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建那一身骚气的牛仔装，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在程湾转的一圈儿，引起了整个大队的轰动。

    受到林晓雪的委托，小建当然首先是拎着东西到程大哥家里去拜访拜访。

    小珍珍带路，嘴里还含着小建叔给的硬糖，甜甜的，别提心里多美了。

    她现在在程湾也是人人羡慕的能耐人了。她是有工作的人，哪怕是个临时工，那在程湾也是数一数二的吃公家饭的。她领回来的小建叔，大队的人谁不信？

    兰英大娘闻着信儿就先跑过来了。

    “小建是吧，你可是在城市人！我听我家大超说他的活儿都是你给安排的？你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呢！”兰英大娘嘴里好听的话是不要钱得往外蹦，听得小建这样厚脸皮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点儿小忙，大超干活儿踏实，就是比较忙。”

    “忙有什么，每个月都送钱回来就行。年轻忙点儿好，好啊。”兰英大娘笑眯眯的炫耀了一遍。

    小建这才松了口气，大超后来都是帮晓雪干私活儿的，那些事儿是谁都不能说的。要是这个程大超经常回家，和他老娘多嘴说几句什么的，可别连累了晓雪才是。

    “大娘，你让我小建叔坐会儿喝点儿水吧。”珍珍最不喜欢这个兰英大娘了，脆生生的开口。

    “瞧我这，见到城市人都太激动了，你坐你坐，我家里还有橘子，我给你送点儿过来。”兰英大娘说完，两只脚迈的飞快，溜出去了。

    小建这才有空打量一下，珍珍家的情况。之前听说晓雪说了，这个表姐家里困难。现在一看，是真有点儿困难啊。不说都露出里头稻草的土砖墙了，这屋顶，仰头看过去，晴天都能看到光点儿，这要是下雨，不得漏成什么样？

    家里堂屋也堆满了东西，左边是鸡栏，右边是柴火，木桶什么的，塞得满满当当的。看着又脏又破。

    “小建叔，你坐，我收拾收拾。”珍珍顺着小建的目光看过去，不太好意思，连忙在屋子里忙了起来。

    小建想了想没有阻拦她，只是假装口渴，把一碗水都喝完了。

    没等多久，珍珍的父母就从地里回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在门外围着指指点点的村里人。

    “表姐，表姐夫。我是晓雪的表弟，我姓范，叫范小建。你们叫我小建就行。”

    “小建是吧，巧珍前两天回来和我们说了。你坐你坐，娃他娘快去厨房给小建下碗面，把豆腐切了，再打个蛋。”程老大个子小小的，做事十分的妥当，一回来就安排好了。

    自己又到房间里去，翻出两个红柿子拿出来给小建先吃着。

    “都是山上东西，你吃个新鲜。小建，珍珍回来说了，你是来大队里，收咸菜的？”

    “是的，我在铁都那边有点儿门路，这不冬天了嘛。没什么菜了，铁都那边缺菜缺的慌，我就想收点儿咸菜，送到那边的各个厂里的食堂去。”小建立刻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给程大解释了一遍。

    要说是投机倒把，程大肯定不敢把咸菜卖给他。其实程大不卖，小建那儿有渠道从别的敢偷偷卖的农民那儿收。但是晓雪说了，照顾照顾这个表姐家，他就特意过来了。

    “小建你真是有大本事的人，连厂子里都有熟人。”程大感慨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对小建的信任，还是处于对已经当了乡里热水壶厂主任的林晓雪的信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程大还是个很有同乡情的人，隔壁左右的，他也没藏私，说是要去帮小建收。

    小建毕竟是城市人，对大队的情况不熟悉，收咸菜这事儿，他去不合适。

    “表姐夫，你要是肯帮忙那就太好了。你看，要怎么换，咸菜换谷子，换面，换其他的都行。不然的话，我给钱收，就怕你们担心我这是投机倒把。”

    程大没什么惊吓的表情，倒是对小建多了一些善意。

    程湾这边的大队和潘家墩那边的不同，革命会没什么人了。大队里也没什么地主，每个月的思想大会就是意思意思，去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