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姜浩下了决断。

    两女子犹豫不决。

    曹玉堂垂下头喘气。

    “不能放！”苍劲的声音传来。

    马庭栋抬眼望去，来的是看门的驼背老人，此刻，他原本昏花的老眼突然有了神，不但有神，还泛出可怕的寒芒，原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宋老爹，为什么不能放？”姜浩问。

    “人是老奴逮的……”

    “你说为什么不能放？”姜浩再问。

    “他不是真正的窃贼，是个心怀叵测的人物。”驼背老人凌厉的目芒朝马庭栋面上一绕。

    “心怀叵测？”姜浩不解地望着驼背老人：“宋老爹，把话说清楚，不要转弯抹角。”

    “少爷去问老夫人吧！”

    姜浩转望着马庭栋，脸上现出了十分为难之色，期期道：“马兄，这桩公案……”他没出口的话是先要询明真相，希望马庭栋能谅解。

    马庭栋现在必须要当机立断，曹玉堂何以落在对方手中是个谜，但一个不问可知的原因是他要查姜浩母子的底细，为了救他的胞妹曹玉妍，也为了除灭罗刹门这邪恶的门户，眼前有两点非坚持不可，一是不使曹玉堂离开自己视线，二是把人带走。心念之中，沉声道：“可否容在下先问几句话？”

    姜浩道：“当然可以！”

    马庭栋脚步向前挪了一下，使距离更短些，开口道：“曹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玉堂没反应。

    马庭栋心里暗自一震，放大了声音道：“曹兄，还认得小弟么？”

    曹玉堂木态依然，眼神涣散而不集中，显然是心神已受控制。

    马庭栋暗一咬牙，侧开半步，望着姜浩。

    “姜兄，看样子敝友已经受了禁制，心神不属，不知是府上那位的高招。”

    “这……”姜浩眉头一紧，转注驼背老人：“宋老爹，这怎么回事？”

    “少爷还是去问老夫人吧。”

    “老夫人一向不使这种手段对人，谁下的手？”

    “是老奴！”

    “先把他解禁！”

    “他是一头凶豹，老奴不敢擅专，出了差错，老奴担待不起，还是先请示老夫人的好。”

    “少爷！”小香开了口：“人先带走么？”

    “姜兄！”马庭栋立即接口：“你我是初交，但在下请求人留原地，待事实澄清。”

    姜浩犹豫了一下，道：“好，容小弟去请示家母！”说完，匆匆离去。

    另一名挟持曹玉堂的少女，觑住机会，向马庭栋挤一挤眼。

    马庭栋心中一动，不明白这女的挤眼是什么用意，但意识到其中必有文章，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不惜动武，非把曹玉堂带走不可。

    驼背老人阴阴地望着马庭栋，那双眼睛就像一只老得秃了毛的兀鹰眼，够怕人。

    片刻之后，姜浩去而复返，脸色十分难看。

    马庭栋的心微微一沉，意识到可能不能善了。

    “马兄，对不住！”姜浩的声调有些异样。

    “情形如何？”马庭栋沉住气。

    “事涉上一代的恩怨，未便奉告，唯一请求马兄谅解的是他姓曹的受人指使，阴谋迫害小弟母子，幸被家母察觉，才未酿成可怕的后果，为了彻底了断这段恩怨，必须要留下他以待他的幕后人出面，小弟保证，看在马兄面上，不会过分为难他。”

    “哦？是这样？”

    马庭栋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鬼话！”他不是骂姜浩，因为姜浩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他骂的是那以姜浩生母自居的女人，分明曹玉堂是为了调查那女子的底细而失手被擒，却胡编出了这一套说词，眼前当然无法揭破姜浩的来历出身，因为时间地点都不宜，那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曹玉堂的胞妹被罗刹门选中为第五代传人，称她为五娘，她的出身罗刹门当然明白，所以对付曹玉堂是意料中事，现在要做的是把人救离魔掌。

    “把人带下去！”姜浩抬了抬手。

    “慢着！”马庭栋也抬了下手。

    “马兄！”姜浩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名刚才向马庭栋挤眼的女子直勾勾地望着马庭栋，眼里的神色表现出焦急，似乎暗示马庭栋必须坚持到底，她为什么窝里反，只有自己知道。

    “姜兄，人，在下必须带走！”

    “这……为什么？”

    “基于朋友的道义！”马庭栋只能用托词而不能稍涉事实，他怕点破之后会激起罗刹门的警觉和强烈反应，那会增加将来行动的困难，同时也可能危害到曹玉妍的安全。

    “马兄否认了我们之间的初交？”

    “在下没这意思。”

    “那该怎么说？”

    “在下也向姜兄提出相对的保证，人由在下带走，问明原因之后再作决定，如果他真的违背了江湖规矩，原人送回，在下以修罗剑的名号担保，事情未了之前，绝对不离开客店一步。”

    “小弟无法答应！”姜浩变了脸。

    “在下一向不改变出口的话。”马庭栋断然回答，他已经下了决心，必要时动剑。

    “马兄难道要动武？”

    “如果被迫的话，只好如此。”

    “马兄以小弟为可欺么？”

    “事情逼到头上，别无选择。”

    局面已僵，动武势所必然。

    “带走！”姜浩翻了脸，大喝出声，猛地挥手。

    “不许动！”马庭栋手已按上剑柄。

    就在此刻，驼背老人一闪身，贴向曹玉堂，手臂前环，反握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抵上曹玉堂的心窝，他背驼人矮，只能采这姿势。

    马庭栋一窒，他没防到对方这一着。

    驼背老人阴侧恻地道：“你可以带一具尸体出去。”

    马庭栋心里很急，他现在已居于劣势，凭剑术他可以完全解决在场的人，但却救不了曹玉堂的命。

    “马兄还坚持么？”姜浩咬咬牙。

    “主意不变。”

    “结果会如何？”

    “会有许多人流血！”

    曹玉堂仍是那心神不属的样子，对眼前因他而起的火爆场面，懵然无反应。

    “走！”驼背老人栗喝一声，向侧后方挪步。

    曹玉堂被挟着顺驼背老人挪动的方向推移。

    那使眼色的女人目珠连瞟姜浩。

    马庭栋受这女人的暗示，会过意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呛地一声，寒芒乍闪，剑尖已抵上姜浩的胁肋，动作只是一瞬。

    姜浩不虞马庭栋会有这一手，脸色惨变。

    驼背老人也是老脸变形，僵住不动了。

    那叫小香的女子张口瞪眼，只有那施眼色的故意装出惊容，不由自主地微一颔首。

    “姜兄，要他们放手！”马庭栋声音保持沉静。

    “办不到！”

    “是希望院子里同时有四具尸体么？”言下之意，在场的一个也逃不了。

    “修罗剑，尸体应该是五具，你无妨试试看。”姜浩命在剑尖控制之下，但毫无妥协之意，说完之后，扬头大喝道：“把人带走，不必管我。”

    马庭栋心里暗急，如果驼背老人真的照话行动，可还真的没办法，他不能杀姜浩。

    驼背老人在犹豫……

    姜浩再次栗喝道：“宋老爹，你等什么？”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别有所恃？

    “暗器！”使眼色的女子突然急叫一声。

    马庭栋反应神速，闪电般撤剑易位，数点银星从眼前飞过，急转头，不见人影，但暗器是由厅里发出没错，由银星飞射的方位可以判定。

    姜浩在一呆之后才闪开身形。

    “贱人你敢反叛！”驼背老人暴叫一声，一扭身，放开曹玉堂，匕首扎向那女的。

    “呀！”女的尖叫一声，松手后退。

    马庭栋大急，他行动再快也阻止不了。

    同一时间，曹玉堂在半边突然失去支持之下，身躯一歪，带动了小香。

    “啊！”一声惨叫，驼背老人的匕首扎在小香身上，小香松手，歪了下去。

    曹玉堂跄出，被那使眼色的女子抓住。

    驼背老人老脸一扭，匕首再扬……

    这一匕首扎出，曹玉堂和那女的非有一个挨上不可。

    但由于驼背老人这一失手，已经给了马庭栋时间，身形疾进，长剑同时递出，驼背老人如果不收刀闪避，就得毁在剑下。

    他闪开了。

    主容易势，马庭栋变成了主动，但他还不想杀人，现在已经不需要杀人，而是要把握机会救人，目光一扫现场，急声道：“快带人离开！”这话是对那女的而发，他认定女的是站在自己一边，至于原因，没有去想的余地。

    驼背老人扑上。

    马庭栋长剑一挥，以他的身手，这一挥之势也极惊人，驼背老人弹退，他自忖接不下这一剑。

    那女的拉着曹玉堂急急朝外走去。

    姜浩双目尽赤，脸孔扭曲得变了形，木在当场，他身边没带剑，无法行动。

    驼背老人身躯电旋，从另一方向逸去，目的当然是截阻曹玉堂和那女的，别看他人老背驼，身法之快速利落，有如魅影飘云，只一眨眼便已消失，这种神功，江湖中还不多见。

    一道银光自厅内飞出，姜浩伸手接住，是剑。

    马庭栋转身掩护，曹玉堂和那女的已出了院门。

    姜浩仗剑扑击。

    马庭栋返身急迎，他不能恋战，分秒也不能迟滞，否则曹玉堂和那女的便不能安全退出姜宅，是以出手不再留情，说不留情也留了情。

    金铁交鸣声中挟以一声低哼，姜浩身形倒撞。

    马庭栋连半眼都不多看，迅快地冲出院门。

    一条人影凌空扑向曹玉堂他们两个。

    相距约莫三丈，马庭栋鞭长莫及，情急之下，本能地脱手掷出长剑，人也同时弹起……

    就势论事，飞剑阻止不了那凌空下击的人影。

    怪事突然发生，另一条人影，斜里飞起，两条人影在曹玉堂的头顶数尺之处相撞，双双弹坠地面。

    马庭栋剑落人也到，捡起剑，定身抬头，只见驼背老人滚倒在两丈外的房角地上，另一条人影不见。

    这些情况只是瞬间的事，几乎是同时发生，那女的紧抓着曹玉堂僵在原地，粉腮一片煞白。

    “快走！”马庭栋喝了一声。

    那女的如梦乍醒般急拉着曹玉堂挪步。

    出了大门，没人追出。

    马庭栋松了口大气。

    “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美芳！”她惊魂未定。

    “刚才截阻老驼子的是什么人？”

    “像个女的……”

    “女的？”马庭栋心中一动，左右一看，过：“我们快走，到客店里去再说。”

    XXX

    安平客店。

    房间里。

    曹玉堂躺在床上，马庭栋和那叫丁美芳的女子站在床边，房门是关紧的。

    “丁姑娘，现在安全了！”

    “唔！是的！”

    “如在下猜得不错，姑娘是罗刹门弟子？”

    丁美芳点点头，承认了。

    “噗！”一样东西穿窗射入。

    丁美芳尖叫一声。

    马庭栋心头狂震。潇湘子提供图档，xie＿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