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花弄影胸口那一剑，是不是你刺的？”巫凝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

    虽说巫凝云是在询问，可语气确是笃定的。顾秋白直视他的眸子，毫无愧色。“我若说不是呢，你信吗？”

    巫凝云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她出事的那天，我并不在山上…待我归来时，花弄影早已香消玉殒…我并不知晓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你不知！”巫凝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闪身至他身前一把抓住顾秋白的衣领，怒目而视。“你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算是交代吗！？嗯？”巫凝云拽着他一把掼到身后的树上，震得树叶飒飒作响，“你的一句不知道，就能把这儿五百多年的恩怨结清了嘛，顾辰！她是我幽凝谷的人，当初我见她在此处住得开心，就想着让她在这儿拂云山多待些时日，没想到…没想到啊！”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五百年了，连她的尸身都不曾找到。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定会护她周全，结果呢！”

    “结果是什么！”巫凝云的眼睛里尽是血丝，“结果是我听说她被人刺了一剑，当场毙命…死无全尸…”

    “…呵，好狠的心肠啊！”巫凝云一把甩开他，胸口上下起伏。

    “前辈…我会查清的。”顾秋白的脸隐在树荫下，“可，可五百年前，确确实实不是我动的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怎么下得去手…她和我朝夕相伴。”

    巫凝云轻哼了一声，“朝夕相伴？下不去手？”

    “那拂云山上上下下几百人，都是你顾辰的师弟师妹，你说下不去手？”巫凝云漫不经心地朝他瞥过去，“若要是真的下去不手，你也就不会一把火烧了这拂云山…”

    “顾辰，我信不是你动的手。”巫凝云转头看他，阳光下他的皮肤近乎透明，“我也知道，你烧了拂云山是为了花弄影，甚至还背叛师门，永生永世都不得进入仙家百门。”

    顾秋白扯扯嘴角，“那又如何呢？她回不来了…不过是为了泄愤罢了。”想起初夏那张明媚的脸，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可…值得。总算等到了，不是吗？”

    巫凝云闻言低低笑了一声，“也对。”笑是笑，可神情却有几分惆怅。“顾辰，一定要尽快找到花弄影的尸身，卿卿现在的那身躯壳，用不了多久了。”

    顾秋白皱眉，问“为何？她…”

    “她本是个凡胎，当时我遇到她时，卿卿已经只留了一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用了返魂香，又借了旁的肉体，这才救了她。只不过，终究是逆天而行。”

    巫凝云半眯着眼睛，思索。“我也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容不得她。”

    “按理来说，初夏当时不过是个凡人，身份若是被识破的话，也该是被人利用挑起五荒的战争，怎么会想害死她…”巫凝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她当年不过就是个小狐狸，怎么会一眨眼就成了五荒中极为稀罕的九尾妖狐？还偏偏…”偏偏被师傅除掉。

    蓦地，脑海里出现五百年顾雁风的那句话，“她是异类，留不得。”

    ——

    阮初夏待在厢房里百无聊赖，只手托着下巴和对面的慕青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无聊、无聊啊！

    “哎，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那人看了她好一会儿子，才淡定地开口，“我叫慕青。”怎么三年未见，当初那个初夏就变成了狐狸呢。

    初夏笑眼弯弯，对他努努嘴道：“慕青啊！哥哥和阿凝都不在，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如…你到街上给我买几本话本子吧！”

    慕青：“……”早知道应该叫曼青那家伙的。可最后还是在阮初夏的目光败下阵来，点点头。

    “你…莫要乱跑。”

    阮初夏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心想：不愧是哥哥的小跟班，说话都一个样。

    可还不等慕青带着话本回来，她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境里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真奇怪，怎么总感觉在哪见过呢。

    “…你莫要再哭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白白，白白，”入耳是少女欢快的声音，“我给你讲故事吧！就讲孙悟空的故事。”

    阮初夏心想：可真巧啊！哥哥给我讲的也是孙悟空的故事。

    在梦里，那俩人姿态亲密，阮初夏总想一探究竟，看个清楚，为何那人身影如此眼熟，却总是不得其法。

    她想出声叫那二人，却发觉无论如何自己也发不出声音来，急得直跺脚，想要跟上那二人的脚步，却发现早已换了梦境。

    “三郎，成亲之时，你亲口对我说，娶我为妻是你此生最大的福气，决不纳妾也定不负我…可你我成亲还不到两年，你…”

    阮初夏躲到一旁，看着那黄衫女子以帕掩面，哭哭啼啼地质问，真真让人我见犹怜。

    “三郎，难道你当初说得话，都不做数了吗？三郎！”黄衫小娘子好不委屈地说道。

    那男子薄情的很，一双薄唇紧抿，看也不看身旁的女子一眼，吝啬到极点，语气也极不耐烦。“算数！我当日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那黄衫女子面上一喜，眸子都亮了几分。可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那男子毫不留情地戳穿女子的美梦，直白又无情，“我自然不会纳妾的，因为…我休妻！”

    “休…休妻！？”那黄衫女子愣愣地重复。

    “休了你再娶一房，也不违背我当日的话。”那男子挑笑着，“娘子以为如何呀？”

    阮初夏心想：这声娘子叫得可真是讽刺！这分明就是在往人心里捅刀子嘛！

    她看见那男子挑起黄衫女子的下巴，柔柔一笑，还在她嘴角印上一吻。“不休妻，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拖长语调说。“就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黄衫女子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急急抓住他的手腕，问道，“什么条件？”

    阮初夏撇撇嘴，暗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陪周大爷…喝几杯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