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木棍上裹着金色的糖浆，散发出麦芽糖的香气，楷体工工整整的“辞”字。

    “慕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个字吗？”

    他知道程雯的心意，但看破不说破，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暗生情愫是大忌，所以他不问。

    因为问了也没有意义，徒添烦恼罢了。

    程雯轻轻咬了一口糖，含在嘴里。

    “楚辞里说，鸷鸟之不群兮，自古以来，优胜者总是独自前行，不被人理解的，你说对不对？”

    “你喜欢楚辞？”

    “嗯，我喜欢，甚至不止喜欢。”

    但我更喜欢慕辞。

    那是一个出色的，值得依靠的人，看起来冷若冰山，在程雯的面前，却总能展现出少有的耐心。

    慕辞垂下眼眸，他的睫毛长长的，昏黄的路灯下，扑闪扑闪的。

    他眸子中的阴郁，像是在一点点的散开，融化在暖黄的夜色里。

    对于程雯的感情，他说不清楚，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抱住眼前的人，但总有一个声音，会在冲动之前阻止他。

    “喜欢就够了。”

    良久，他淡淡的开口。

    “慕哥，这糖真甜，来，你尝尝。”

    程雯咬了一小块糖果，闭上了眼睛，叼着糖果慢慢的靠近。

    几乎完美的女人都脸庞，带着娇媚和害羞，夜色的衬托下掩盖了她红红的脸颊，可颤抖的眼皮和无处安放的小手，却出卖了她，她很紧张。

    在喜欢人的面前，一举一动都是倍加小心的。

    完美无暇的脸蛋，在慕辞的眼前逐渐放大，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不，不可以。

    “别碰我！”

    他没有喊出声，那是来自心底里嘶吼，肥的流油的面孔，令人作呕的肥厚嘴唇，滑腻恶心的触感，再一次出现在慕辞的脑海里。

    他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

    不能在她的面前失控，绝对不能！

    半块糖果，掉在地上，碎成了小块，夹在沥青的缝隙里。

    程雯睁开眼睛，咧嘴一笑。

    “道歉干嘛，走，我们接着逛，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

    她把剩下的半个辞字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可舌尖却还是苦苦的，转过身，眼角流露出大把的失望。

    这些，慕辞看在眼里，却又不好说些什么，无用的话，还是别说了吧。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并肩走着，相对无言。

    夜色渐深，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街道两旁的摊位收了起来。

    “慕哥，你觉得累吗？”

    呵...累？这个词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慕辞的字典里了。

    八年来，他转战幕后，夜以继日的工作，不曾停歇，早就遗忘了了什么是轻松，什么是疲惫。

    “怎么突然这么问。”

    无论对谁，他都语调平淡，宠辱不惊。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该歇歇了。”

    他没吭声。

    “我有时候拍摄空闲的时候就想，兴许有一天，我从这个圈里隐退下来也过过平常人的生活。”

    这话要是换了任何其他的艺人说，慕辞定会觉得“孺子不可教”，可从程雯的口中说出，他却觉得心里痒痒的，又酸酸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

    程雯抬起头，看着乌突突的天，没有星星。

    “你呢，慕哥打算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啊？”

    他没想过。

    娶妻，生子，和心爱的人度过一生，这些字眼离他都太过遥远了。

    他是不干净的人，在聚光灯的背后，搅弄风云。

    慕辞看了看身边的程雯，柔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面容姣好，兴许有一天，他也会找一个心爱的女人度过残生。

    一定是女人。

    “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剧组，早点回吧。”

    他想回去，把自己扔进牡丹园里，最好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及，最好是脑袋一晕便沉沉睡去。

    “哦对了，这可是千铮的处女作，也是子谦的，以为还顺利吗？”

    慕辞冷笑一声，这样的剧情，再加上完全小白的阵容搭配，本就是必定扑街的低分电视剧，卖个颜值流量罢了。

    “别抱太大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瞧你说的，是慕大人太严苛了吧。”

    “你明天就会知道的。”

    慕辞的作风，一贯如此，你问我，我便回答，无论对方信或者不信，他都不会再多解释，剩下的，去自己经历，自己体会。

    千百次的实践证明，不听慕辞的话，都没什么好结果。

    “好吧，我回酒店了，明天见咯。”

    “嗯。”慕辞转身，“谢谢你能来。”

    说罢便走了，程雯一怔，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顺着眼角滑落。

    慕辞，你对我还要这么客气，这么疏远吗？

    次日一早，还没到慕辞日常起床的时间，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了起来。

    扰人清梦，实在可恶！

    他攥紧拳头，砸了下床板，却还是认命的起身。

    被打破了规律自然不爽，可身在娱乐圈漂浮，本就突发事件多，出了事就要第一时间公关处理，容不得耽搁。

    “谁啊！”

    “是我，千誉。”

    门刚打开一个缝，千誉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不知所措的康妈。

    “对不起少爷，我拦着千先生了，但他说有急事找您，我实在是没拦住，打扰您休息了。”

    慕辞看着千誉表情阴沉，冥冥之中的预感，一定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和自己相关。

    “等我一下。”

    书房的桌子上摆了两杯清茶，慕辞揉着酸痛的太阳穴，伏在桌边。

    桌上亮着屏幕的平板，是一段视频，女孩挽着男孩的手，两张脸逐渐靠近，仿佛下一秒，双唇便要触碰。

    视频在这一秒结束。

    灯光昏暗，画面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却又模糊的恰到好处，刚好能认出来，视频里这对亲昵的男女主角，正是慕辞和程雯。

    昏黑的箱子里，见不得光的一男一女，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大大的标题，占据各大软件平台版面热搜。

    “娱乐圈再爆潜规则”

    “国民女神程雯靠经纪人上位”

    “细数千娱这些年的潜规则”

    千誉暴跳如雷，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茶杯跟着一颤，险些掉到地上。

    “慕辞，枉我这么信任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昨天回去千铮就跟我说，你不顾劝告，擅自停掉了剧组，我还劝千铮，说你是另有考虑，结果呢，你急忙停掉了剧组就是为了去和程雯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