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装？”小鲜肉王仙某皱着眉头说道：“今天下午武道队的训练，你怎么没来？”

    武道队的训练？

    风麒麟一怔，显然这王仙某也从记忆里的体育队成员变成现在的武道队成员了。

    接着又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爸妈临去上班前提过一嘴，说他下午还要去训练，打算带小妹去厂里，不用他在家照顾了，结果他当时只以为说的是校体育队的训练，重来一次，他对这事已经没什么兴趣，反正也不可能靠这个考上体校，就直接说不去了……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是武道队而不是体育队，那当然不能不去了。

    这可是现成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装作疑惑地问道：“今天下午有训练吗？”

    小鲜肉道：“废话。”

    “我不知道啊，还以为今天没训练呢！”风麒麟找了个借口，问道：“对了，那我没去，教练没说什么吧？”

    “当然说了啊，怎么没说？”

    风麒麟急忙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想在校队学武，教练的态度还是相当重要的，如果当时他很生气，那就得想办法补救了。

    小鲜肉看了看风麒麟，接着咳了一声，然后背起手，模仿起教练的腔调：“越来越接近高考了，大家压力很大，这我理解，你跟我说，我也可以安慰你，想想办法帮你减压，但如果谁自己放弃了，自暴自弃了，那我也懒得上赶着去关心什么，就随他去了！”

    “没来的咱们就不去管了，但这里我得再提醒你们剩下这些人，做一件事就讲究个认真，态度是相当重要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坚持到底，哪怕成功的希望不大甚至就没希望，也坚持下去，总会有其他收获……嗯，大概就这些了。”

    角色扮演，到此结束。

    难为他把这么一大段话都给复述了一遍，这活灵活现的表演，和他清冷为主的气质倒是格格不入，与映像里他的性格也不大相符，不过挺有趣的。

    风麒麟憋着笑的同时，也突然闪过灵光，想起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什么了。

    龙！

    王仙龙。

    “说这些话……”风麒麟挠了挠头，“他这算是对我不再抱希望，打算放弃我了？”

    “那倒是没，应该就是当时心情不爽这么一说的！”

    王仙龙恢复了淡淡的神态，说道：“解散前，他让我晚上问问你是不是也放弃了，去不去给个准话，不要学张山李思那俩玩不声不响就失踪这一出，不过我给忘了，刚刚看见你才想起来。”

    然后看着风麒麟问道：“你还去不去？”

    风麒麟果断说道：“去啊，怎么不去？下次训练是什么时候？”

    王仙龙说：“还能什么时候？老时间老地点。”

    风麒麟道：“那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王仙龙瞧了瞧他，大概是想看看他是真问还是开玩笑，不过嘴上还是回答道：“早五下四，大操场上，如果还想继续练，那明天可别迟到了。”

    说着，他向学校大操场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差不多了，再不过去晚间操都开始了，快走吧。”

    风麒麟也望了过去，就这说几句话的功夫，四周人更少了，大猫小猫没剩两只。

    回头对牛人杰道：“走吧。”

    牛人杰一直站旁边，没自己先过去，听见说话，却道：“等下。”

    “怎么了？”

    风麒麟回过头，却看他脸色纠结，好似在犹豫什么，

    正想开口再问，就听他说道“算了，马上要做操了，先等做完再说吧。”

    风麒麟不明就里，当然不会强求，就点头道:“好吧，那等下再说。”

    他们说着话，加快步伐走向远处灯光璀璨处。

    才转过最后一座教学楼的阻隔，风麒麟第一眼就看见了铁网内的大操场，四个角落各立着的十米高大投光灯，正被点亮着，在夜空下绽放炫目的光，灯光汇聚，整个大操场亮如白昼。

    而视线往下，操场入口处，有一个小传达室，外面围着七八人，有老师有学生，亮堂的灯光下，能清楚看见他们班主任老郭与刚刚提前一步过来的王仙龙赫然在列。

    那些学生正一个个进场。

    风麒麟皱了皱眉，堵在这里的学生，好像是在签名写字。

    没等过去，老郭也看见了他们，招手催促。

    风麒麟跟着牛人杰小跑过去，老郭说道：“怎么这么慢？班上就剩你们俩了，快点签到。”

    他说着，就把手上的东西递出来。

    风麒麟凑在牛人杰旁看了一眼，夹在板子上的，有笔有纸，有名字有勾痕。

    果然是名册。

    做个操而已，居然还要签到登记……未免严格得有些过分了吧？

    两人迅速找到名字打好勾，就转头入操场。

    风麒麟下意识环顾了操场内一周时，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不禁吃了一惊。

    大部分先到的人，这时候已经排好了队列，组成了一个个以班级为单位的方阵，人与人之间，大致都保持着前后一米左右两米的间距，数以千计的学生，站满了整个绿茵场与外围的塑胶跑道。

    一排排，一列列，没有交头接耳，没有东张西望，条理分明，整整齐齐，像是一个个人肉木桩有序地伫立在地上，而后续零落来到的人，则都匆匆找到班级队伍，然后自行排在队列后面，自然而然融入其中。

    或许还比不上阅兵仪式上“吹毛求疵而难得”的仪仗队，但对学生来说，真的十分难得了。

    入场登记要花时间，组队成列要花时间，可他不过在教室里在教学楼下与人多说了几句话，下楼时走的慢了一点，总共才能晚了几分钟啊？这些居然都已经基本完成了……

    “上辈子”将近二十年的在校生涯中，从没有过一次集体活动，学生们能有这种组织性纪律性，那精神气势，夜色无法掩盖，灯光更显衬托，记忆里高中大学两次军训时的方阵，看着都不如眼前。

    月色下，灯光中，只有熟悉而巨大的广播旋律与偶尔呼过耳际的微风，再无其他声响。

    整个操场上笼罩着一种强烈的仪式感。

    这种看着就很严肃的场合，难免让毫无准备者心中打起退堂鼓。

    毕竟自家人明白自家事，眼下这场合若贸然加入其中，恐怕要成为那颗祸害掉整锅汤的老鼠屎。

    要不就请个假，先看看情况？

    这念头先前才听说要做操时就生出过，这回再起，顿时挥之不去，但他刚扭头看向旁边的老郭，还没等开口，老郭就拿着名册往操场方向点了点，先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呢？快进去。”

    “哦！”

    风麒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这一打断，这一应，原本打算就没能再说出口了。

    收回目光，望向前面，迟疑的片刻间，牛人杰已经多走出了一段，风麒麟小跑过去，默默跟上。

    “这小子今天看着怎么有点呆……”

    “我们班人齐了，先进去了。”

    目送二人进去，老郭摇了摇头，将名册送进旁边的传达室，向剩下几个老师打了声招呼，就也跟着进操场，不过，是走向主席台那边。

    风麒麟跟着牛人杰很快到了班级所在，入列排到了队伍最后，而一旦加入其中，切身体会，那种仪式感就更加浓重。

    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没有实质，却无处不在，这是一种纯粹心灵与情绪上的被动冲击。

    也因此，他总觉得自己与周围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

    仿佛，并没有随着入列而融入其中。

    思绪转动中，也许一分钟也许两分钟，总之很快，夜空下极富规律性的广播节奏变了，随着这变化，曲调中，出现了那阵充满朝气的熟悉声音：

    “第九套全国广播武操，现在开始，原地踏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