花玦不问她们前日的行踪,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两日来第一次和人说话,喉头干涩:“上禀公主,雪阳宫的主子是掌管百花的百花上神的住所。”

    花玦两根玉笋般的手指在粉雪似的脸庞上点动,过了一会儿道:“这位百花上神可是与本宫有何罅隙?”

    秋可怔了一秒,而后低头道:“公主何出此言?”

    花玦如冰似玉的脸庞在微凉的风中有了一点沉沉之色:“若不是,怎么想到在我病中来算计我?”

    秋言感激涕零,就差抱花玦大腿了:“公主饶了我们吧,那日我们确实是去了雪阳宫。”

    “为何?”

    “哦?”花玦抬眼:“仅此而已?”

    “你们眼皮子也太浅了,本宫是未央宫的主子,父君母后宠我,你们留在未央宫服侍我醒了,本宫一高兴,要什么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