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于盼到了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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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要拆迁这件事,英子觉得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当婆婆大人跟街坊四邻讨论得非常热闹的时候,她大多是笑笑,带娃去了,或是做家务。她不是心里面不想,而是觉得没有资格去想。自己几乎是一无所有地嫁到这个家,凭着自己打工几年挣的钱,也只够买些床上用品,娘家可是一分钱也拿不出。因为弟弟妹妹们读书已经欠了债。但英子家穷是穷,要说到彩礼的话,英子的爹妈可又不愿意像卖女儿似的坐地起价。城里人呢,又几乎不兴彩礼的。所以,当小白的爸爸妈妈拿着八万八千八百元钱去湖南乡下英子家提亲时,英子的爹妈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不说话。还吓得杨姐两口子直问是不是彩礼钱不够?英子的爹妈只是摇头不说话,最后才弄清楚是舍不得女儿,推让了很久才收下钱。从那以后,英子一家总觉得在杨姐家抬不起头,英子回娘家时,英子妈妈生怕英子受了委屈,总是唉声叹气地暗中观察英子,为娘的知道,这个大女儿从来都是忍辱负重,不肯多说一点点让爹妈操心的事,而且,英子的爹妈也甚少跟杨姐一家来往,没有通常亲家之间的热络,因为,觉得高攀了,怕人瞧不起,也怕生活习惯、穿着打扮、乡下口音等被人嘲笑,另外,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交往不起!乡下人之间的人情往来与城里人的人情往来不能相提并论,乡下人所珍惜的,在城里人看来有时是要被嗤之以鼻的,哪怕这城里人也是生活在城市的底层,也常常被别人嗤之以鼻。

    所以,一年之中,除了迫不得已的年节等,英子的家人是几乎不会出现在杨姐家的生活中的,所谓穷得有骨气也大概如此的吧!而且,在英子娘家大约也或多或少地有点这样的思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大凡是穷人家的女儿,大凡又还有些所谓骨气的,把女儿嫁到生活富裕点的人家,能够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生活所迫,穷人家哪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呢,无暇顾及了吧!所以,当小白主动提出要利用公休假跟英子带着小白兔一家三口到英子娘家去小住一段时间时,英子高兴得难以支持,一直以来,英子从来都是操心娘家、操心弟妹,嫁过来之后,更是看人脸色,手脚勤快,虽杨姐一家从没有瞧不起英子,但英子自己自卑。所以,尽量多做家务少说话,卑微得像个受气的小丫环。此次小白要去自己娘家过一段日子,英子别提有多高兴了!那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才终于发现英子原来也是有着年轻女人的妩媚与娇羞的。老话说得不错,女人是要靠宠,要靠滋养的。当然,前提要宠对了人才行。否则,就是悲剧。

    这天忙完了一切事情,哄睡了小白兔之后,英子难掩兴奋之情,破天荒地要跟随小白出去宵夜。平时,小白都是白班上完之后,在这酷暑难当的夜晚,跟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出去宵夜,喝点冰镇啤酒,胡乱地侃到夜深凉快些才回家休息的。这次英子要跟了去,小白倒也不奇怪,知道女人嘛,要回娘家都是很激动的,哪怕娘家再贫穷破旧,那也是承载她所有的童年、少女时期以及亲人间的所有美好和不美好的过去的,都是值得回味和珍藏的。她非得把这种兴奋发泄出来不可。小白带着英子悄悄溜了出去,屋内的杨姐和小白兔已经睡熟了,而大白今天是赶不回来了的。只要大白不回家,小白兔自然是跟着奶奶一屋睡觉的。

    等了会儿英子,到了烧烤摊上时,小白的几个兄弟伙儿都已经到了,有在银行工作的何超;有家里靠卖豆腐为生,排行老六,上面五个姐姐的明娃,大学毕业后搞房屋设计;还有好不容易凑到休息的火车司机伟伟,这火车司机虽然工资高些,但非常辛苦,别的不说,生物钟是完全被打乱了的,时间上连那些常年上夜班的都不如,因为完全没有规律性。随时待命,根本不要说照顾家庭、照顾老婆孩子了。所以,一旦有点时间休息下来,大都是捧着酒盅喝个昏天黑地的,直到下一趟出车。通常伟伟都是大半夜才会到家,这次运气好,在这个每年的雨季,竟然没有遇到塌方,没有遇到大雨,没有任何耽搁地回到了家,就算这样,也还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直奔烧烤摊了。这几个人在赵眼睛烧烤摊上一坐,老板就知道哥几个要吃点什么了。只是多问了一下很少来的英子还要再吃点什么,英子红着脸推脱了两句,还是小白替她要了份烤土豆和烤鸡爪。然后,哥几个开始天南海北地神吹。英子左顾右盼的眼神,和几次想开口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因为他们聊的都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抽什么牌子的烟、喝什么样的酒、打麻将的哪张牌,然后,就是拆迁的话题。但这些都不是英子感兴趣的,她就想问一问:什么时候回娘家?回多久?带些什么等等。当然,插不上话不要紧,她在心里已经盘算了很多种可能。美美地设想着,因为她知道小白一旦说出来的话就是既成事实,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也从没发生过说过不算话的事情。她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回去,按说,自己娘家比这江南小城要酷热得多。

    就这么想着,美美地笑着,英子面前的食物一点都没有动,已然夜深了。哥几个明天都要忙活,不敢坐得太晚,散了。直到这时,英子才和小白有了单独说说话的机会。然而,小白似乎没有要跟英子细谈的心思,只是搂了搂英子瘦削的肩膀,说:”明天去单位请个假哈?争取后天走。“”可是......“小白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拉着英子的手轻手轻脚地回到家中。直到躺到床上,英子还是没有弄明白回去的真实原因。只是单纯地以为小白想休息了,只是单纯地设想明天要买哪些东西带回去。比如这里出名的陈氏酱肘子、水果、零食以及夫妻两人的换洗衣物、儿子小白兔的奶粉、纸尿裤、换洗衣服、玩具......这样想着想着,英子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而小白却一反常态地睁着俩眼毫无睡意。他听着身边英子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心情却愈发沉重。

    就在昨天下午,他正开着公交车刚驶离起点站没有多久,岳母大人却一反常态地打来了电话。因为在开车,一开始他并没有接听,但电话不断打来,小白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车停靠站之后接听电话,才知道原来是岳父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岳母不知道要第一时间告诉谁,只能痛哭流涕地告诉小白而不是女儿英子。小白挂断电话,心情烦乱但又强作镇静地跑完了这一趟车才跟公司请了假。小人物的命运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手里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个人再大的事情,都要扛下去,都要先把工作给安排好。而且,即便如此,跟公司说明情况请假的时候,公司领导也都是面无表情,甚至也许在心里还各种国骂一通之后准了假。当然,领导也有领导的难处,员工各种状况频发早已司空见惯,这其中有真有假,也同情不过来多少。只有在小人物身上,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许就是天塌下来了吧!然而,于别人而言,不过是事不关己的一个故事罢了。小白心情沉重地往回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跟谁说这事儿。平时朋友挺多,而一碰到事情,却找不到顶用的人。不是不可靠,就是只会干着急的主儿。小白一个人跑到街角的冰冰凉冷饮店,点了一份不知道叫什么的喝的,静静地想捋捋清楚。一会儿烦恼地抓着头发,一会儿又打电话给岳母求证,而岳母此时早已经是崩溃得泣不成声,无法交流。小白一个劲地空洞地说着安慰的话,大意是先别自己吓自己,没准误诊了呢,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再带岳父过来确诊确诊等等。然而,一切都是于事无补的了。岳母一再强调不能告诉英子。这孩子心思重,受不了打击,孩子还那么小需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