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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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较长,六千字。)

    大梁王朝统一天下以后,为了打造覆盖全国的驿路系统,耗费巨资在全国重整各条大道,尤其是在江南道境内,斥资更是不遗余力,力求‘日行千里’,也正是由于朝廷数年来的苦心经营,才有了现在整个大江南道的畅通无阻。

    眼前的这条朝天大道正是其中之一,通往九江的大道坚实宽阔,两旁绿树成荫,诸国混战中,作为兵马粮草的主要运输路线,该道常常能见浩浩荡荡的大军行驶在途中,铁甲森森,一眼望不到头。经过那场战争以后,道路损毁十之七八,如今早已不见当年的金戈铁马,但从大路两边偶尔显露的一些残垣石碑上也能瞧出些端倪。

    大道上虽没有络绎不绝的景象,但由于近来九江境内风雨欲来的暗流涌动,路上行人也不算少。

    两边隔一段距离总能出现一家简易酒肆或者茶铺,让风尘仆仆的赶路人有个歇脚之地。

    在由东往西断断续续的人流之中,三个看不出有何特点的人逆流而行,显得有些突兀,两男一女,为首一名男子佩刀,其余一男一女各自腰悬长剑。佩剑的年轻人这一路走来心情大好,因为师父终于传授给他了武功秘诀,顺带着教了几招剑法。其实也不是什么艰难高深的秘籍,都是些入门口诀,但这足以让有大志向的少年开心不已。

    顾长风心中清楚,武道一途最忌贪功冒进,尤其是本身底子并不出众之人,更要打稳根基。顾长风看了一眼一路上都毫不掩饰欣喜的年轻徒弟,无奈一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从军可不是为了什么建功立业,流芳百世,委实是没饭吃,饿啊!连第一次杀人都杀得踉踉跄跄,后来自己瞎琢磨,以实战为基础,刀法渐有长进,但始终不曾真正迈入武道大门,直到遇上那位不肯透露半点信息的灰衣老者,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始终不得要领的年轻人在武道一途上才真正有所领悟,加上后来习刀有法,海边练刀,才终于有了如今的气象。

    三人走到一家茶铺门口,之前路过的两家茶铺比起眼前的这家还要大一些,但无一例外都被从九江郡逃难的人所占据。茶铺门外摆着三张八仙桌,两张已经有人,居中一张围着几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白衫裹身,有几分书生气,在其对面的一人锦衣长衫,腰间挎了一把长剑,剑穗精美,保养得当,典型的世家公子哥打扮,右首一张应该是一户寻常人家,大概是赶了不短的路,在此歇歇脚。

    顾长风几人安静坐下,向老板要了一壶茶水,茶叶是寻常人家也喝得起的最末等茶叶,入口略涩,但对于长途跋涉的人来说,也没奢望能在这荒凉大道上喝到什么西湖龙井、黄山毛峰之类的名茶,能解渴就行。见到旁边有人坐下,邻桌锦衣男子不露声色的向旁边瞥了一眼,当看到聂小刀的绝美容颜之后,心中惊叹不已,当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女子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说话声音也自然而然的响亮了些,“王兄,出了这九江道,你有何打算?”

    书生模样的男子没有答复,脸色有些肃然,又像在沉思。

    锦衣男子眼角余光瞥了瞥身侧女子,转而又看了一眼大道上缓缓流动的人群,朗声说道:“九江这群乱臣贼子不知死活,居然敢造反,简直是活腻了。”说完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两名扈从见状,眼神交错而过,马上心领神会,自家公子是什么人心知肚明,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可绝不会是突然转了性,当顾长风三人落座时,两人也留意到了那名貌美女子,此时都不露痕迹的笑了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也活该自己不能出人头地,其中一名健壮扈从抢先奉承道:“现在这群人如此猖狂,那是没有遇到对手,如果公子能亲自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锦衣公子哥坦然笑纳扈从的溜须拍马,整个人如沐春风,面含浅笑一闪而过,接着叹息道:“只是可惜啊...”

    那人赶紧问道:“公子可惜什么?”

    锦衣公子语气中有一丝失落,“只可惜父亲从不让我染手军中之事。”

    另一人接着道:“公子何出此言,等到了广陵道,向老爷讨要几百人马,到时候带着大军杀向九江境内,即使不能参加平叛,但杀几个散兵游勇还是没问题的。”

    锦衣公子默不作声。

    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所不妥,亡羊补牢道:“咱也可以找准机会杀一些乱军的小头目。”

    越说越觉得不是滋味,那人赶紧闭嘴不再言语。

    旁边一人心里讥笑不止,让你小子拍马屁,这下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父亲乃广陵道某实权都尉的锦衣公子哥心中确有一丝不悦,但脸上不露丝毫痕迹,“军中之事,又岂是我等能随意掺和的。”

    看似平淡的几句谈话,但言语之中已经将锦衣公子哥的背景不显山不露水的抬了出来,随随便便拉出几百人马那岂能是一般人?旁边那桌一家老小显然不如顾长风等人淡定,匆匆忙忙喝完茶水就接着赶路,出门在外,能与这种将种子弟少接触就少接触,这是无数个鲜血淋漓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行走江湖的人,有几个不是靠着父辈功荫、背后势力横行无忌,即使遇到硬点子,只要报上身后势力,不怕对方不给薄面,说不定上一刻还拔刀相向的两人下一刻就把酒言欢了。

    茶铺只剩下两桌人,锦衣公子心情舒畅无比,自从那霓凰城女子登顶江湖以后,所谓的女侠行走江湖简直是犹如过江之鲫,有的人甚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随便佩把剑就敢自称女侠,但侵浸‘江湖’多年的锦衣公子哥心里怎会不清楚,这些所谓的女侠中有几个不是为了在这浩瀚的江湖中寻找到一座可靠码头才甘愿抛头露面,能像顾女侠一样的女子毕竟是凤毛麟角。

    江湖资历尚浅的丁十八听着几人对话,心中对那公子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敬意。

    聂小刀可不像少年那般心思单纯,听到几人你一言我一言的附和,只觉得那人道貌岸然之极,有本事直接去将那反贼宰了。相反,倒是那一直安静不语的书生模样男子让人感觉舒服一点,文文静静的,也不像为恶一方的纨绔子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正当锦衣公子几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唱戏的时候,缓缓前行的人潮中突然传出妇女惊叫的声音。

    锦衣公子斜眼往大道上一瞥,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上扬,老天爷要帮忙能有什么办法。

    几名泼皮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那名模样尚可身材更佳的小娘子早已是梨花带雨,旁边的老头儿被推倒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见到这一幕的顾长风面无表情,突然想起了在湘南道的那对爷孙俩,也是这般无依无靠,在世道还算太平的湘南道尚且如此,更何况在这风雨欲来的九江境内。

    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每逢打仗,命最不值钱的是当兵的,但最苦的还是平头老百姓,当兵的上了战场至少还有一把刀在手上,尚能抵抗,可手无寸铁的百姓却只能任人鱼肉,命贱如蝼蚁。

    顾长风瞥了一眼丁十八,臭小子死死盯着路上的那几个王八蛋,一双眼跟要喷火一样,但始终忍着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冒冒失失出头,少年突然转过头望着顾长风,那眼神传递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老人家就这么看着?顾长风并没有视而不见,但也没有立刻出手,因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想出手。

    其中一名相貌猥琐的男子眼中满是淫邪之意,促狭笑道:“小娘子,这外头兵荒马乱的多不安全,跟大爷我回家暖被窝岂不是更好。”说着就要伸出手摸向小娘子那沉甸甸的胸脯。

    花容失色的小娘子本能的向后一缩,却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几个泼皮更加得寸进尺,一拥而上要去将小娘子“扶”起来。当为首一人刚要触碰到小娘子身体的时候,整个人却蓦的向后倒飞而去,其余人等立刻停下手上动作望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佩剑家伙,正是那早就想一展身手的锦衣公子哥,乍一看之下,当真是好不风流,只听锦衣公子淡淡道:“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赶紧滚!”

    为首的惫懒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长得到挺人模狗样,指不定又是哪家公子吃饱了撑的出门游历江湖扮游侠,若是在往前推个几个月,自己肯定第一时间绕道走没商量,可如今这九江马上就要打仗了,到时候天下大乱,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谁管你是谁。再说了,就算你是将种子弟,可那些叛军收拾的就是你们这群坐在父辈军功簿上啃老的家伙,不赶紧逃命还敢出头英雄救美?常年混迹底层的汉子心里清楚,这些王八蛋身子金贵得很,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佩剑佩刀都是装模作样骗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说不定这小子也是为了吃下那小娘子才出手的,到嘴的鸭子岂能就这么飞了,汉子一反常态骂道:“哪来的东西,敢在本大爷面前指手画脚。”

    被扫了脸面的锦衣公子哥心中怒气横生,其实在挺身而出之前,就已经将几人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有那形象不羁的隐世高手在其中,都是些不入流的糙汉子,虽然自己还没有小乘境界,但自认收拾几个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当下拔出那把更多起装饰作用的佩剑,不给几人丝毫机会,挺剑而上。

    野路子出身的几人见状立马四下散开,伺机而动,锦衣公子哥心中一声冷笑,出手全是攻势,完全不将几人放在眼里。果不其然,几个行头不咋地身手更不咋地的家伙连半灌水都算不上,各自吃了锦衣公子一脚后,面面相觑,终于知道眼前人也不是那只会凭借扈从仗势欺人的草包,为首的汉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输人不输阵,恨恨道:“小子,咱们走着瞧。”说完几人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人群中。

    锦衣公子哥当然知晓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此次出手的目的已经达到,眼角余光向茶铺方向偷偷一瞥,心中更是舒畅,弯腰将眼中满是感激的小娘子扶起,心中却在为待会儿如何跟那茶铺里的美貌女子套近乎打着腹稿。满脸温柔笑意的锦衣公子哥突然眼神一凛,直直望向道路前方。

    断断续续的人潮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材中等的男子突然冲出大道,身前身后各自被一人拦住去路。

    男子神情凝重,肩头有明显血迹,显然受伤不轻,前后两人脸色同样阴沉,其中一名头系黑巾的男子狞笑道:“吴振藩,今日你插翅也难逃,乖乖跟我们回去见将军吧。”

    吴振藩无动于衷,讥笑道:“我呸,手下有几个毛贼也敢自称将军。”

    另一名手持双刀的男子发狠道:“大哥,别跟他废话了,先废了他的武功再说。”

    大道上过往的行人见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的绕道而行,只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汉子偷偷绕到茶铺附近,壮着胆子想要看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人,简直一点也没错。

    两人眼神交错,前后夹击,吴振藩毫不胆怯,手中一柄单刀使得虎虎生风,那两人倒也不是鲁莽之辈,知道时间越往后拖,自己胜算越大,因此只是一味游走缠斗,偶尔阴险出招一次。吴振藩艰难支撑,半柱香后出招已全是守势,头脑中思绪如飞,想着如何能脱困。

    两人猛然加快出手速度,吴振藩形势更加险峻,有几次堪堪躲过从旁劈来的刀刃。

    看到三人性命相搏,锦衣公子哥刚开始眉头紧皱,看过那两人出招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甚至有一些欣喜,索性今天好人就做到底了。

    三人激战正酣,一道身影突然出现,那两人顺势往后一撤,头戴黑巾的男子眼神阴冷的望向来历不明的家伙,冷言问道:“你是何人?”

    锦衣公子哥不急不缓,派头十足,看样子是要把这侠客劲一鼓作气到底了,朗声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广陵道王青。”

    黑巾男子头脑中一阵思索,没有丝毫头绪,实在想不起江湖上有哪位高手或者高手的徒弟叫王青的,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王青嘴角泛笑,“你们是谁不重要,只不过二打一实在是让人不齿,又恰巧被本公子遇见了,只好管上一管。”

    吴振藩抱拳道:“小兄弟,你的好意吴某心领了,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趟这趟浑水。”

    王青一笑置之,这都下场了,况且那女子还在一旁看着呢,哪能说撤就撤,道:“好汉不必担心,待会儿动起手来不用管我。”

    斗笠男子闻言眉头一皱,此人说话好大口气。

    黑巾男子阴笑道:“想做出头鸟也得拿点本事出来。”两人相互对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猛然转头掠向王青跟吴振藩。

    四人分别捉对厮杀,黑巾男子挥刀向王青扑来,另一人缠住吴振藩。

    几个交手之后,那头戴黑巾的男子就已经摸清了王青的底细,还以为是哪个不出世的高手,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心中一阵不屑,手上也加快了出刀速度。

    王青在经过刚开始的几次过招之后,脸色愈加沉重,心中终于收起了那份轻视心态,他奶奶的,刚刚在一旁看着两人身手明明不咋地,怎么对上老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要怪就怪王青不清楚方才两人二对一,那两人是怀着活捉吴振藩的心思想要慢慢耗尽其体力,现在因为自己出现胡乱搅局,那两人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以免节外生枝,加上事关重大,即使杀了二人也不能让吴振藩逃掉,因此起了杀心。

    王青终于明白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出招已是极其艰难,只能左支右拙的抵挡黑巾男子的攻势。吴振藩也看出了王青的颓势,心中焦急,加快出招速度,可另一名黑衣男子心中了然,知道王青不是大哥的对手,因此只是将吴振藩拖住,不让其分身就已足矣。

    王青的两名扈从见势不妙,纷纷纵身而上,那黑巾男子此时终于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单刀如飞,三人如何能近身,两名扈从十足十的酒囊饭袋,眨眼功夫就已经倒地不起,也不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

    王青心中叫苦不迭,充什么大头啊,这回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一个躲避不及,王青被黑巾男子一脚踢在腹部,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至极。

    黑巾男子还有心情讥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出头鸟,“小子,就这点微末功夫也想学人家路见不平一声吼?算了,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大爷也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记住了,大爷我叫曹芳。”

    茶铺下的白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

    王青闭目等死,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一刀落下。等自己缓缓睁开眼睛时,却见到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面前,正是那茶铺下跟美貌女子同行的男子,还有一具尸体躺在不远处,不是那黑巾男子是谁?

    与吴振藩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见大哥突然身死,方寸大乱,破绽百出,吴振藩抓住机会,一刀劈胸而过,黑衣男子血流如注,不得不狼狈逃跑。

    吴振藩来到仗义出手的二人身旁,抱拳道:“多谢二位英雄相助,大恩大德,吴振藩没齿难忘。”

    顾长风一笑置之,方才本来打定主意将看客做到底的,只是当那黑巾男子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改变了初衷,原来那曹芳也是荆国旧臣,后来叛变,害得荆国一支六百人马的轻骑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名十九岁的少年兵活着返回军营。顾长风在那黑巾男子脸上轻轻一撕,果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正是那曹芳。

    吴振藩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一手,当下轻声问道:“这人你认识?”

    顾长风点了点头。

    见顾长风没有继续吐露事情来龙去脉的意思,吴振藩也不再过问,转而问道:“敢问英雄高姓大名,日后待我向将军禀报,也好知道二位是我东林军的恩人。”

    东林军?

    王青如遭雷击,九江道闹得最凶的不就是这伙人吗?

    顾长风面色如常,心中不起丝毫波澜,平静道:“在下顾长风。”

    吴振藩心神俱震,惊讶道:“你是顾长风?荆国顾长风?”

    顾长风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吴振藩心情激动,本想继续追问,但见对方神色讳莫,只好作罢。

    东林军的名头随着九江道的风起云涌已经朝野皆知,朝廷已经明里暗里调兵遣将逐渐向九江一带靠近。

    王青心中七上八下,越想越后悔,如果回到家里被老爷子知道自己居然帮了一个叛军,那还不得被活活打死,况且朝廷调遣围剿叛军的大军之中就有父亲那支人马,想到此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一切都被吴振藩看在眼里,念在王青好歹也是为自己出手解围,并没有当场拉下脸来,但在心中却是将其看轻了几分。

    顾长风突然问道:“不知那两人为何会追杀吴大哥?”

    吴振藩感激顾长风救命之恩,自己又是性情豪爽之人,当下也就没有丝毫隐瞒,娓娓道来,“九江道的事情想必顾公子也知道了,当下有三股势力最盛,但各自为战,谁都不服谁,那两人正是其中之一宁王的手下,此次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独自北上的消息,为了得到我军动向一路跟踪至此,没想到二位公子仗义出手,这才没让那两人得逞。”

    顾长风微微点头,但也不再继续刨根问底,毕竟关系到东林军军事机密。

    吴振藩郑重道:“实不相瞒二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好好跟两位把酒言欢,待他日有缘再聚,后会有期。”

    顾长风淡然道:“后会有期。”

    王青尴尬一笑,并没出声。

    吴振藩也不以为意,说完便没入人群之中。

    顾长风心中略微失神,即使知道对方是朝廷要镇压的叛军,但心里实无半点涟漪,蓦的想起了当年大荆境内冒出的一支几千人的乱党,正是自己带着人镇压下去,可如今大荆已亡,庙堂已不再是那个庙堂,谁坐天下又有何妨,何况自己尚且是个孤魂野鬼,又有什么资格去管那天下事。

    当走回茶铺的时候,王少侠已经不敢再去看一眼那美貌女子,毕竟这印象留的太过深刻,茶也没喝便带着书生扈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