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 夜空看不到月亮, 但到底是平安夜，繁华都市到处都摆着圣诞树，小彩灯。

    车行一路, 不时就能听到那首经典的铃儿响叮当。当然, 更多的, 是各种商家的活动广告。

    闻堰车开得很慢，有点漫不经心不在状态。

    突然听到江柠那天马行空的一句, 觉得这小傻子的脑回路是真的感人。

    他有些无奈地解释一句：“我没和哪个女人用过。”

    然而, 江柠紧接着又来一句：“会不会哪天, 突然冒出个私生子？”她脑子里想到经典的霸道妈咪带球跑。

    闻堰手一抖, 车差点开歪了。

    他冷冷瞥了眼后视镜：“你想多了。”

    江柠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显然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只是不想和闻堰说话了而已。

    闻堰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眉头紧蹙起来，又解释强调一句：“我没有过感情生活。”除了你。

    虽然和她的感情生活都忘了, 但不可否认是有过感情的。

    “哦。”江柠哦得很敷衍, 显然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她裹着棉袄问了一句, “现在是几点了？”

    闻堰的声音硬邦邦的：“快八点了。”

    “呐, 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她是被闻堰二话不说抱出公寓的, 浑身上下就带了件棉袄, 里面穿的都还是睡衣, 自己的手机自然是没带的。

    闻堰心情不好，丝毫没有动作，还瓮声瓮气地问：“要手机做什么？”

    “你借我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对江柠而言，写还是头一遭的事。

    就像女生的日记被人看到后，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最新章节是女主跑去男主家里过夜，她写了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暧昧情节，被三次元的人看到的话，还是挺羞涩的。

    闻堰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表情有点像是思春，看得他心下觉得古怪。

    但他都已经耍无赖到住她的公寓睡她的床了，自然不会在意她不客气借手机的行为。

    从仪表台上取下手机，指纹解锁后，很快递给了江柠。

    江柠本来还准备用他的手机下一个“晋江阅读”的APP，结果发现这么个大老爷们，手机里竟然有这款APP！

    略一思索，倒也不难想到原因。只是想到有位三次元的异性读者，怎么都觉得别扭。

    点开APP后，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收藏有她的两本文。

    不过，江柠没料想到的是，除了她写的那两本被分类到“她”里面之外，在他“尚未分类”的收藏栏里，竟然也有好几本被收藏着！

    都是些什么？

    《嫁给豪门老男人》？《强上豪门老男人》？《豪门老男人的逆袭》？《与豪门老男人的二三事》？

    晋江不知从什么时候刮起了一股诡异的“豪门老男人”风。

    江柠喜欢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鲜肉，自然是对这种题材不感兴趣的。

    但身为站内作者，她还是简单了解过这个题材。

    这“豪门老男人”里所谓的“老”，其实一般也就三十出头，最多不超过三十六岁。

    而老男人的特点，好像除了老之外，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了。

    说有钱吧，晋江的年轻总裁们也可以很有钱；说帅气吧，分明是年轻的小鲜肉更帅气些吧？

    老男人身上的特质，安排在年轻小鲜肉身上明明更完美。

    江柠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读者会喜欢……残缺美？

    想到这残缺美，她不自觉就看向前面正在开车的老男人。

    同样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这样不解风情还喜欢欺负她，又没什么优点的老男人呢？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原因——

    为了钱。

    这样想来，她不就和那些为了嫁入豪门不惜牺牲美色的拜金女没什么区别了吗？

    江柠不大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于是又找了个更高尚的原因——

    为了江域的病。

    她肯定是为了哥哥的病，才会牺牲美色去勾引老男人的。

    闻堰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个彻底，只是突然想到江柠更新时间是在八点，有点猜到她要手机是干嘛的了。

    又想到自己，不，曾经的那个自己，收藏的那些文，闻堰莫名有些羞耻。

    也有点好奇。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总是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江柠，看她是怎样的神情。

    江柠倒是一本豪门老男人都没点进去，直接点进了自己的那本《国欠哥到账后》。

    现实向的都市小甜饼一般不会出现太具争议性的情节，读者们的评论也普遍非常友好。

    趁着最新章节还没发布出来，江柠就在下面看评论。

    时不时，还就用闻堰的读者号和小天使们互动。

    看着小天使们一个个嗷嗷待哺苦等更新的评论，她自己也有点等不及了，干脆就又登陆作者号，将今晚的章节提前发出来了。

    然后还又登陆闻堰的读者号去抢了个沙发。

    这样操作下来，她乐得像只偷腥的猫。

    闻堰在前面看着，流产的误会带来的阴郁心情似乎也全然消散了。

    他唇角也跟着扬了一下，很快又抿紧，淡漠地来一句：“要不就在外面吃？”

    “嗯？”江柠看着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评论，头都没抬，“我得先回去洗澡啊。”

    她虽然在医院换过卫生巾了，但衣服上都还沾着血呢。

    “洗完澡再出去吃？”

    江柠经期就特别懒，当然不想出去吃，还觉得闻堰这提议很奇怪，狐疑地问了一句：“你不想做晚餐？那我点外卖。”

    “……”闻堰其实是想约她一起出去约会的。

    不过，在直男的认知里，在家也是可以约会的，于是：“晚餐想吃什么？”

    “嗯？”这几天基本都是闻堰做什么江柠吃什么，而且他做的她基本也都爱吃。

    像这样主动问她要吃什么的，还是第一次。

    江柠紧了紧棉袄，忍不住舔了舔唇。

    大冬天的，她当然是馋火锅馋到想想就流口水了，但闻堰不爱吃辣，一直也没弄过火锅。

    “那我们晚上吃火锅吧？”

    “你、”闻堰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不怕痛经？”

    “……”江柠是觉得一个男人这么一本正经地和她说“痛经”，还是有点尴尬的。

    但好像，她刚刚的流产误会，就已经突破尴尬下限了。

    而且，她在这男人面前，好像也早就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那就做鸳鸯锅？一半辣的，一半不辣。”

    闻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辣的谁吃？”他又不吃辣。

    江柠担心他直接做清汤锅，赶紧又解释：“我身体特别棒从来不痛经的，经期吃辣吃冰跑步运动都没事！”

    看着他皱眉头她又一脸倔强地强调：“你做清汤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对，辣味就是她最后的倔强！

    闻堰这几天已经深刻了解了这丫头的任性，他要真不给她做，她没准就自己点麻辣烫了。

    而在他眼里，外卖又不健康。

    “那就做鸳鸯锅，一会儿我去买材料。”

    “好嘞！”江柠颇有些兴奋地应了一声，而后又继续专心看评论了。

    阿江这个网站吧，反射弧比较长，作者更新过去好几分钟，APP上才会有反应。

    她突然觉得自己偷偷抢的这个沙发有点假，几秒钟不到的时间，正文都没看，就来抢沙发了。

    关键她还装模作样打了一句“大大好棒，文笔流畅，情节精彩”……

    想想也是蛮羞耻的。

    不过，几分钟后，评论就如雨后春笋般蹦出来，很快压过了她抢的沙发。

    小天使们的评论可比她那个万金油的虚假评论鲜活多了，有的人滴的一声刷学生卡，有的则是嗷嗷直叫，或者类似“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路，我要下车”、“捉住秋名山车神一只”、“给我把车门焊死”这样的言论。

    现在的网络环境几乎都屏蔽掉了少儿不宜的内容，而很多弹幕环境几乎被各种喷子污染得让人不适，以至于江柠除了自己做直播外，没有去过B站，看视频也没怎么开过弹幕。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些小读者们简直太逗了，有的甚至直接在评论区写段子或小剧场，隐藏了不少被耽误的段子手。

    光是评论，看得她笑得合不拢嘴，感觉比她正文都好看！

    然而，在闻堰停车下车去买火锅食材后不久，由一位小天使起了个头，紧接着后面的画风都变了：

    【瑟瑟发抖说一句：大大是真的勇士啊，写成这样不怕锁吗？】

    【对呀，我也想说，这种程度肯定会被锁的吧？】

    【以我多年的看文经验，大大赶紧修改一下吧，这种肯定会被锁的。隔壁我女神写武打戏，不小心打到脖子以下，都被锁了……哎，现在的网络环境，没办法。】

    【对呀，大大赶紧改了吧，最近好像扫黄打非特别严格_(:з」∠)_】

    【大大慢慢改，反正我已经截图(～￣▽￣)～ 】

    【截图+1，顺便同情后来者(～￣▽￣)～】

    【截图+10086，哈哈哈我赶上车了，是火车哦呜呜呜~~~】

    这一条条的评论看下来，把江柠给看懵了。

    她以前就算，也是在她直播的那个网站看。

    而没有当作者的那一部分记忆，她根本就没有会被锁文的那个意识啊！

    所以说，是她写的互动情节太过露骨了吗？

    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突然明白过来，编编那个“脖子以下禁止”的签名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有点慌了。但同时又抱有侥幸心理：应该不一定会被锁吧？

    前面写了一整本好像都没有被锁过。

    这本也已经写了大半也没被锁过。

    总不至于，她费尽心血写的这一章，就那么倒霉地被锁吧？

    正好此时，闻堰已经从超市回来了，一个人扛着个大纸盒子，拎着两大袋子。

    江柠看得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多？”

    闻堰先将扛着的纸盒放到副驾驶座，“家里没有煮火锅的设备。”

    江柠后知后觉地点头：“对哦。”

    闻堰将东西都放好，又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被差评了？”

    “没有！”江柠立刻否认，“我写的那么好，怎么可能有差评！”

    闻堰瞧着她那心虚的表情，还有不自觉拔高的声调，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以她奇特的自尊心，出问题也藏着掖着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的手机被她攥着了，看起来短期内没有要还给他的打算。

    于是闻堰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将车开了回去。

    一回小公寓，他就假意专心倒腾火锅，而江柠则是准备立刻去卫生间洗澡。

    准备换洗衣物的时候，看到床单上的一滩血迹，脸上微微发热，然后一本正经地吩咐她的厨师：“呐，你一会儿让你秘书送件床单过来哈。”

    闻堰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然后江柠又找不到卫生巾，再次出声时语气越发严肃中透着别扭：“顺便，让他再买包……卫生巾回来？”

    反正，这么开放的年代，男生都能给卫生巾代言了，买卫生巾也不稀奇吧。

    却听到闻堰又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在衣柜底层的抽屉里。”

    “嗯？”江柠蹲下身子，“底层抽屉有什么？”

    “给你带行李的时候带的。”

    江柠果然从抽屉里翻出卫生巾……

    朝着厨房偷偷瞥了一眼，她赶紧屁颠屁颠抱着衣物逃也似的跑去了卫生间……

    闻堰瞅着卫生间的门关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轻手轻脚到卧室，准备找自己的手机登陆阿江的APP看看她是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刚走几步，突然看到卫生间的门又开了。

    江柠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闻堰不慌不忙，一本正经：“通知秘书送床单来。”

    江柠眼睛一转溜，“那我和他说好了。”

    说着，她又将闻堰的手机揣去了卫生间。

    闻堰一眼就看出，她这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最新更新的章节，也不想他知道她被读者骂的有多惨。

    但他偏要看！

    闻堰又小心翼翼潜伏进卧室，摸出江柠的手机。

    那蠢丫头没什么戒心，他无意间看到过她的密码，这会儿直接用来解锁了。

    当然，也不是去偷看她的隐私，就是去APP上看了下最新一章的评论。

    评论区好像还挺和谐的，一片欢声笑语中，夹杂着会被锁文的推测。

    闻堰虽然收藏了几本老男人的文，但其实只是看了看评论里的小女生们是怎么吹嘘老男人的好的，正文他是没心思真的去看的。

    自然而然，他也不知道晋江锁文的规矩。

    甚至，网络娱乐接触的少，他甚至有时候不大能懂那些小女生的评论用语。

    比如最常见的“真香”，也是网上查过才知道是个出自综艺节目的梗。

    又比如今天各种“学生卡”、“幼儿园的车”、“秋名山车神”、“火车呜呜呜”，这些词他都认识，但总感觉读者们说的，和他认识的词，不是一个意思……

    评论看得很莫名，他也懒得一个个查网络名词，直接点进最新章节扫了眼正文。

    从前，江柠的文他都是一目十行一分钟不到就看完一章。

    今天这章，他看了近五分钟，脸色稍显异样。

    这写的……不科学啊。

    这男主是有多饥渴，就看看女主脖子上雪白的肌肤就能硬？

    这女主是有多残废，才能平地摔，还那么恰巧地……

    而且……

    婴儿手臂般粗？

    她是对男人有什么误解，还是对婴儿手臂有什么误解？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么不合理的内容，结果文下居然真的一条差评都没有，全是嗷嗷直叫各种彩虹屁的！

    这是欺骗那些无知纯洁的小读者吧？

    闻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辣眼睛，甚至好像鼻子都有点发热。

    伸手捂了捂鼻子，还好，应该只是有点上火。

    他赶紧将江柠的手机放回原位，而后又悄悄跑去厨房，先洗了把脸去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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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还有文未完结_(:з」∠)_

    感觉我已经自暴自弃了_(:з」∠)_

    反正六月还长，我肯定能完结_(:з」∠)_

    这章绝对无意吐槽豪门老男人，只是想说很多人的喜欢可能自己都说不出原因，

    比如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喜欢撒贝宁和毛利小五郎，这俩大叔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