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母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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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个浩大又艰巨的任务,走在大街上都觉得牛气冲天,走路时仿佛脚下生风,大步流星,见谁都昂着个头,蔑视群雄一般,下一秒蕙兰将我拖至角落处一顿说,“你是来帮忙还是帮倒忙的,哪个小姐向你一样的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的?你脖子是不是难受,来我给你治治。”说完嫌弃的捂住脸,“再这样别跟别人说咱俩认识,我丢不起这个人。”

    尴尬的咳了咳,整理了一下衣裳,“不好意思啊,有点得意忘形了。”

    昨日与蕙兰彻夜长谈,商量着如何攻克不冷不热的夜公子。夜寒苏性格冷淡,却又不是不近人情,至少对待病人他还是热心的;据蕙兰说,夜寒苏无欲无求,因着她妖界公主的名号,送什么东西他都收下,但也仅仅只是收下而已,就放在那儿积灰,故蕙兰已无物可送;邀他出游,刚开始还会应承,次数多了明显不耐烦,后来直接出言拒绝。

    我摸摸下巴,总的来说,还是方法不对。

    “让我先观察一番。”

    蕙兰带着我去了夜寒苏家中,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子,没什么华丽装饰,朴素的很。我们到时夜寒苏恰巧外出接诊,于是我见到了他的母亲,那个无法接受丈夫是妖的女人。

    甫一敲门,未等房中传来动静蕙兰便自觉推门而进,跟进自己家似的。我心里腹诽,看来夜寒苏对蕙兰无感与她太过主动也有关系,这轻车熟路的,没少来。

    我扯住蕙兰说道这样可能太不合规矩,毕竟人界是出了名的规矩繁琐,极重礼法,尤其对女子更为苛刻。没成想蕙兰挥了挥手,“她母亲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不必在意这些。”我挑眉,长辈的性格摸清了,还不错。

    也是,夜母若是规矩,也不会忤逆纲常生下夜寒苏了。

    蕙兰阔步向前,朝里喊了一嗓子,“伯母,我来找寒苏,他在吗?”

    隔了好久才传出一个沙哑微粗的声音,“你可以滚了!他不在!”

    我被惊在原地!果然不是个规矩人呐~出口便是一个滚字,放在妖界必定是铁娘子一位。

    蕙兰当做没听见,拉着我进了那屋,屋内光线暗的很,好几次差点被绊倒。蕙兰不知从哪摸出火折子点上,里面的女人又开口,语气依旧不好听,“说了不在你还进来做什么?”

    直到此刻我才得以看清屋内的布局,好物件不多,大部分木质家具因为长时间使用已经发黑,除了案桌上的书和装了草药的篓子整整齐齐之外,到处乱糟糟的,桌椅板凳随意横在房内,再一看身后,走进来时我应该是踢到了斜倚在墙角的洗脸架和锄头。

    或许蕙兰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动作很轻,“伯母,寒苏不是叫您不要大白天窝在房里看书吗?房里黑,您也不点灯。”

    “干你屁事!”

    听到这句话时,正巧看到说话的人,我又是一惊。我本以为屋内坐着的或许是一个头发微白、身形佝偻的古怪妇人,毕竟那时的遭遇可能会让她精神受到刺激。事实证明我错了,映入眼帘的,一头乌黑长发,一袭粗布麻衣,一双纤纤玉手,以及娇好的侧颜,暗色衣裳穿在身上却不老气,气质绝佳,这哪像一个娘亲的样子?说是夜寒苏的胞姐都不为过。

    许是察觉到了我热烈的目光,她看向这边,一个眼神,把我吓得往蕙兰身后缩了缩。

    “怕我吃了你啊!怕就赶紧滚!”

    蕙兰拍了拍我搭在她肩上的手,我咽了口口水,弱弱的打了个招呼,“伯母好。”

    见我这样子,夜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豪爽,我一下子放下心来,之所以觉得压抑是因为她那双大眼睛,严肃时会让人有一种在瞪眼的错觉,此刻她笑的正欢,眉眼柔和,就没那么可怕了。

    之后夜母没再说别的,继续看着她的书,我和蕙兰坐在不远处,坐等夜寒苏回来。

    干坐着多没意思,和蕙兰大眼瞪小眼,心里止不住的敲锣打鼓砰砰直跳,我和蕙兰耳语,“她可知道你的身份?”

    蕙兰摇摇头,我点头,不知夜母知道蕙兰的身份之后会作何感想。

    “那她可有对你和夜寒苏的事表态?”

    蕙兰再次摇头,“你也看到了,就是今天这种态度,没反对也没赞同。”

    我再欲开口,一个嘶哑微粗的声音又传入耳中,“说什么呢?来了就别闲着,过来帮忙!”

    我二人立马过去,照她的吩咐碾起药来,稍有不对的地方,那藤条就朝手上招呼过来,我和蕙兰挨了好几下,偏生我又不敢直视她,只得更卖力的做着手上的活。渐渐地,我发现这碾药有些别样的趣味。和练剑一样,步骤虽然繁复,但是只要仔细留意,实际还是有章可寻。

    不知何时放下了心中的防备,抬头看向夜母脱口而出,“伯母,这药有什么效用啊?这么好闻?”

    对上她的眼,眼中一片清明,“你知道了又怎样?”

    我顿了一秒,好吧,是我多嘴了,埋头继续。

    “此药唤木香,是植物木香的根,长条形居多。表面黄棕色、灰褐色或棕褐色,有明纵沟及侧根痕,有时可见网状纹理。气芳香浓烈而特异,味先甜后苦,稍刺舌。主治行气止痛、健脾消食。需秋、冬二季采挖,除去泥沙及须根,切段,纵剖成瓣,干燥后撞去粗皮。以香气浓郁者为佳,生用或煨用。”这一套一套的,十分在理。

    “丫头,你叫什么啊?”

    我正惊讶于夜母回答了我的疑问,刚才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现在又向我如此详细解释,这说明,她应该不是真的不好相处,心地还是好的。

    “我叫苏瑾烟。”

    夜母点了点头,“好名字。辅车相倚,唇亡齿寒;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

    一旁的蕙兰眼色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原样,我未曾注意,只觉夜母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我拱手向夜母,“敢问伯母尊

    姓?”

    “白芷。”

    “我依稀记得白芷似乎也是一味药……重在止痛,伯母,我想您的家人一定是希望您一声无忧无痛……”

    蕙兰小心的扯了扯我,奈何我脑子突然不灵光,也没个眼力见儿,就这么开始对长辈大加猜测起来,直到蕙兰提醒,我才猛然反应,戛然而止。

    蕙兰插科打诨帮我解释,“伯母,白芷多年生高大草本,以根入药,具有祛风湿,活血排脓,生肌止痛的功效。用于头痛、牙痛,发散风寒等,我说的可对?”

    夜母闭着眼睛,慢悠悠点了点头。

    此时,门外响动,想必是夜寒苏已归,蕙兰顿时两眼放光,我起身便要和蕙兰一道出去。

    “苏瑾烟,你留下继续碾药!”

    这是什么意思?八卦可比在这碾药的吸引力大多了!虽然有些不愿,但是一对上夜母的眼睛,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憋屈的瞧着蕙兰离去。

    ------题外话------

    心苟无瑕,

    何恤乎无;

    辅车相倚,

    唇亡齿寒;

    高下在心,

    川泽纳污;

    山薮藏疾,

    瑾瑜匿瑕。

    ——《左传·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