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第 1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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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居甫之妻孔氏乃京城人士, 她娘家乃世代书香, 祖上亦曾有人在前朝入朝拜相, 中途孔氏受家祸牵连被大贬过一次,从此元气大伤, 家族行至卫国已大不如以前,到现在国帝的顺安年,孔氏在京的族人登记在族谱里的有三百余人,在朝为官者不过十余, 孔氏乃本家之女,经苏谶在京旧友牵线搭桥, 苏居甫在见过此女几面后便上门求娶。

    孔氏乃家中三女,其上有一兄一姐, 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家中人丁盛旺, 但孔家到孔氏这代,只出了其兄一人进了礼部为刀笔小吏。

    孔氏在娘家时不打眼,便连其亲兄长孔阐明对他这个三妹妹也知之甚少, 但与苏居甫成亲后, 苏居甫与舅兄性情相符,来往颇多, 又因苏居甫在外逢人就执言苏家家风不抬妾, 娶贤妻唯一人尔, 孔氏在娘家乃至孔氏家族族中因此颇具了一些声名。

    后来她朝住在家中颐养天年的小姑子笑道:“我在家中时上尊长辈, 下护幼弟幼妹, 凡事委屈了自己也不曾怠慢他们,业业兢兢不曾大意一日却无一人记得我,我嫁了你兄长,只因你兄长不抬妾,我却是成了人人羡慕人人皆知的人物了。”

    孔氏性辣心慧,由此可见一斑。

    可苏居甫爱极了她这性子,一生尊她敬她,换来了孔氏的一生相随,贫穷富贵不相离。

    苏苑娘为妹随兄,对长嫂尊敬又存孺慕,又她到长兄家中时,苏居甫在朝地位牢固,苏家已翻身,家中好景如日中天,孔氏爱极了这个心思干净透明的小姑子,待她如待爱女,照顾的无微不至。

    苏苑娘甚是感念她。

    这厢她匆匆抚过泪眼,急往前去,丫鬟们紧跟着,胡三姐见娘子急见亲人,便连眼都红了,走的还甚快,连她也要急走方能跟上,连忙小跑了两步上前扶住了娘子:“娘子,你慢些,前堂不远。”

    “是了。”苏苑娘草草点头,脚下步子丝毫未慢,等走到前后院的小门,她已小跑了起来,迫不及待去找长嫂。

    孔氏将将被请进大堂不久,抱着小儿落坐不过片刻,就听门边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她方才掉头看去,就听门边有人喊:“嫂嫂,嫂嫂……”

    孔氏不禁站了起来,脚步往门边移了一步。

    “嫂嫂。”苏苑娘提着裤子迈过高槛,又朝里急喊了一声。

    “欸。”孔氏不禁应道,展目朝迈进门来的人望去,只见一身着青湖色绸衣绸裙,脚踩水青色小靴的贵家少女朝她急急直面而来。

    再顿眼一看,岂是少女,此女往后梳着一个妇人发髻,虽说这妇人髻与孔氏常见的略微有些不同,但孔氏一望便知这是女子为人妇后才会梳的头发,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会挽的发。

    只见此少妇玉脸光洁,脸带薄汗神情急切伸长着双手朝她走来,孔氏意图也伸手时方才发觉手上还抱着小儿,不由脸带笑意朝迎面而来的小美妇道:“可是苑娘?”

    “呀?”苏苑娘靠近才看到长嫂怀中的侄子,她小小的轻唤了一记,忙垂下双手,朝嫂子蹲身行礼:“正是苑娘,苑娘见过长嫂。”

    她蹲身下福,行了大礼,孔氏连忙放下孩子去换她:“使不得,一家人何至于此?”

    她扶了苏苑娘起身,只见苏苑娘眼睛含着泪珠,迫切又欣喜的急急看着她,孔氏不知她这小姑子的急切从何而来,心道许是在家曾经听说她,又思极其兄,小孩子见着亲人就喜极而泣了。

    孔氏常听其夫道其妹心思澄明,见不到一丝污垢,她还曾当丈夫是爱妹心切,如今一见,已然明了丈夫对她的喜爱与说辞乃从何而来。

    “嫂嫂。”苏苑娘又唤了她一声,言语急急切切,态度稍有唐突,但其中之情真意切更显非同。

    “嫂嫂在的。”孔氏不由笑了起来,爱重地摸着她的手,往下看去,“来,见见你的侄儿子,跟你兄长长得极为像。”

    小儿正昂着头,好奇在看着他们。

    苏苑娘上辈子见到他的时候,他已长大了,莫说抱他,那时长侄已能照顾她,替她拦人了。

    可面前小侄小小的一个,苏苑娘颇有些手足无措,正在想要不要抱他之时,只见小儿突地朝她扬起了手,露出了笑脸来,脆声叫道:“姑姑……”

    苏苑娘的手比心快,还没想明白,她就把人抱了起来,抱着他就往外走,想去后院把她带来的好东西都给他。

    走了两步又想起长嫂,忙回头喊她:“嫂嫂,后院去。”

    孔氏被小姑子一连贯的举止微微吓到,但此时不容她多想,小姑子一说罢,就见她身边的丫鬟忙上前围过来好声好气相请,她忙动了一步,就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与小姑子一道走了。

    等到了后院,孔氏被请入坐,就见小姑子一通忙,片晌之后,只见她脚下有了火笼,手上有了刚沏的香茶,面前桌上摆了满桌的什物,从小儿的书本玩偶到妇人的首饰面膏,种类繁多,其中不乏大金大玉等名贵之物。

    苏苑娘把给嫂子侄儿的礼物摆了一桌,突然没见到给兄长的,回头茫然问三姐道:“我记得给哥哥备了一些的。”

    是备了,五匹新布,一箱新书一箱笔墨纸砚,书和纸装了一个大箱方才垒住抬进马车里,那可是不少,胡三姐很是肯定点头道:“备了许多的,娘子,有布有书还有新纸呢,新纸还是姑爷吩咐家丁去汾州城里的蔡氏造纸坊抬来装车的。”

    抬?

    孔氏看着小姑子脚边打开的一箱糖,她小儿两手此时皆拿着糖在吃,他吃得满脸糖霜,小手糖渍渍不已,此时脸手已无一处干净的地方,孔氏再看看满桌之物,心中已对富南的富有、小姑子夫家的富有已有了直观之感。

    孔氏不动声色,又听小姑子指着门边一个写了丁字的大箱子与丫鬟道:“是丁九?”

    “正是。”

    “是了。”苏苑娘颔首,转头朝嫂子展颜一笑:“给哥哥的那个箱子封死了,里头东西有些碎,等抬回去了嫂嫂和哥哥再一道看。”

    孔氏微笑不已。

    她也是被小姑子这一通闹糊涂了。

    寻常见面不是诉诉衷肠便罢吗?但打她见到小姑子,就似是不能按常理来度之了,也罢,且看着她要做什么。

    这厢苏苑娘刚把带来的好东西献给长嫂,正要和嫂嫂好好说一会儿话,南和派人来请示入库的事情,苏苑娘一听想要过去亲眼看着箱笼的排放,又因初见的嫂子在,颇为依依不舍。

    孔氏一见她情态,忙道:“你且去忙,我在这坐着等你,不急。”

    嫂嫂还是跟上世一样善解人意,苏苑娘朝她快快一福,嫣然一笑,转头快快去了。

    快些去,也就能快些回。

    孔氏看着她轻盈而去的背影,脸上带着的笑容一直未散,等到门被关上方才淡了些。

    这个小姑子,与她想的很是不同。

    **

    直到天黑,孔氏告辞了三番,苏苑娘见委实留不住嫂子了,方才派车着人送她与侄儿回去。

    孔氏所住之处离常家在京的住宅不远,常家在外城中间,苏宅在内城最外边,两家之处仅隔了一段路,但也隔了一扇内外城的大门。

    这道大门,一到晚上戌时末端就会紧闭,把内外城隔成了两个地方。

    内城非官宦与极富贵人家无法入住。

    苏宅在内城同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只是苏宅那两进两出极小,比常家所在的两进两出少了近乎一半的地方。

    孔氏来见初来乍到的小姑子仅提了两个装着点心细布的大篮子,一担篓筐的肉面油,回去的时候,常家装了一马车的回礼派人送了她。

    等到家时,孔氏下了马车,寒风朝她袭来,她的热面一寒,抱着在怀里酣睡的小儿,孔氏方才觉着从小姑子的殷殷不舍的相送中回过神来。

    小姑子对她那种真挚笃定的热望是装不来的,到了家中,孔氏方才长吐一口气,把那热切抛在了脑后,等着常家人把东西放下,恭敬告辞后,她朝家中那睁着眼睛殷切看着她的丫鬟婆子道:“小娘子极好,以后她来了,你们待她要如待我。”

    “是了是了,夫人,小娘子给您送什么回礼了,我瞧瞧……”奶娘迫不及待朝箱子奔了过去,满脸的欣喜。

    孔氏摇摇头,这婆子。

    这厢常氏在京所住之处,苏苑娘送走了长嫂,便潜下心来收拾此前因嫂子在没来得及处置的事情。

    常伯樊到家时,已近亥时。

    此时后院主屋里亮着灯,大屋中间的火盆铁架上烧着水。常伯樊进屋来,就见妻子身上披着雪白的狐披,盘腿坐在炕桌边,她身前放着长册,手中拿着笔,见到他进来,放下手中笔偏着头看着他不放,直到他走到眼前。

    她睁着大眼望着他,头抬得更高了。

    常伯樊把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了长随,朝不说话只管望着他的小娘子微笑道:“今日回来的晚了,嶀堂兄先回去歇息了,说明早再过来和你说话。”

    常孝嶀一直在京打理常伯樊从临苏吩咐过来的各项事宜,从没回去过,这里的宅子就是他帮着买的。

    苏苑娘路中听常伯樊道了不少常孝嶀在京帮他所忙之事,听了便颔首:“那明早你若是在家用早膳,叫他一道过来?他住的近吗?”

    这半日,苏苑娘忙着归置和招待长嫂等等事情,还没来得及问及这位常家的嶀堂兄的事情。

    “近,就在前面家里的铺子后面,走过来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常伯樊在炕边站了站,弯下腰伸出手在炕床上暖了暖,等身子没那么冷了,就开始坐下解靴。

    炕床太大,苏苑娘便往他身边挪了挪,和他说话:“我嫂嫂来了又走了。”

    “你没留她?”常伯樊解着靴道。

    “留了,”苏苑娘摇头,“没留住。”

    另又道:“她家中有事,听她说哥哥也不在家,还不在城里,他跟他上面的大人出城办事去了,也不知何时回。”

    “她怎么先过来了?”常伯樊又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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