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幸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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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就是此处!”陈汉昌略带些紧张地指着面前的房子。

    唐禹生上下看了房子几眼,整体结构与其它处并无区别,唯房梁与檐壁刻画着数道奇怪的纹路,隐隐发出微弱的血光,这才令到陈汉昌等人在此止步不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那时感知到凶手布置法仪的地方。”

    唐禹生张开手掌,在空中一抹,奇怪纹路的血光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看得陈汉昌崇敬不已,不再提心吊胆了。

    消除血光后,唐禹生道:“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人接近,你也不要靠太近。”便推开门走进里边。

    卢家是大户,是舍得花钱买夜明珠的,唐禹生走入屋中,两颗盘子大小的夜明珠明晃晃地镶嵌在正堂主人座位的上方,比唐禹生在地球上见过的最亮的灯泡还要明亮,光彩夺目,仿佛在述说着庆土镇第一大户的风光,但是屋中四处散落的物什,碎开好几片的瓷器,断腿的桌椅,还有坑坑洼洼的墙面,无一不在提醒着沉溺夜明珠柔光之中的人——卢家完了。

    唐禹生检视着地面以及墙体,希望发现凶手布置法仪的痕迹,能够籍此进行追踪,否则仅凭门口几个残留的阵纹,他还真没信心。

    “咦,这还有个人。”

    唐禹生目光经过墙角的时候,隐约间看到了一具尸体躺在地上,由于散乱的桌椅碎片遮挡,夜明珠的光照不过去,唐禹生也没达到筑基期视黑暗如白昼的境界,所以看不是很清。

    卢家的正堂当然不会只靠两颗夜明珠照明,许多夜明珠照不到的地方都有烛台,只不过基本上都坏掉了,连灯油都撒了一地,点不了火了。

    一道火光突兀地亮起,唐禹生举起凝聚着火系法力的左手,向墙角走去,原本他是可以做到将火悬在空中,跟随自己走动的,但刚才与凶手的一场斗法,令他精神急剧消耗,后来又用尽全力往返卢家与镇司,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现在要是把火放在空中,他怕一不留神没控制住,火焰掉到地上把杂物点燃,自己又没反应过来,来个火烧卢家正堂,那丢脸就丢大了。

    “咦,杂物……杂物,有了!”

    唐禹生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在地上翻找着什么,没几下就捞出了几条木棍,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都是那些断掉的桌椅的腿杆子,他把手中的火焰分散到每个木棍上,做成了一个火把,又找来一些碎石破瓦,堆在火把的底部固定住。

    “啪啪。”唐禹生得意地拍了两下手掌,拍走手上占到的灰尘,颇为自得地道:“不错不错,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叮,系统提供有免费的火把,附带自动跟随功能。”

    “噗!”

    唐禹生忘记了,系统免费提供凡间使用的一切物品,更糟糕的是,这缺德到冒烟的系统,竟然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完成了才告诉他。

    ……

    “许氏,下面本官要问的话,事关重大,你不得有半点欺瞒。”

    镇司某个房间内,一名身着朱色官袍的女人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面容端肃地说着话,她已是两鬓花白,额纹横生,瘦弱的身体让人一看见她就想到拄着拐杖风烛残年的老人,然而,她的双眼却锋芒毕露,犹如尖锐刀锋,胜过陈汉昌那种多年的老捕快,许婷芳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直视,蜷首道:“民妇……定如实相告。”

    玄元大世界虽然与古代华夏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男女在地位上有所不同,玄元大世界的男女一直都是平等的,不会存在歧视男性或者女性,一切以天赋、悟性、实力为尊,所以女子读书入仕也是常有之事,凡是男人能做的行当,女人大多都能涉及。

    那名女官一边翻书查找着,一边介绍道:“我乃庆土镇镇司辖下刑审司主刑官纪朝琳,你只需称我为纪大人。”

    许婷芳对纪朝琳这副表情怕得极了,只顾着内心打颤,无暇去想身在刑审司意味着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道:“纪……纪大人。”

    纪朝琳不咸不淡地回了声“嗯”,就算是应了,手上翻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查阅着里面的内容,一小会过后,她开口道:“许婷芳,今十八,岩翎镇人士,自幼在家随父兄读书,曾跟叔父许淮生学习武艺四年,后汝父许淮择三试不中,烦闷之下与其弟发生争执,二人不欢而散,许淮生于第二日出走,至今未归,因你曾跟其学艺,许淮择遂迁怒于你,对你日渐疏远,两年前由人做媒,将你嫁与卢怀玉为妻,今年三月中旬你诞下一子,一月后卢怀玉在足月酒宴席散后回家途中,醉酒失足跌落河中死亡,不出几日,本镇大户芦笙派遣人手亲自前往家中,将你带回卢家,又秘而不宣,甚至连卢家嫡亲一脉都不知晓芦笙这些作为,直至今日变故突起,我说的可对了?”

    许婷芳童年不幸,另丧夫不久,此时被人提起,不禁哀痛悲苦,眼中的泪不断地落下来,纪朝琳只是注视着她,没有打断,许婷芳哭了一阵,也不那么难受了,意识到自己身在镇司内,连忙拭擦掉眼泪,止住哭声,但说话声仍有哭腔:“纪大人所述,正是民妇之生平。”

    纪朝琳道:“据唐先生所说,今夜找到你时,你正在卢家南苑的一间密室中,然否?”

    许婷芳颔首言道:“确实如此。”

    纪朝琳脸色不变,语速却突然加快许多:“卢家今夜之事,莫不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卢家的事?”许婷芳不明所以,疑惑道:“卢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纪大人明示。”

    她刚从密室里出来就被唐禹生抓到卢家大门外,身为修仙者的唐禹生速度实在太快了,远超过凡人视力所能察觉的极限,许婷芳感觉一晃眼就站在卢家门口了,什么都来不及看,然后又被送来镇司这儿。

    加之凶手特殊的能力,将一地尸体的血液尽数抽干,空气中连点血腥味都闻不到,直到纪朝琳问话之前,许婷芳还是一头雾水。

    纪朝琳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轻轻地将手中的书本合拢,“嗒”地一下放在桌上,那洞察人心的目光一直在许婷芳脸上停留,直把许婷芳看得毛骨悚然,想要别过头不去看,又担心这样会引起什么误会,慌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纪朝琳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她搬开身边的椅子坐下,道:“既然你不知,那本官就慢慢说给你听,若是你听后想起了什么,不得借故隐瞒,否则本官即刻将你收押。”也不等许婷芳回应,就开始转述卢家的变故。

    “今夜子时前后,卢家上方突起血色异光……”

    ……

    “哇,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唐禹生像捡到宝一样盯着面前的人,也就是被他发现的“干尸”。

    原来以为又是一具没有意义的尸体,谁能想到被凶手屠戮一空的卢家还有个人生还,而且这人还是在离凶手最近的地方,真是天公作美啊。

    唐禹生抓起那人的手,渡了一丝木属性的治疗道法法力过去,在其体内游走一个小周天后回到了唐禹生掌中,虽然体内没有任何脏器受损,但是他的情况依旧岌岌可危,不过唐禹生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家伙,又给了我一个惊喜,深藏不露啊。”

    并非是像外边的尸体一样被抽干,这人体内还保有一定量的血液,用以维持各个主要内脏的功能,但只靠这点血,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可这人不同,在他的体内,唐禹生发现了有微量的法力流动!

    这人是个修真者!

    “据我所知,在庆土镇,不算过路暂居的,修真者就只有石镇长一人。”唐禹生双眼微微眯起,越发感到这卢家绝对不简单。

    修真者要求的天资比习武还要高上百倍,但终究是从凡人里脱颖而出的,卢家出了个修真者不稀奇,但奇就奇在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做一名凡人,且不说两者的待遇天差地别,单是为了自己仙途着想,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么缩头乌龟一样躲着,除非……他招惹了什么人!

    唐禹生将他的手放下,眼中神色不断变化,最终恢复如初,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个瓶子,瓶身上精细地雕刻着“凝血露”三个字。

    唐禹生心想:“要是你这老家伙没爆出什么有用的料到,哥可就亏大了,一定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下定了决心,唐禹生也不拖泥带水,打开瓶塞引出两滴凝血露,一滴从喉咙渗入体内,一滴从腹部丹田渗入滋养脏腑,双掌运功替他吸收凝血露的药效,在即将行功圆满之际稍刺激了他一下,让他及时苏醒,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等他。

    自从被黑衣人击昏了之后,芦笙便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在那里,他再次经历了卢家覆灭的过程,眼前的至亲一个个被凶手夺取血液后,随手扔在地上抽搐挣扎,眼珠子从眼眶中滚落,一直滚到他身前,一双双眼珠子瞪着他,凶手还在一边张狂大笑:“看看吧,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一切,哈哈哈!!!”看得他目眦尽裂。

    忍受不住的芦笙正要发狂,突然地上的干尸站了起来,一起朝他冲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愤怒的吼声淹没了他。

    “老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般,难怪你近来你的举动如此古怪,为何不告诉我!”

    “父亲,为什么,卢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爷爷,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夭折了,为什么是我的孩子,说啊!你说啊!”

    “老爷,我们不是卢家的子孙,凭什么要陪你去死!要死也是你死!”

    芦笙想要说点什么,可脖子被紧紧地捏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中无尽的悲怆,忽然一幕令他彻底疯狂,凶手一手掐着许婷芳的喉咙,一手抓着他的重孙子,狞笑着将孩子的胸腔撕破,痛饮其血。

    芦笙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声吼道:“恶鬼,我要你死!!!”

    “碰!”巴掌扇脑袋的声音响起。

    “哎哟……”紧跟着的是痛呼声。

    唐禹生活动了一下手掌,道:“你个白眼狼,救你一命反倒骂我是恶鬼,还要我死?”

    陌生的声音和突如其来的闷掌使得芦笙清醒了些,甩了甩被打得有些浑沌的脑袋,颤声道:“阁下……”

    “碰!”又是一记闷掌,把芦笙扇回了地上。

    “刚才不过瘾再打一次!”唐禹生对手掌呼了呼气,道:“老东西可以啊,脑袋挺结实的嘛,你是不是叫卢铁头,小时候小名叫铁头娃?”

    “别打,别打了……”芦笙彻底被扇懵了,两手护住头,大声求饶:“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你……呃,这是!”

    芦笙看着眼前自己的双手惊呆了,这双手血肉饱满,筋络清晰可见,试着握了握拳头,又捏了捏另一只手确认,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这……这真是难以置信!”一直盯着双手看得出神。

    “看完了吗,老头?”等了一会,唐禹生在一边等得实在不耐烦了,道:“现在你已经没事了,不过我有事要问你。”

    芦笙置若罔闻,却颤颤巍巍地扶着墙想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叨念:“怀玉、怀玉,你的妻子……爷爷可能救不了了。”

    “怀玉是谁?”唐禹生问他,芦笙却不回答,不复刚才那般畏惧的模样,手指在墙上拼命扒拉,终于能够站住身体。

    唐禹生想了想,道:“如果你是要找许婷芳和卢平庶,那还是别费那劲了。”

    芦笙霍然抬头,双眼瞪得极大,血丝密布,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说什么?”

    唐禹生笑道:“看来,你就是卢家的家主——芦笙?”

    不防芦笙突然暴起,朝着唐禹生猛扑过来,可是刚踏出一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仍死死地锁定唐禹生。

    唐禹生蹲下来,俯视着芦笙道:“她们母子现在平安无事,当然也只是现在平安无事,我将她们安置在镇司,要是你不配合的话,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们的尸体摆在你面前,我给你三息时间冷静,三息过后,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不然……”

    “她们没事?她们没事了啊?不对,这是不是在骗我?”芦笙连续问了三遍,像是在问唐禹生,又像是自言自语,左顾右盼的似乎很痛苦,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唐禹生所说的话。

    唐禹生道:“你不就是不相信我打不过那个修炼邪法的魔道修士么,我告诉你,那个家伙已经……”

    “好,你说。”唐禹生话都没说完,就被芦笙冷不丁的一下打断了,他状如疯魔的神态奇迹般地消退了,换上了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没睡够被人强拉起床的人。

    如此强烈的反差唐禹生都没反应过来,竟然被噎住了,已经想好的问题几次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去,可把他郁闷得想跳楼。

    唐禹生深呼吸了一轮,强忍着打死芦笙的冲动,道:“你可知那凶手的身份?”

    “不知。”

    “那你可知凶手逃往哪里?”

    “不知。”

    “那你可知凶手的来历?”

    “不知。”

    唐禹生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但还是按捺住火气,继续发问。

    “凶手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可没告诉我。”

    “凶手是男是女”

    “这些我都不知道。”

    ……

    “那你他码的到底知道什么?”唐禹生怒火中烧,手指都快戳到芦笙的鼻子上了:“人家都杀上门来,灭你全家了,你连人家的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去往何方都不知道,还有谁比你更窝囊的?真是修炼到狗身上去了,不对,养只狗都懂得闻气味辨识,你连狗都比不上。”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芦笙反倒心平气和地道:“修为忒高又有何用,像你这般问法,问到明日辰时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换我来说,待我说完后,你再来问,如何?”

    唐禹生考虑了一会,觉得他讲的有道理,于是道:“你不妨说说,若我有疑难再问你。”

    得了唐禹生的许可,芦笙正准备开始讲述,忽然借着火光看见杂物堆里的一物,他双脚暂时还使不上劲,便用双手爬着过去,从里边东翻西找,找出来一张断了四条腿和缺了一个角的椅子,就地摆好,用衣袖拭擦了下灰尘,背靠着坐了下去,又翻出另一张差不多的椅子,摆在自己的对面擦干净,指了指它对唐禹生道:“贵客上门,招呼不周了。”

    唐禹生没有拒绝,在芦笙给的椅子盘坐,安静地等候着下文,要是对方敢再摆谱,他不介意再给对方尝尝巴掌的滋味。

    芦笙也没有再拖延,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曾经是一个盗匪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