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的时候，我小妹妮儿被人害了，是姐救了妮儿。姐是我的恩人……”

    棉花乡初中的那事儿，闹得不小，潘战正也知道，老陈和他说过了。倒是没有想到，小建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哥哥。

    “我是个投机倒把的，从上海，香港那边儿弄新鲜货回来卖。就和姐合伙做生意。这回过来是和姐商量红油咸菜的事儿的。”

    红油咸菜的生意，潘战正也知道一点儿。咸菜是从晓雪的表姐夫那儿进回来的。他前儿和晓雪去程湾的时候，还听程大说过这事儿。

    “晓雪你偷偷的做生意？”潘战正知道晓雪在搞些黑市上的事儿，之前他还帮忙给晓雪弄香港亲戚关系。

    没想到晓雪的胆子这么大，都敢办厂做生意了。

    猪肉那事儿，是不是也有点儿猫腻在里头？不然晓雪先前在工会，就不是那个和稀泥的态度。

    “是啊。”都人证物证俱在了，抵赖也没有什么用了，林晓雪光棍儿的直接回道。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潘战正被哽了一下。然后眉头皱的死死的，他想起之前晓雪让他给找个可靠最严的老司机的事儿。

    “大超就是帮你运的这些货？”

    林晓雪点头，是啊。红油咸菜，要先从乡下收上来，然后运到渡口这边食堂，大火厚油炒一遍，再拌上从淘宝上下单的纯正辣椒油。然后成桶的运到茶山封装车间去，封装成塑料袋包装的，再运到港口，交给小建贩卖。

    真是，胆大包天，潘战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儿不能做了。

    “你们都停手，这件事太危险了。”

    “停不下来了，我们从乡下收了很多咸菜，钱都给他们了。这批货不卖，咸菜也浪费了，钱也没有了。”林晓雪摇摇头，表示不能停手。

    卖咸菜现在都已经成了程湾还有几个穷得饿死人的大队，私底下最大的额外收入了。

    她不能停下来，至少要做到高仿遍地都是的时候，红油咸菜的市场稳定了。她才会收手，不够，那个时候钱也赚的差不多了。

    “你们收了那么多咸菜，就没人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吗？你们做事这么不谨慎，就不怕有人告发你们吗？投机倒把是多大的罪行，你们心里不清楚？”

    清楚啊，所以就做两年，偷偷摸摸的，等政策放松了，再开始大干特干呗。林晓雪已经想好了，先用红油咸菜把市场摸清楚了，然后就开始全面开花。后面的生意，全都一起开搞。

    “不要不当回事。你也知道，投机倒把这几年被枪毙了多少。”潘战正板着脸严肃的训斥道。

    小建弱弱的举手表示，他知道，这两年全国各地，枪毙了20多个，他都看着呢，随时准备好了，进去吃枪子的准备。

    “没你说话的份儿。”这小子也是，潘战正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哦，小建又弱弱的把手收了回去。

    “你说的怕被调查怀疑女特务，其实就是因为在干投机倒把的事儿？”

    都这个时候了，林晓雪当然顺势承认了。

    “早知道我就，我就……”潘战正也知道组织不了林晓雪。他声音压抑着怒气。

    “你就这么缺钱？”

    “缺啊，你不知道我没嫁给你之前，在各个亲戚家辗转借宿，吃了上顿没下顿吗？嫁到你家之后，更变本加厉了，连吃的都没有。我饿着，石头也饿着，之前石头都快饿死了。我不赚钱，不弄吃的，你都要见不到我们娘俩了。”林晓雪理直气壮。

    她在潘家墩的时候，可是真被饿了一两个月的。要不是有淘宝黑科技在，她就真的饿死了。

    潘战正提起来了那点儿怒气，瞬间又散了个干净。他之前不知道，儿子和媳妇儿在家里过的这么苦，这是他的失职。

    “但是这件事太危险了。”

    “没事儿天塌下来我自己扛，放心。到时候我把钱偷偷藏在一个地方，然后你一个人要好好带石头。那些钱千万不要乱花，等石头以后长大了，就把那些钱拿出去换了，给石头娶媳妇儿什么的。”林晓雪算盘打得好好的。

    到时候她就通过淘宝黑科技，逃到别的地方去。这些这个年代的货币，到了50年后都算是古董了，可值钱了。卖了能换不少东西呢。

    潘战正被林晓雪的话给噎的无语了。

    偏偏还有个在一边儿煽风点火的。

    “姐，你千万别这么想。到时候要扛，也是我一个人扛。反正我现在就只有妮儿一个亲人了。我要是进去了，人没了，妮儿以后就托付给你和潘哥了。我不怕，我债多不压身。”小建连忙表态，绝对不会让姐扛的。

    还争抢起来了？潘战正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

    “你们先停停。”

    投机倒把的人不少，又不是人人都会被抓被枪毙。这事情还没有暴露呢，能不能别这么急着认罪送死？

    “这生意不能停？”

    林晓雪和小建两个人异口同声。

    “不能。”

    他想想办法，上回找了现在在香港混的，曾经的兄弟。对方也给他透了口信儿。

    说现在，大陆方面一直有吸引香港投资的意思。沿海的城市已经有港商在进行投资考察了。

    这事儿也不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不过这件事还要和他的兄弟的聊聊，问问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战正，你不知道咱们棉花乡有多少地方，没吃没喝，孩子饿得半死不活的。这红油咸菜，卖的不贵也不害人。只要红油咸菜一直在卖，这咸菜就都会从棉花乡收，多少家庭会因此受益。”

    就比如说她外婆家，因为外公能够卖咸菜了，帮忙收咸菜了，有了些额外的进项收入。上回小姨抓周，她都能看得见小姨气色变好，脸上有肉了，嘴唇也红了。

    她也需要钱，她有很多事情想做，她不想真的被困在这个年代，然后被同化。

    潘战正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他还是倾向于立刻，马上停下这个投机倒把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