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绕到暮玉身后，我瞧不真切他此时的表情，不过他现在戒备心应该放松了不少，他人又虚弱，要控制他简直易如反掌。

    贴近暮玉的耳边，轻呼出一缕白烟，逐渐的他精神开始涣散，完全可以受我驱使。蕙兰挥手叫人来写供词，一脸趣味的看着我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轻轻清了清嗓子，站在暮玉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端庄。虽只与暮灵夫人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可是从她的衣着相貌也能看出，她是个知性守礼的女人，就和人界女子一般，十分规矩。

    “暮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暮灵拿我威胁你？”

    果然，暮玉眼底神色动了动，“红袖……”

    原来夫人叫红袖。

    “红袖，你怪我是对的，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暮玉，我有好多话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暮灵做这些事？”

    “自那日后，他便将我关起来，日日拿我试炼一种法术，我开始感觉自己灵力猛增，可是持续不了多久，我便会恢复原样，甚至更虚弱。去人界屠杀一事，我也是被他胁迫的。”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摆脱那法术的控制了吗？”

    “妖族公主那一掌算是把那法术破了，不过我也活不长了。”

    这暮灵居然在试炼这么残忍的法术，脱离法术控制后要不了多久也会死去。

    “你们的行动部署是什么？”

    “我们有三批人，都是被法术控制了的，不过如今他的试炼才刚刚开始，时间一长那些人便痛苦不已，我不忍看他们生不如死，便一剑结果了他们……”

    我回头看向蕙兰，蕙兰皱眉，我想我们都在思考，现在要不要把最后一批人引出来，不过七日之期快到，怕是来不及了。

    “暮灵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我不知道，只知道还有别的人在跟他商量。”

    “什么人？”我和蕙兰异口同声，惊异不已，暮灵背后居然还有人！

    “不知道……”下一刻，暮玉突出一口血来，“怎么回事？”蕙兰急忙叫人去请药医，我抬手阻止，“不用了。”

    “怪我，忘了他身体虚弱无法长时间承受这个迷魂术。”

    迷魂术受法之人，受法之后会被控制，没有一丝反抗力，更何况他此刻灵力涣散性命，恐怕已经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蕙兰从妖兵那里抢过刚刚记录的供词看了看，我嘱咐那位妖兵道，“证词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你自己清楚吧？”

    “还有，今日你听到的，最好忘记，否则……别怪我不留情。”说到最后，狠意渐显，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与方才判若两人。

    妖兵连连点头称是，慌张的重新筛选证词内容。

    “蕙兰，去救夜寒苏吧。”

    门外涌进几名妖兵将暮玉扛走，转眼到了望京坡。我站在望京塔上俯瞰，坡下，边境将军一群人等候多时，人群最后边，夜寒苏气定神闲，看来没受什么委屈。而后，苏蕙兰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去，被押的暮玉情况就没那么好了，浑身瘫软，气若游丝。

    蝙蝠与人界副将分别上前，双方也把人质带上前来，我瞧见蕙兰脚底一动，身子止不住的往前倾，双拳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而玄宇也是如此，嘴巴张了张，就是没出声。这便是处于高位者要具备的隐忍么？就算心里再着急再担心，在某些情况下都必须隐藏真实的情绪。否则，便会被对方拿住把柄，扼住咽喉。

    只见蝙蝠手上幻化出先前写好的证词，掌心向外一推，将证词传给副将。副将接过，转身交由将军过目，将军点头，用下巴指向夜寒苏，示意可以放人。蝙蝠举起手轻轻一挥，暮玉被带上来，可妖兵一松手他便无力的跪倒在地，为确保万无一失，将军当机立断，决定双方派人同往交换人质。

    蕙兰冷笑，外界都说妖界生灵如何如何狡猾残忍，可如今看来，人心同样难测，他们迟早会死在自己的疑心之下！

    各方派出两人护送，当从对方手里接过夜寒苏时，蕙兰只觉自己心跳加速，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他慢慢走过来看向这边，毫不吝啬的回以微笑，蕙兰终于按耐不住，向前几步，再向前几步，等到前方的人影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夜寒苏，你安全了。”

    我也松了口气，抬眼向人界望去，暮玉被士兵拖着回营，正当将军准备转身离去之时，暮玉挣扎着回头往高处望，嘴巴张合，我眼皮跳了跳，心下一惊，难道他临死还想耍花招？

    而后我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口型，“我要去找红袖了。”

    接下来一声巨响，对面惨叫声不断，我大惊，暮玉竟然选择自爆而亡！

    将军被副将紧急扑倒，免受伤害，副将却身受重伤，背后被炸了个窟窿，场面一度混乱，显然士兵伤情严重。我重重的锤身旁靠着的木柱子，忍不住爆粗口，“该死，死了还要拉垫背的！”塔上的妖兵震惊的回头看我，貌似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姑娘，他该多拉几个人垫背才好呢，好那帮愚蠢的人长长记性，少来惹我们。”

    我瞪向说话的那人，“蠢货！”急匆匆跃到塔底，与蕙兰去会和。

    塔内另外一人去锤方才说话之人的头，“真是蠢货，他刚一过去就自爆而亡，人界会以为我们使诈。赶紧打起精神，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战了。”

    被打的妖兵揉着脑袋，后知后觉，自觉掌嘴。

    我赶到坡底，一群人也已经撤回，玄宇指挥蝙蝠和一众手下在设立结界，看来他们也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了。同时又心想，这些傻大个也不是没有用处，危机时刻灵力倒是管用。视线一转，我看到了什么……

    夜寒苏的手虚掩着蕙兰，一有人靠近他便暗暗推开……哇哦……

    蕙兰那厮伸长脖子在察看结界，完全没意识到夜寒苏的动作，随后注意到我，她迅速撒开步子朝我走来，剩下夜寒苏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趁人没注意默默的收回，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让蕙兰错过了一个亲密的机会？

    “这暮玉怎么如此卑鄙？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夜寒苏后脚也跟着过来，“一个灵体，落到凡人手里，你认为他会任其宰割？”

    听到这话，我恍然大悟。我让暮玉在控制之下见到了红袖，他明白了红袖对他的用情至深，如今落入凡人之手，与其被人折磨，还不如早些去地府见红袖，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没错，他自爆前朝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蕙兰追问。

    “他说他要去找红袖了。”

    蕙兰低下头来，语气颓败，“原来是一石二鸟啊。”

    “阿烟，你先回公主府，此处不安全不宜久留；夜寒苏，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接着立马转身去和玄宇商谈，进入备战状态，到各处去巡视……

    我和夜寒苏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的视线一直跟着蕙兰，气氛安静。

    见此情形，我不合时宜的想，莫非在山中发生了什么？夜寒苏已经如此关注，不，如此在意蕙兰了？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夜公子，伯母多日没有你的消息，想必着急不已，你先回去，蕙兰这边有我会帮忙。”

    夜寒苏回过神来，点头，离开，又停下步子，“多谢，照顾了我母亲。”

    他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