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去超市路上的见闻和感慨

    来到日本的第二天，李长山就带着一群研修生去了当地超市，因为从这一天起我们就要在日本生活了，有些食品和生活用品是必须要买的。

    从培训中心到超市要走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对于经常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来说，在这二十几分时间里可能不会有任何新奇的发现，也不会使他的心灵受到什么启发与感慨。对于我们这些刚踏上日本国土的研究生来说，不管是路边的花花草草，还是各种建筑，或是每个人的穿着打扮等等都会引起我们的关注和留意。就像一个喜欢旅游的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总会目不暇接，总会有很多事物能吸引他的眼球，并引起他的感慨与共鸣。在这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看到了日本人自觉的规矩意识，也感受到了日本的文明和进步。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分钟时间里，使我多年养成的某些不良习惯开始有了改变，成为促使我人品素质开始提高的一个新起点！

    中国的交通规则是右侧通行，日本的交通规则是左侧通行。无论是车辆或行人都必须遵守这一规则。

    日本的交通信号与道路上的分隔线与斑马线和中国没有太大的差异。

    我们经过的地段，有车辆单行道，也有四排车道的双向道。无论道路宽与窄，人行道、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都划分的清清楚楚，有的地段还设有隔离带和隔离桩。在十字交叉路口必然设有红绿信号灯和人行横道线。无论是开车的司机，还是步行或骑自行车的人，都能自觉遵守交通规则。带领我们去超市的李长山在这方面就给我们做出了很好的示范。

    当我们经过一个只有十多米宽的十字路口时，人行横道的绿色信号正在变换颜色，按着我们的习惯，是可以继续前行的，走在我身后的李长山看我们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叫停了我们的脚步。此时，尽管人行信号变成了红色，可主干道顺行方向的信号灯依然是绿色，左右两边的路口也没有待行的车辆，我们这些人就是慢步行走也完全可以安全通过这条不太宽的马路。在李长山的示意下，我们还是等到人行信号灯转换成绿色之后才继续前行。

    从培训中心到超市，我们经过了好几道这样的十字路口，凡是人行横道对面的信号灯为红色时，即使横交路面上没有车辆，无论是步行的还是骑自行车的人都会在停止线以外等候；当人行横道的信号灯转换为绿色时，只要斑马线上有人走行，转弯的车辆就会停车等待，如果有人在斑马线上犹豫，开车的司机也会挥手示意让人先行。

    看到这种全民性的交通文明行为，再比比国内一些城市的交通乱象，我真是挺叹服！

    虽然我们在人行横道线前等了几十秒钟，可就是在这无言无语的几十秒时间里，我们这些同行的研究生都被生动地上了一课，从内心深处萌生了自觉遵守交通规则的意识。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回到国内，无论是骑自行车还是步行，或者是我回到国内买了自己的汽车，都几年如一日的自觉遵守红灯停、绿灯行的交通规则，无论是否着急，在经过路口时我都作到了左顾右看，慢行礼让，从未与人与车抢行过。

    我们培训的地方相当于一个人口不算密集的乡镇，既有城市特色，也有乡村特点。各家各户多为一个个二层或三层的独立小楼，有些人家的院落被坚固、美观的围墙围着，围墙有用巨大河卵石与水泥磊砌的，有砖木结构的，也有用一排栽植整齐的松柏树或丁香树等作围墙的。没有围墙的人家门前普遍设置了花坛，有的人家还在自家门前和花坛里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动物玩偶，这些玩偶有陶瓷的，有石头雕刻的，有木雕的，也有塑料工艺品。各种玩偶的工艺很精良，着色很讲究。

    路两边的花木和针叶松以及杉树不论是一家一户的，还是社团和公共场所的，都被修剪出了很别致很美观的造型，有些人家院子里的橘子树和梨树上挂满了尚未成熟的果子；有的人家的葡萄滕紧靠道边，路人在行进时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摘取一串串已经成熟的葡萄，但是却没有人干这种事儿。

    在此后的三年，我走过大阪的很多地方，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一些人家院子里或田间野外的水果树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有些果树上的果子可以从秋天一直挂到来年春天果树开花时才会掉落，民宅院子里有的果树枝头已经伸展到人行道上，虽然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从结满果子的枝头下经过，却未见伸手可取的果子有所减少。

    在日本，有很多人家只养育果树，却不见他们收获果实。我每天上下班经过的路段就有好几户这样的人家，他们房前屋后都有果树，有的橘子树和梨树的果子从夏末秋初成熟一直挂到来年五月份也不见树上的果子减少，直接自己掉落在地上干枯腐烂或被虫蚁蛀食。而同类水果在超市里卖的价格还挺贵，这些人家栽种了水果又不吃，或者是果子结的太多吃不完，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这些日本人为什么会让好好的果子掉在地上烂掉也不摘下来，难道他们仅仅是为了观赏吗？

    说到水果，有两件事至今我也不能忘怀。

    在我到了日本的第二年，那是六月中旬的一天，曹社长让我和李研到大阪市东淀川区一个会社选货。我和李研吃完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行至途中，我俩看到路边有几颗枇杷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枇杷果，有些熟透的果子已经掉落在地面的草丛里。

    可以看的出来，路边的这些果树属于无主树，随便摘也不会有人过问。这种果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枇杷果我在国内只是见到过却没有吃过，看到这么多诱人的枇杷果竟然没人摘，我以为不一定好吃，李研也没有吃过这种果，他也很想尝尝这种水果的滋味，于是我俩把自行车放在路边，随手摘了两个熟透的果子尝尝，酸中带甜，与我们山东家的甜杏味道差不多。吃了几个之后我俩就去那家会社干活了。傍晚回来的时候，我和李研每人都摘了多半塑料袋枇杷放在车筐里。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俩还给一起干活的中国工友带去了不少，当时曹社长也在，看到我给工友带了这么多枇杷果，他问我们是从哪里摘的，我如实告诉了他。

    社长听完之后随即从他的钱包里掏出10，000日元放在桌子上，告诉当天值班的施大壮：“抽时间你去超市给大家买点水果，我给你们说，只要不是山林里自然生长的野果，就不能随便摘着吃，路边的枇杷果树可能是无主树，也可能是有主树，无论有主还是没主，日本人都不去摘，为什么我们去摘，咱们不能做给中国人丢脸的事。在这一点上我们要向日本人学习，不是自己家的东西连碰都不要去碰！”

    真没想到摘了点路边没人要的枇杷果会引起曹社长一脸的严肃。尴尬之余难免会在心里发些牢骚：真是缺少人情味，我们打工的和你社长一样吗！这东西不摘就会掉在地上烂掉，吃了总比烂掉强吧！你当老板的有钱可以买名贵水果，我们打工的挣点钱容易吗？日本的水果这么贵，我们摘点没人要的水果吃怎么了！

    事后一想社长说的也对，无论这些枇杷果树是否有主，只要不是自己栽种的，就不应该随便去摘，何况我们这是在日本，人家看到我们摘水果，议论的可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中国人”！

    从那以后，我又多次骑车路过那个有枇杷树的地方，尽管看到地面上落了很多黄澄澄的枇杷果有些“心疼”，可我再也没有去摘过和捡过。

    在我临回国的那一年的六月份，这种果子又在超市的水果摊上出现了，每盒装了六个枇杷果，标价310日元，折合人民币每个需要3元多，一想到回国后就不容易吃到它了，就花钱买了一盒，这几个枇杷果的口感和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没法比，个头也没有我们那次从树上摘的大。可是这几个枇杷果吃起来感到很坦然，似乎觉得自己的人格品味从此又上升了一层。

    还有一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和李研摘枇杷果之事发生两个多月之后，我被社长调到码头工作。一天吃过晚饭后，我沿着通往码头的一条道路散步，走着走着，我看见路边有一个公园，就顺便拐了进去。公园的广场里有几个踢球的小孩，也有牵着狗狗遛弯的老人。公园边上有两个长方形花坛，此时已是九月中旬，春天栽种的花草已经枯萎，花坛里只有两株类似于盆景松的小树依然郁郁葱葱，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两株小树，而是一株长势旺盛的西瓜秧，这株西瓜秧上结的两个小西瓜已有鸡蛋大小。过了二十多天，我又来到了这个公园，见两个西瓜已经长得像足球一样大了，看上去已经成熟。这个时候我想，栽种它的主人该来收获了，既使栽种它的人不收获，毎天到这个公园里来玩的人也许会有人把它摘走。超市里这个季节的西瓜可是相当贵了！可是直到十一月份下霜的时候，这两只西瓜依然完好的和西瓜秧连在一起。最后，随着初春积雪和冰冻的融化，两只已经枯干的西瓜和瓜秧才被清理出花坛。

    这也许是谁吃西瓜时无意间掉落的一粒种子发芽后结出的两个西瓜；也许是谁有意在花坛里栽下的一株秧苗结出来的两个西瓜。虽然这两个西瓜最终枯干烂掉，却显示出所有看到过这两个西瓜的大人和孩子的一种素养！

    说完这两件事，还要将本文的主题拉到我们去超市的路上。路两边见不到垃圾桶，也看不到有保洁员清扫路面，但路面极为洁净，人行步道上很难见到烟头、废纸、塑料袋和树枝树叶等杂物，这种洁净的状态，完全在于路人的洁净意识，哪怕只有少数人乱扔垃圾，街道上的卫生环境也不会保持的这么好！

    日本的生鲜超市和生活超市和中国的差不多，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可以推着购物车或者拎着篮子随意挑选自己所需要的商品，出门时可以自己到自动收银机前扫描结算，也可以经由收银口由收银员用电子扫码器结算。进出超市的门都是自动感应的，不需要人手动推拉就可以开启和关闭。

    不看不知道，不比不知道，一看一比真是吓一跳！生鲜超市里所有的东西都比我们国内贵不少。

    无论是蔬菜，还是米面油盐在价格上都让我们难以接受。一小袋芸豆也就十几根，却需要120日元；一颗大白菜的四分之一竟然需要130日元……

    水果都是按个卖，一个苹果需要130日元到180日元；一块西瓜能有1公斤左右，也需要三四百日元；一头日本产的大蒜加上税需要300多日元。只有牛奶、鸡蛋和香蕉的价格比较便宜。在结算的时候，所有的商品还要在定价的基础上额外加8%的税，在我们看来，日本的物价就显得更贵了。

    在来超市的路上，李长山就对我们说，你们到超市买东西，不要用中国农贸市场的价格和日本超市的物价比，如果那样対比，你们可能什么东西都不舍得买了。

    我们在老家的时候，蔬菜和米面几乎都是产于自家农田；在城里打工的时候，去农贸市场买东西也是货比几家，什么东西该卖什么价，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刚离开家一天，我们怎么能够不拿家乡的蔬菜和水果的价格与这里同类的蔬菜及水果的价格进行对比呢？这里很多蔬菜和水果的价格都比我们家乡高出五六倍到十多倍！整个生鲜超市转了个遍，我们这些研修生大都只买了些米面和油盐酱醋，蔬菜也是捡最便宜的豆芽、洋葱、土地等买了几样。水果谁都没舍得买。

    日本吃的东西的确很贵，但是，从国外进口的副食品却比日本本土产的副食品便宜很多。比如，用买一头日本大蒜的钱可以买到九头从中国进口的大蒜。普通的生活日用品也不是很贵，老百姓穿的普通衣服和鞋帽有的和中国商场价格相当，从商标上看，许多服装都产自于中国；各种家用电器也不比中国大卖场货架上摆放的家电贵多少。各种名车名表名包等商品有的比中国还要便宜。比如在中国卖二百多万元的宝马轿车，在日本用相当于一百多万人民币的日元就可以买下来.....

    在返回的路上，每个人手里都拎了20多斤重的东西，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拎这些东西走几十分钟路算不上负担，也感觉不到沉重。大家一改来时的好奇与观望，一边走一边聊起了今天我们在超市看到物价。李研感慨地说：“怪不得日本人收入高呢，物价比我们中国高出这么多倍，钱挣的少可怎么活呢！”

    如此说来，国内一般工薪阶层每个人每月挣人民币三四千元就可以和在日本每月收入20万日元左右的工薪阶层相提并论了！这样一对比，感觉我们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与日本工薪阶层大至相当，总体生活水平并不比日本民众差！如果我们这些打工者在日本的生活节俭一点，把节省下来的钱拿回中国花，将会比我们在国内打工的价值大出很多。等我们回国后，家人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也会因为我们带回去的几百万日元而得到提升。想到这些，我觉的自己来日本打工的选择是正确的！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和承受不了的委屈！或许，未来的经历并不一定比我在国内打工时的经历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