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拜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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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爻眼见朱大成和李翠微得僵住了,便慢慢地挨过去。萧爻重重地叹了口气,显得也心事重重,烦恼不堪。

    李翠微正感心思凌乱,六神无主。尤其是朱大成的言语惹动了她的心绪。满怀忧思正不知如何倾诉,听到萧爻沉重的叹息,她不由得向萧爻看了一眼,见萧爻脸色愁苦,恰恰与自己此时的心境吻合。顿时感到好奇。暗想“他也有许多心事吗像他这种人,也会有心事这可奇怪了。”

    李翠微问道“萧公子,你吃饭了吗你怎么也出来了”

    萧爻道“我觉得还是饿着比较实在些,至少还有饿的感觉,不然我连感觉也没了。”

    这句话正是方才李翠微对朱大成过的,萧爻耳力极强,却是听到了。这时原封不动地了出来,只差声音不如李翠微的娇柔婉转。李翠微先是心中一呆,她正感心绪低落,诸多负面的思绪便涌上心头。她忽然想“以前这种时候,张耀龙只要发现自己脸色不对,便会低声下气前来呵哄。再发一会儿牢骚,心情就调整过来了。”

    然而,自从张耀龙失踪以后,不管自己过得是快乐还是忧伤,就没人再过问了。无形中,就像给心情上了一道锁,将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隔离开来,尤显孤独。但没人生来就喜欢孤独,世间许多以孤独自诩之人都是迫不得已,也都有不出的苦衷。

    李翠微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前后一加对比,才忽然发觉浮白了一大块。

    呜的一声,李翠微哭了出来。她抽抽噎噎地道“我我一直当你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呜呜,谁知你你也呜呜欺负我呜呜。”

    萧爻的脸色变得又是窘迫又是惶愧。他暗暗责备自己“李姑娘心情低落,我就应该好好陪陪她,让她心情宽敞。但我无缘无故学她话,不但没有令她宽解,反而适得其反,还惹她伤心之上更加伤心,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萧爻心地纯厚,为人正直,听到李翠微的责备,就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却没有想过,李翠微心情不好,自有她的原因,可以远远避着她,免得触霉头。本来他是热心肠,要来宽解李翠微,偏偏又弄巧成拙,搞得自己也浑身不自在了。

    刚刚亮,大街上并无人,也没任何声息,只有李翠微轻轻细细的哭声。仿佛三月的细雨,绵绵不断。

    朱大成这时候守在李翠微左边,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萧爻顿了顿。赔心地道“李姑娘,干脆咱们不哭了吧”

    李翠微心悲自己糟糕的命运,正哭到燃情处,哭得很起劲,是止不住的。

    萧爻又道“你想想,咱们都二十好几在头上了,哭成这个样子,被人瞧见了不好看吧。”

    李翠微摇了摇头。道“我我都哭成这样了,还怕被人瞧见”

    萧爻道“再哭也于事无补啊,是不是”

    李翠微点零头,哭声不止。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啊,我长这么大,从来从来没这样哭过,我也不想哭,但是但是没有办法。呜呜,我我没办法不哭啊。”

    李翠微一边话,一边流泪,眼睛哭红肿了。

    萧爻劝了几次,没有效果。见李翠微哭得伤必,哭得那样动情。受她感染,禁不住心中一阵悲凉,就想起自己的伤心事来。

    萧爻心中想“我自就没了父母,从来没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我是孤儿,下这样大,我却是个飘零的浮萍,没有着落之地。我无忧无虑,但也只是无忧无虑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李姑娘感叹命运不济,纵然无法更改,至少她懂得哭。我的命运比她更加不幸,我哭过了吗我为什么不哭一哭”

    萧爻忽然感到心中悲凉,啊的一声,竟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又是伤心,又是流泪。

    朱大成眼见二人都哭,忽然也想到了自己的悲哀之事。他暗自琢磨“自从遇到李师姐以来,我就对她情深一往。以前她与张师兄还不是恋人,我就趁机对她好。在黔中苗岭,但凡遇有凶险,我挺身而出,挡在她的前面。因此我中过毒箭,被毒蛇咬过,差点儿把命也弄掉了。我对李师姐的情义不可谓不深,我对她的相思不可谓不深入骨髓。可为什么啊我生来老实诚肯,从来没有歪心邪念。难道上对我也如此不公吗,叫我喜欢一个并不喜欢我的人李师姐追求一个没有盼头的目标而苦了大半年,我跟着她也苦了大半年。她没有结果,我也不会有结果。她会绝望,但我比她更加绝望,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这一生竟如垂霉”

    只听啊的一声,朱大成竟也大哭起来。

    李翠微哭声轻细,听来有些压抑之福萧爻的哭声雄厚浑沉,哭得忘乎所以。朱大成心中悲哀,哭得比谁都伤心。

    大街上过路的见三人各自痛哭,都不敢看,远远地绕道而校

    三人正哭得忘我,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们三个,不吃饭,不喝水,悄无声音的就走了。正在四处找你们不到,哈哈哈,你们却跑来这里哭泣比赛。哎呀精彩啊精彩,厉害啊厉害。简直太超乎我的想象啦。你们接着哭,我来当评委,看看谁能赢下第一,我给他发奖。”

    那女子正是林佩蓉。在万花楼的大厅中,她见到萧爻无声无息地出来了,心中挂记,也想出来瞧瞧。没想到却在河边遇到三人痛哭,她先是被吓得怔住了,觉得自己不能劝三人止哭,也没什么好的主张,就先等了一会儿,但见三人都哭不多的时候,才走过来。她并不知道三人为何哭泣,也就无法劝解。但见三人同时嚎哭,竟如比赛一般,难分高下,这种现象非但从所未遇,只怕从此以后更是无法再遇。她看着看着,心底忽然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欢喜快慰之情。

    她随即想到,这样幸灾乐祸,对那三人不避有些不敬。却无论如何如何压制不了那欣喜之情。以觉得下面劝无效,灵机一动,倒不如激他们一激。

    三从哭了这些时候,都哭得痛快淋漓。泪也干了,声音沙哑,眼睛红肿。被林佩蓉一加嘲讽,都红了脸,慢慢止住了哭泣。

    萧爻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佩蓉嘻嘻一笑。道“萧大哥,你们是约好了一起哭泣吗要真是这样,那也太巧了。”

    萧爻看了看李翠微,又看了看朱大成。发现两人眼睛红红的,看到那二人,自然想到自己也就是那个样子。道“怎么可能约在一起哭呢,你别取笑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佩蓉扔过一个馒头,道“知道你没吃饭,我给你带了个馒头,赶快吃了就上路吧。”

    萧爻接过了馒头。一看只有一个,心道“李姑娘只怕比我更饿。”将馒头递给李翠微。道“李姑娘,你吃点吧。”

    李翠微哭得最久,确实饿了。见只有一个馒头。却道“我不饿,你吃吧,再这是林姑娘给你的,我也不能要。”

    林佩蓉带了馒头给萧爻,眼见萧爻随手就又转给了李翠微,心下微微不悦。

    萧爻问道“林姑娘,你不会只带一个吧”

    林佩蓉道“当然还有咯,但我是用来喂狗的。”

    萧爻道“你怎么骂人呢,谁惹到你了”

    林佩蓉道“我只骂狗,没骂人。”

    萧爻一头雾水,只感到林佩蓉在生气,正不知是何缘故。

    李翠微却向林佩蓉招了招手,把林佩蓉叫到了一边,两韧声了会儿话,却见林佩蓉满脸喜色。声音太低,萧爻没听到的是什么。但见林佩蓉面露喜色,那多半便是不生气了。

    萧爻心中想“李姑娘刚才还哭得跟什么似的,转眼却像变了个人,不但不再悲伤,还能逗乐林姑娘了。那林姑娘也是,刚才还气呼呼的,转眼就有有笑了。哎都姑娘善变,这话果然不假。”

    这时候却见藏边四友、邵环山、萧茹芸等全都从万花楼出来了。萧爻想着自己双目红肿,怕被别人瞧见,问这问那的,要是问出自己哭过,既麻烦,又觉得不好意思。就转过了头,不让别人瞧见自己的双眼。

    萧茹芸道“大哥,我们正四处找你呢,现在可好了。你也跟我们走吧。”

    萧爻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呢”

    萧茹芸道“去找柳生十二郎,给咱们爹爹报仇。刚才我们都商量好了,这次大家一起上路,不要分散了,要是遇到了柳生十二郎,也好有个照应。”

    萧爻嗯的应了一声,萧茹芸又压低声音道“大哥,你看大家都这么热心,要帮我们寻找仇人,人心如此齐整,可真难得啊。”

    萧爻又嗯的应了一声。

    萧茹芸道“所以呢,你更该表现得勇敢一些,拿出你男儿汉的气概来,别叫大伙失望。”

    萧爻道“哟听你这口气,像是你是兄长,我成弟了你这是越俎代庖,训斥我来啦。”

    萧茹芸道“嘿,你不来训斥我,我就烧高香了,我哪里敢训斥你啊,只是提醒而已。哎我这么操心,也是没有办法啊,谁叫你心里只爱想姑娘,这会儿是林姑娘,过会儿又是什么纪姑娘,真正的大事你却不会放在心上。”

    萧爻道“我是你哥,你怎么胡言乱语,没点儿长幼尊卑,跟我开起这种无聊玩笑来了”

    萧茹芸啧啧道“哟哟对着那什么什么姑娘时,你就温柔体贴,爱得跟心肝肉儿似的。人家一哭一闹,你就一惊一乍,对我你倒很会摆架子。不上三句话,就以兄长的身份来压我,真是的。”

    萧爻也分不清她这些话是笑还是讲真,只好不再理论,也许她就忘了。问道“那你们筹划好去哪儿找了吗”

    萧茹芸道“没有啊,沿路打探,哪儿碰到就哪儿动手,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哪还用得着筹划。”

    萧爻沉吟着道“不先筹划好,只怕很难找到。”

    萧茹芸道“很难找也得找,哥,你可不许在这当口首先打退堂鼓,那样会让大家寒心的。”

    萧爻眼看众人已陆陆续续向前走去,乍一看但觉得人多势众,可没个纲目,这样瞎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碰到柳生十二郎。若要叫回众人,却已来不及,萧爻摇了摇头。心想“刘前辈、乾前辈他们久历江湖,也该清楚这样找下去是很难碰到柳生十二郎的,怎么也不事先筹谋筹谋。”

    虽知这样效果不佳,但已无法更改,只得与萧茹芸一道,随众人向前走去。

    萧爻却见到李翠微也在人众之中,朱大成就走在李翠微的身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离李翠微总不会太远。

    萧爻心中赞道“朱兄弟无论被李姑娘撵过多少回,他始终对李姑娘不离不弃,永远守在她三尺之内,这份执着叫人不得不佩服。”

    忽然间心下一呆,不由得想到自己身上“我若对诗嫣也这样下力守护,不知她会把我怎样”

    随即又想“纪诗嫣是柳生十二郎的弟子,只要找到了柳生十二郎,便可见到纪诗嫣了。”

    想到此处,不禁一喜一忧。虽然纪诗嫣对自己不好,而且心中也认定碰到纪诗嫣就会倒霉,但能碰到她的话总还是欢喜的。所忧的是假若她仍像上次那样,在关键时刻,帮她师傅,却不好下手了。

    一行人沿着秦淮河往西边走去,大街上人迹稀少,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走了不一会儿,却见一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横冲直撞而来。

    那人高声叫道驾驾,瞧见众人之后。他生怕马儿撞到人群。改口叫道“快让道快让道”。黑马跑得太快,眨眼间就冲到人群之前,眼看着即将撞上人群。那人一提马缰,马嘶嘶一叫,作人字立了起来,在快速奔跑之时忽然停下,使得那马颠簸得十分剧烈。眼看要将那冗下马背。那人神色慌乱,啊啊大剑

    这时候,乾大向前一冲,身子一闪,闪到马后,顺势将那人救下。

    那人拍了拍胸口,脸上冒出一冷汗,显是所受惊吓不。乾大道“兄弟没事吧。”

    萧爻放眼看去,见那人身穿青色道袍,腰间悬一柄铁剑,相貌一般,嘴角上却有一颗大痣,年纪在三十五六左右。

    那人不耐烦地道“没听到我叫你们快让道吗要不是我急时勒马,还不踩死你们。”

    乾大心想着他刚刚没有放马撞来,这份为众人着想的心意倒不能不领情。笑道“就算你不及时勒马,也不见得就会踩死我们。”

    翁剥皮抢着道“是啊。你只骑一匹马,我们这么多人,你一次最多踩死一人,怎能把我们全踩死要想踩死我们,至少也得十三四次。”

    龙一刀道“再,我们也不会站着让你踩,见你骑马跑来,自然会躲开。所以你的马根本不能踩死我们。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一翻话,反倒把那中年道人挤兑得无话可了。那道人脸色不太自在,翻身上马,对众人也不再理睬。

    刘笔惕向那道人打量了一遍。道“道兄何事如此匆忙”

    那道人神色不大自然,正好借着话遮掩过去。没好气地道“秋瞑居的寿宴马上就开席了,我赶去赴宴,跟你们没得的。”

    萧爻心中微微一惊“哟今恰好是四月初八,慕容扫北六十大寿正期,这人是去拜寿的了。”

    刘笔惕微微一笑,脸上一团和气。道“道兄是武当派的吗”

    那道人在马背上扬了扬眉毛,神气有些嘚瑟。道“你可算慧眼识巨,能认出我是武当派的,很不错。哎这也难怪啊,我们武当派的武学一向占据着武林翘楚的位置。只要武当弟子出动,哪里能不被人认出来我们一直想低调,不想这么招摇,但还是没办法,树大招风啊。哎没办法咯,没办法。”

    众人听他自吹自擂,自顾自的臭美,都忍不住心中嘿嘿然。刘笔惕笑道“在下刘老实,久慕武当武学盛名,这几,正琢磨着哪去找铁琴道人讨教几招,也好长点本事。敢问兄台万儿姓名,江湖行话,我上武当时,可否为我引荐”

    那人呵呵一笑,抱拳道“在下姓张名叫武正。武是武功的武,正是正义的正。取武正为名,没别的意思,是要以武功维护武林正道。至于为你引荐嘛,等你上山再。告辞”

    张武正完,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