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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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惊奇地问,“我还以为永泽君会与这种环境融为一体如鱼得水呢。”

    “哪里会有人在那种环境下如鱼得水?身不由己而已。”永泽冲我举了一下酒杯,喝了口威士忌,“虚套的辞令、故作优雅的笑容、无关痛痒的问候语,以及所谓上层聚会里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愚蠢念头,渡边君,那是我最讨厌的。”

    “可你从小到大是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我喝了口白兰地,“为何如此反感?”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对那一套反感之极。”永泽说。

    “家庭的原因?”

    “也许多多少少有一些。”

    “可你以后要进外务省,类似应酬一定少不了。”

    “所以,”永泽说,“我把这种应酬,当做一种前提,当做一种任务,类似学习语言的任务,如此就会坦然同那些龌龊的家伙交往。”

    “倒有些超然物外的味道。”

    “那当然,要不,这个世界还如何呆?”永泽喝了口威士忌,“老实说,渡边君,高中毕业,我就同自己周围的一切妥协了,从那时起,一切开始变得各就各位,按部就班。”

    “可否再说明白点?”

    “渡边君,可因手淫焦虑过?”

    “有段时间,刚开始的时候。”我回答,“这有什么关系吗?”

    “祝贺你,免过了这一劫。”

    永泽打了个响指,叫过侍者,自己点了份熏鱼,我点了生参鱼片,两人又各叫了杯威士忌。

    “我可没你那么幸运,”永泽说,“当初它带给我太大的心理压力,我现在有好几样恐惧的东西,都是因为那时候的焦虑留下来的。”

    “愿闻其详。”

    “开着的话筒摔在桌子上,音箱里传出的那种渐渐弱下去的‘嗒-嗒’声,电影中的慢镜头,浩荡起伏的海面,以及一屈一伸的弹簧。”

    “都是极平常的东西嘛。”我说。

    “但我就是害怕,”永泽说,“尤其是那种被人拉后伸缩的弹簧,我看到后,就忍不住想象它装在我的鞋后跟,走路时脚下剧烈动荡的情形,世界仿佛随时会毁掉,那种感觉恐怖极了。”

    “的确有点奇怪。”

    “一旦我疲惫,大脑发昏,恐怖的东西更多,比如节奏性强的音乐,失眠的感觉。”永泽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说,“现在与你一讲,又勾起恐怖感来了,就此打住。”

    “换个话题。”

    “给你讲讲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吧。”永泽说,“奇怪,渡边君,今天那种找女人的欲望竟然不怎么强烈。”

    “一吐为快后,欲火中烧也未可知。”

    “但愿,”永泽叫过侍者,又要了几个菜,外加两杯威士忌,“讲完后找个女孩大干一场。”

    “从高中开始,我就住校了,是我一再坚持的,主要是为了摆脱父母对我的管制。每周回家一趟,一般都是星期六早上回去,呆一上午,在家吃午饭,吃完饭就回学校。爸爸忙于商务应酬,白天不在家,我们碰不上面,他根本也没有时间管我。妈妈只是关心我的生活,有没有生病,衣服暖不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因此,我一下子就解放了。那时候我对台球十分痴迷,几乎每天都旷课和朋友去打几局。有一段时间,我们早上起床后,吃点早饭,就直奔台球厅。

    “爸爸怕我生事,零花钱给的很少,我只能去那种低档的台球厅。当时,在学校附近有个老板搭的简易棚,虽然球案不太好,冬天有点冷,但价格便宜。我们常常光顾。

    “老板可能是初到此地,没有住处,晚上就和老婆睡在台球案上,外面用幕帐布遮住。常常是我们去的时候,夫妻二人还在梦中。老板慌忙起身为我们开门,我们打着球,他老婆在幕帐后穿衣服。

    “从夏季入校到冬天,这种生活持续了半年。冬天时老板在棚里生起炉火取暖,木柴劈啪直响,天太冷,打一会儿我们就得烤火取暖。老板和我们也熟了,价钱算得比一般顾客便宜。”

    我想起初美的球技,忙问永泽:“是不是那时候认识的初美?”

    永泽夹起一块生鱼片:“没有,不过,跟她有点儿关系,这一点放在后面讲。”

    “那个冬天我永远不会忘记,从某个冬季的夜里,我有了一个致命的秘密。从那时起,快乐的时光便一去不返了。”

    “小孩子有点秘密是正常的。”我说。

    “一般那个阶段所谓的秘密,我从来不曾有过。”永泽说,“我的秘密与他们的不同,它让我心灵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

    我恍然大悟:“自慰?”

    永泽点点头,叫过侍者,又要了杯酒。

    “可每个人都会自慰,”我说,“尤其是男孩,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有必要这样恐慌吗?”

    “问题就在这里,”永泽说,“渡边君,自慰这件事,一开始你是怎样知道的?”

    “一位朋友告诉的。”

    “我就不同了,完全是自己发现的。”永泽说,“这东西想起来就像一种本能,像孩子生下来就找奶吃那样。我早在大约十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十岁?”我不由得肃然起敬,“那么早?”

    “那是一个夏天,”永泽说,“父母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午睡刚起来,突然对自己的那玩意儿发生了兴趣,在床上坐着用手不自觉地摆弄起来。结果发现某个动作使自己有种愉悦感,最后,情不自禁加快频率。随着一种达到巅峰的飘飞感觉,床单上有了瓶盖那么大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