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高手师父,便宜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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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马车豪奢,马夫是一名健壮汉子,车后跟着两骑扈从,行人远远望见就忙不迭的闪向两边让出路来。

    太守大人的座驾谁敢不让。

    城门口的巡城侍卫见到马车驶来,将还来不及让开的行人赶向两边,反贼藏匿在城内,进城出城盘查格外严厉,领头的军爷想要走近看一眼马车内到底是何人,听到车厢里一声咳嗽之后立马驻足不前,转而笑脸相送,放行出城。

    马车一路不停的向东驶去,车厢内太守老爷正襟危坐,额头冷汗不止,面前的少年虽然凶神恶煞,但太守心底清楚这小子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要人命的是身后这位爷,冰凉的刀子搁在脖子上真是寒意彻骨啊。

    马车行驶至城东十里之外便停了下来,太守站在马车旁战战兢兢,两名扈从已被点穴动弹不得,顾长风来到年迈太守身边,漫不经心道:“太守大人,多亏了那日你急中生智,把山下其余各处的兵力调遣来围剿在下,如果被朝廷知道让你放跑的人里面有荆国公主的话,不知道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在官场行走多年的老家伙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堪堪就要跌倒在地,顾长风冷笑一声,跟少年各乘一骑扬长而去,留下魂不守舍的几人呆立原地。

    太守一改往日和颜悦色之态,脸色阴沉道:“今日之事,倘若透露出去半个字...”

    还没等太守说完,马夫跟两名扈从就慌不迭地答道:“小人理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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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北方不太平,辽东、西北一带的边境线上不断被鲜卑蛮子和其他一些少数民族骚扰,令边军疲于应付,日子委实不好过,若不是有静海撼山军坐镇,恐怕北方边境防线早就摇摇晃晃了。

    然而屋漏偏风连夜雨,一向相安无事的江南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当朝廷将视线移向北方的时候,往日一派和谐安宁的江南道氛围就突然变得有些诡谲起来,亡国遗民们蠢蠢欲动,仿佛数年蛰伏就等今朝,有几股小势力突然冒了出来,并且已经有了渐成气候的趋势。只不过对于兵强马壮的大梁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地方士卒去围剿打杀,一来让余孽们知道造反这个行当不是谁都能干,二来也就当历练历练太平时期入伍的这批生瓜蛋子,没有经历过诸国混战,好歹也杀几个反贼练练手不是?

    可这样一来无疑就苦了普通老百姓,时下尤其以九江地区人人自危,因为这里闹得最凶,既怕反贼找上门来,又怕朝廷把自己当反贼给绑了起来。虽然那伙人还没有猖狂到明目张胆的进城烧杀抢掠,但几乎所有九江境内的人都清楚,早晚有那么一天会再起战火,有些消息灵通的高门大族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不动声色地将家族往朝安城附近迁移,树挪死人挪活,等朝廷把这帮嫌命长的家伙灭了再回来。而普通百姓就没有这份觉悟了,即使少数人想到这一茬也舍不得丢弃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业,加上依然有一部分士族毫无动静,说不定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连小雨点都下不起来,因此大家都抱着观望态度暂且在九江境内看看风声。

    两骑快马飞驰在驿路上,两日功夫便来到了九江边境,灵隐寺在九江境内,顾长风需要赶去跟轩辕婧楼山等人汇合。顾长风转头对身旁年轻人说道:“小子,现在九江境内不安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一股反贼来,你不怕?”

    丁十八一脸坚定答道:“不就是几个小毛贼嘛,有什么好怕的,师父,你也太看不起你徒弟了。”

    顾长风一笑置之,对于少年叫自己师父这件事上,也懒得去计较,反正计较了也没用。刚开始的时候顾长风严肃划清界线,两人没有师徒关系,丁十八儿答应得倒挺快,但总是在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又叫自己师父,用游侠儿的话说,就是他已经在心里把他顾长风当成师父了,对于这种厚颜无耻的解释,年轻人每次一看到对方那谄媚的笑容就感到很无奈,索性就听之任之。

    正当两人前奔之时,突然喊声震天,大道两侧树林中冒出几十号人来。两边山势不算陡峭,但树高草密,最适合隐藏埋伏。望着突然出现的几十号人马,丁十八瞥了眼顾长风,幽幽的在心里嘀咕道:“你老人家这张嘴还真灵。”

    顾长风意态闲适,懒懒问道:“是不是在骂我乌鸦嘴?”

    丁十八连忙笑道:“哪敢啊师父。”说完悻悻然缩了缩脖子。

    对面大概三十来号人,老幼皆有,有长衫老者,有上身裸露壮汉,还有蓬头垢面的小孩,兵器更是五花八门,刀枪剑戟皆有,连拿木棍的都有,既不像最近闹得很厉害的要造反的那群家伙,又不像常年落草为寇的盗贼,光凭那一身缝缝补补的行头无论归到哪一边未免也太寒碜了点,倒像是流浪汉或者乞丐。其中一个粗布汉子提着一柄虎头大刀,往前两步,恶狠狠的喊道:“喂,前面两个,把你们的马匹兵器留下,赶紧滚蛋!”

    顾长风置若罔闻,丁十八也强自镇定。

    那抗刀的汉子见两人没有理睬自己,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以后在兄弟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提了提嗓子,继续吼道:“他娘的,都聋了是不是?”

    提一柄虎头大刀的汉子向两人走近,丁十八咽了烟唾沫,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家伙,兀自镇定。

    顾长风有心要试一试丁十八的胆量,淡淡道:“小子,跟人打过架吗?”

    丁十八极力平复自己的紧张心情,为了不让对方把自己当成个雏儿,鼓起勇气道:“当然打过。”

    不料身边年轻人讥笑一声,道:“我看是被打吧。”

    少年眉头微皱,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来,“怎么可能,都是我打别人。”

    顾长风继续道:“那好,别光说不练,就前面那家伙,敢跟他比划比划吗?”

    丁十八看了看那抗刀的魁梧汉子,对于初入江湖的他来说无异于强敌当前,虽然心里对身边男子很自信,但自己什么水平却是心知肚明,如果待会儿对面群起而攻之,师父他老人家能多打几个,可自己恐怕就得英雄末路了,刚才说的打架,那是在村子里跟隔壁王大锤打过,两人当时在地上滚来滚去,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这怎么好意思细说?也罢,既然自己一心想要拜师,就要像混山头一样,不表表决心怎么行,现在正是大好时候,此时不表更待何时,丁十八一咬牙,正声道:“敢!”

    看着经过天人交战之后的少年像是要大义赴死的表情,顾长风强忍心中笑意。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顾长风觉得颜面无存到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初入江湖的丁十八驱马上前两步,压根没有什么一跃而起的高手风范,顾长风清楚这小子的底细也还能理解,可这小子顺着马磴子往下缩,结果被马磴子绊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别提多尴尬了。对面的大汉有些懵,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一阵哄笑,抗刀大汉满脸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讥笑道:“小子,刚出来混的雏儿吧,大爷心善,给你个机会,赶紧回家找个媳妇生孩子玩去。”

    丁十八只当没有听见大汉的屁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对方走过去。

    大汉双手环胸,眼神微眯,毫不掩饰倨傲之色,顺带着把马背上的家伙也看矮了一截,人以群分,长得好看就厉害了?多半就是个绣花枕头,傲慢道:“好,还有点胆量,爷今天就陪你玩玩。”

    不等丁十八再往前走,大汉突然发足奔来,待离少年一丈距离时一跃而起,一刀狠狠劈下去。丁十八举剑格挡,刀剑接触之际,丁十八虎口一震,手臂微麻,不得已踉跄后退几步。大汉一刀建功,也不乘势而上,打定主意要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面前当一回高人,嘿嘿笑道:“小子,这一刀怎样?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丁十八体内翻江倒海,却被激起了一股血性,嘴上半点也不让步,“马马虎虎。”

    “哦?”

    大汉挺步前冲,举刀横砍。丁十八又是踉跄几步后退,堪堪躲过那拦腰一刀,刚站定身子,大汉已来到身前。出人意料的是大汉没有举刀结束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而是一个扫腿将游侠儿铲倒在地,刚准备一脚踏在后者胸口上,却见丁十八一个驴打滚就躲了过去,虽然动作是难看了点,但好歹躲过一劫。大汉眉头一皱,面有不悦,举起虎头刀再次向少年砍去,却仍被对方惊险躲过。耐心本就不好的大汉终于动了怒气,出手迅捷了很多,丁十八形势也越来越危险,好几次都差点撞在刀口上。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马的顾长风蹲在一个土堆上,神态闲适地看好戏,这小子虽然连花架子都算不上,倒还算机灵,可老是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

    被追得灰头土脸的丁十八左支右拙,朝那见死不救的家伙跑去,慌张喊道:“师父,你老人家再不出手,你的徒弟就完了。”

    身后大汉挺刀直追,手臂青筋暴起。

    顾长风嘴角轻轻上扬,喊道:“蹲下。”

    听到对方的一声令下,丁十八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姿势是否好看,反正又没小娘子在一旁观战,一个狗吃屎干净利索的扑到在地。刚翻过身来,大汉举刀向下就要一刀捅透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突然两手一松,虎头刀斜斜插在离丁十八腰间一寸的位置,双腿一软,魁梧身躯往前一扑,正好撞在少年的剑尖上,被捅了个通透。

    丁十八一把推开身死气绝的大汉,惊魂未定。

    顾长风走到身边,看到少年脸色苍白,重重一拍对方肩膀,没心没肺的笑道:“怎样,杀人的感觉爽不爽?”

    丁十八傻站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面几十号人彻底茫然了一阵,明明一边倒的局势怎么就他娘的死了?茫然之余,接着就是要给兄弟报仇。几十号拉杂成军的土匪不约而同向两人靠近,杀气腾腾,不过当众人看到一柄造型古朴的单刀突然在眼前飞来飞去的时候,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紧接着就是丢盔弃甲般一哄而散。

    喧闹的山道眨眼之间便恢复了平静,丁十八心有余悸,眼神幽怨道:“师父,你咋不早点使出这一招,看人家出丑就这么开心?”

    顾长风哈哈一笑,“咋了,在为师面前出个丑委屈你了?”

    为师?!

    游侠儿心中狂喜,对方终于肯承认他这个徒弟了,少年突然朝顾长风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眼圈竟是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