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稍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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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院的苏子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了抽烟喝酒,无论好坏他都想更了解,更接近她一些。

    然后他发现,沈安的身边已经又围绕了一群新的追求者了,一个个顶着黄毛或者红毛,极少有他这种干净利落的黑发。

    于是苏子炀也去染了个潮流的发色。

    旁人眼里苏子炀已经完全中了沈安的毒,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而他只是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然后沈安腻了,甩掉了一群小混混,戒了烟戒了酒,穿上校服露出小虎牙,又是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

    苏子炀再次吃惊,沈安是他见过戒烟酒最快的人,说戒就戒了,没有一丝纠结。

    苏子炀对她的举动表示了赞同,沈安只冷冷一笑。

    沈安从不拒绝苏子炀的示好接近,可越是接近,苏子炀越觉得两个人离得越远,眼前的人,他越发的看不清了。

    后来的某一天,苏子炀被一群人堵住了,一群半大的少年,有黄毛,也有红毛。

    “我看到小安哭了,是不是你这小子欺负她了?”

    苏子炀断断续续地想着:怎么可能呢,沈安那么潇潇洒洒来去自如的人怎么会躲在角落里蜷成一团抽抽搭搭地啜泣呢。

    沈安赶到的时候苏子炀已经昏迷了,倒在一摊鲜血里,右手被水果刀对穿了。

    醒来后的苏子炀看着日历恍然大悟,原来他昏迷的时候错过了高考,顺便失去了他画画的右手。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沈安,听说她高考考的很好,去了所不错的大学。那群少年的家长送来了不少赔偿,各种营养品不要钱一般地送了过来,苏子炀笑笑,但是这有有什么用呢,原来这就是失去全世界的感觉啊。

    苏子炀提了汽油火机一把火烧了他最爱惜的画室,颜料与纸张被火蛇吞噬的味道令人作呕,火热的浓烟熏的苏子炀眼泪直淌,一行又一行,断了线,止不住。

    明明已经痊愈了,他却觉得痛的快要死掉了。

    到如今事情早已经过去很多年,回过头来他觉得他的安安还真是厉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都耽误不了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有时候他真羡慕她的洒脱不羁,就像当时她表白他,吵架跳河,戒烟戒酒,高考读书。而他却一直都走不出去她的影子里。

    也许不是走不出去,而是不想走。

    旁人说得对,他就是贱,他学不来沈安的洒脱,他爱一次就要用尽所有力气,然后玉石俱焚,归于尘土。

    现在想来,即使是沈安表白他的那一次,她也没有说过喜欢他。

    苏子炀搂紧了沈安,多年不见她还是一如当年。

    “沈安,这么多年,你有想我吗?”

    然后沈安又回到了他的生活里,作为一个不咸不淡,介于陌生人与朋友之间的小角色。

    沈安模样长得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玩起来又放的开,所以沈安身边各式男人总是络绎不绝,源源不断的。

    一次和沈安出去被放鸽子之后苏子炀认识了个女孩,女孩姓安,叫安奕筠。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苏子炀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耳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安奕筠要比沈安小几岁,模样不如沈安俊俏,但贵在清新恬静,比沈安体贴人的多,很爱笑,是那种温和自然的笑,与沈安的潇洒不羁截然不同。

    苏子炀再次感叹了下他对沈安的走火入魔,即使是新认识的女孩子,身上也充斥着各种与沈安相似或是不同的特点,果然他还是走不出她的影子。

    安奕筠不嫌弃他只是个写稿子的家里蹲,然后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那日苏子炀张口叫她,出口一声“安安”之后狠狠怔住。

    安奕筠愣了一下之后甜甜地应了,苏子炀却再没对着安奕筠叫过安安。118

    他的安安只有一个,这是——不一样的。

    然后沈安在他若有若无的忽视之下理所当然地淡出了他的视线,当他偶尔听见一些关于沈安的消息的时候,沈安已经死了两年了。

    苏子炀捧了束风信子放在沈安的墓前,假如这些年她的喜好没有变的话,她大概是喜欢风信子的。

    苏子炀只静静站着,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不能出口半句。

    沈安死于自杀。

    他温婉如水的妻子站在他身后,对他说。

    沈安高中的时候多了个继父,继父是个仪表堂堂,猥琐下流的人渣。然后沈安毫无疑问地被强了,再之后沈安抑郁了。

    恩,信息量非常大的一句话。只寥寥数言便勾勒出了一个他一无所知,压抑挣扎,暗无天日的世界。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沈安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脆弱?愤怒?悲恸?自卑?这怎么是用来形容沈安的词语呢?沈安明明率性洒脱,孤高而圆滑。

    苏子炀忽然想起那日晚上从沈安口袋里滚滚而出的氟西汀,越发觉得眩目。

    安安,为什么你从不曾向我提起只言片语呢?

    细细碎碎的雪花夹着冰凉雨丝飘晃着落到苏子炀身上,砸的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那挺拔的背影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年月,蹉跎了时光。

    最初的沈安,确实是个一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孩。

    安奕筠说,她和沈安的相识,源于大学的寝室楼顶,在沈安纵身一跃之前,刚好被偷偷爬上去晒被子的她发现。

    沈安和她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

    他画的一手好画,写字却丑的很;虽然学习超级好,但是唯有引体向上是永远的痛;当年被她拉着穿了魔法少女的粉嫩演出服,惹得他至今还有阴影……

    之后被安奕筠拖出浴缸包扎好手腕的时候沈安一头乌黑光亮的发丝枯败地帖服在脸颊上,那个向来光鲜亮丽的人狰狞的像女鬼一样死死抱住她:“你去见见他吧,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能喜欢上他真好。

    “沈安学姐是很安心地走的,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没能救到沈安第三次她很遗憾,“顺便你是沈安学姐这辈子唯一的男朋友。”

    她爱苏子炀毫无疑问。但她并不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沈安隐晦极端的爱,苏子炀深沉卑微的爱,她不想这辈子都要将它们封存在心间,只等待它腐败溃烂,归于尘土,那太折磨人了。

    风雪下的越发的紧了,落在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人呼吸困难。

    苏子炀没有哭,只是胸闷地紧,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亡,随着沈安一道走了。

    沈安的墓前,苏子炀说:“沈安,你有想我吗?”

    “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为什么不再多依赖我一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沈安觉得自己内里破败不堪,变质腐败,只得那一副光鲜的皮囊却配不上干净阳光的苏子炀。

    苏子炀在沈安的墓前站了三天三夜,安奕筠亦是陪了三天三夜,这是他们之间的诀别,她无权过问。

    三天之后苏子炀高烧了一场。

    安奕筠细心地递过削好的苹果:“关于沈安学姐她……你不要太伤心了……”

    苏子炀接过香甜的苹果,怔怔地坐在床上:“沈安……是谁?”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像极了沈安面上果断潇洒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