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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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娘这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愤怒,只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舔舐伤口。

    秦良玉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功夫,觉得母女两个没应承下养花的事儿,反而把廖老夫人和廖家的几位正室都晾在那儿,实在是失礼。

    她只好透过门缝向里头说道,“阿娘好生休息,有铃铛和木槿在外头守着,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她们,我去老夫人那儿看看。”

    里头没动静,秦良玉便大步离开了。

    她本就步伐轻盈,如今因练气的缘故,越发轻快。

    廖老夫人门前伺候的丫鬟不知被打发到哪儿去了。

    秦良玉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头的争执,“九子兰都能养好,这才几日功夫,就萌苞开花!嘉兰怎么不能养了?还不是怕得罪了八皇子!”

    “得罪八皇子有廖家在前头站着呢!天塌下来也不会先压在她们母女的头上!”

    “吃在廖家,住在廖家,就这一点点的小忙都不肯帮?还是亲戚呢,便是个外人也……”

    ……

    里头议论纷纷,秦良玉倒不好意思进去打搅了。

    忽听里头一声暴喝,“人家养好了九子兰,让咱们家在鹿邑狠狠长了回脸。你们还不满足?非得事事都替咱们长脸,你们才觉得人对得起你?”

    这是梦行的声音。

    秦良玉心头不由一暖。

    “也是咱们想当然了,会养九子兰,就一定会养嘉兰么?九子兰虽名贵,起码是大陈早就有的花。嘉兰是班图族进贡给圣上的,大陈见都没见过,叫人家怎么养?”廖兰芝也在一旁,声音清冷的说道。

    梦行重重的哼了一声,“嫂嫂婶婶们说的厉害,当初八皇子要把花留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拒绝呀?还不是被今日的得意冲昏了头?人家帮咱是情分,不帮,那也是本分!有什么可抱怨的?”

    秦良玉忽然就喜欢上了梦行那火爆又直接的脾气,以往她总觉的,女孩子应该温柔如水,可自从遇见了铃铛和梦行之后,她忽然觉得,女孩子刚硬直接一些也很好。

    “玉儿求见老夫人!”秦良玉趁着里头片刻的安静,站在门外扬声说道。

    她被徐嬷嬷请了进去,屋里的人看她的脸色都有些别扭不自然。

    “回老夫人的话,我阿娘适才身体不适,她早先就身体不好,又长途奔波,路上提着劲儿呢,没什么表现。如今吃得好,住得好,心里头一松,倒是有些撑不住了,还请老夫人和各位婶婶嫂嫂们不怪。”

    秦良玉声音好听,说话柔柔的,脸上还带着笑。

    屋里的女人们不管心里头怎么想,脸上的态度都和缓起来,“原来是不舒服了,难怪刚才走的急匆匆的,不怪,不怪……”

    “那盆嘉兰,若是家里没有园丁能养,不如叫玉儿养养试试?”秦良玉低声说道。

    梦行轻轻拽了她一把,“你可别逞强,这花儿不是大陈的花儿,还是贡品呢,养坏了不好交差!”

    几位夫人狠狠瞪着梦行。

    好不容易这小姑娘主动来兜事儿了,她再把人给吓回去了?

    她们母女起码会养花,再怎么不济,也比廖家这些人强吧?

    廖家的家风尚武,就连娶回来的媳妇,都一个比一个强悍。养花弄草的不是没有,但也就是玩玩儿,养个命贱易活的花草还行,矜贵的花是绝侍弄不了的。

    “我先养两天试试,实在不行,绝不敢逞强。还望老夫人不见怪。”秦良玉说道。

    “瞧瞧人说的多好,快,快给玉儿姑娘把花搬过去吧!”廖家的长孙媳妇笑嘻嘻的说道。

    那盆嘉兰一搬走,一屋子女人的气氛立时就松快下来。

    各人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秦良玉回到自己屋里,听闻母亲那房中似有动静,便连忙过去。

    梅娘恰好打开门走出来。

    “阿娘,你没事吧?”秦良玉上前扶住她。

    梅娘眼圈红红的,脸色不甚好看。她摇了摇头,“刚刚是我失态了。我去给干娘赔不是。”

    秦良玉正要扶着她去,徐嬷嬷指挥着两个小丫鬟抬了个花架子过来。

    “玉儿姑娘,老夫人说你屋里没有现成的花架,把这花架抬过来,给姑娘放那盆嘉兰用。”徐嬷嬷笑嘻嘻说道。

    秦良玉拼命给她使眼色,她约莫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竟没看见。

    梅娘立时转过脸,定定看着秦良玉,“你把八皇子那盆嘉兰搬过来了?”

    秦良玉啊了一声,不敢抬头看母亲的脸。

    梅娘长长叹了一声,“难道我还要给她的儿子养花吗……”

    “不用阿娘来养……”秦良玉一句话还没说完,梅娘就软倒在她的怀里。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秦良玉吓了一跳,连忙喊了铃铛和木槿过来。

    铃铛力气大,不需她们两帮忙,一个人就横抱起梅娘,大步进屋,把她放在了床上。

    徐嬷嬷不敢大意,放下花架子就去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梅娘推拒不是装的,乃是真的病倒了,心疼之余,还夹着几分愧疚,“拿了我的名帖,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看看!”

    谁知道,连请了几位太医,都说这病没法儿治,病根在心里头,这病是好不了了。

    梅娘自打吃了江简来的药丸之后,已经许久许久都没犯过病了,这一次却病的格外厉害,到后半夜,甚至咳起血来。

    她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这样子还真是吓人,好似她当真要撒手人寰了。

    “阿娘……”秦良玉片刻不离的守着她。

    梅娘醒的时候,就会拉着她的手,声音极小的说,“一定要为梅佳氏正名……梅佳氏没有造反,让他们回来……”

    昏迷的时候,也能见她的嘴唇蠕蠕,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廖家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来探望。

    “大夫们都说不能治,或者有一个人可以治呢!”梦行忽然道。

    屋里来探望的人都看向她。

    “我听二哥说的,说李大人请来的世外高人,被圣上封了国师,他不是大夫,却比大夫厉害!”梦行神秘兮兮的说。

    秦良玉本就想等人都走了以后。请铃铛请了江简来过来看看呢。

    所以旁人都担心她母亲的时候,她虽担心,却一直没有哭。

    江简来还没说没办法呢,那就还有希望!

    如今梦行一提国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简来。

    “我也挺老爷说了,”廖家的三夫人说道,“是有这么个高人,说他面容如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人,可前朝的时候他就在了!”

    “这是有青春永驻之术吗?”屋里的女人纷纷看向三夫人。

    梦行看了她一眼,“婶娘,说治病!”

    三夫人立即咳了一声,“这不正要说到了!说他很有本事。不过脾气不大好,又傲气的很。如今不是宸妃娘娘和八皇子都病了么?圣上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说,两个人他都能治,但是,他只能先治一个,等这个好了,才能治另外一个,问圣上让他先治哪一个?”

    “呀!”

    屋里的女人们都瞪大了眼睛。

    秦良玉心里也猛跳了一下。

    “这不是挑唆着宸妃和八皇子不和吗?”

    “就算他不挑唆,宸妃和惠妃的关系摆在那儿,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这不是摆在了明面上吗?圣上岂会答应他?主动跳了这个坑?”

    女人们议论纷纷。

    床上的梅娘倒是被冷落了下来。

    她们都没瞧见,梅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专注的听着她们说话。

    “圣上不答应有什么办法?他说圣上不选一个,他就谁也不治。”三夫人好像亲眼见到似的,“那种人多有傲气啊,他说不治就不治,圣上也没有办法。”

    “圣上选了谁?”问话这声音气弱。

    众人都寻声看去,却见提问的正是床上躺着的梅娘。

    “呀,梅娘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圣上选了谁?”她脸颊涨红,像是极力忍着咳嗽。

    三夫人清了下嗓子,压低声音,“圣上选了八皇子,圣上说他还请了老夏家的大夫,不日就可到鹿邑了。等夏家的大夫来了……”

    梅娘再也忍不住,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

    一直咳出了血,咳得她单薄的身子如树梢上的枯叶,摇摇欲坠。

    “阿娘!”秦良玉慌了神,“还请夫人们派人,请国师入府,为我娘医治!”

    她不能再等了,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们会坐到什么时候离开。

    幸而梦行提了国师,她确信国师定时江简来无疑。

    屋里的女人们闻言,却都没有动,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秦良玉。

    “还请婶婶嫂嫂们派人请国师来,国师定有办法救我娘的!”秦良玉哀求道。

    屋里的女人们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玉儿啊。不是婶婶们不不帮你,可是你也听见了,他连圣上的面子都不卖……”

    “治了八皇子就不治宸妃……虽然廖家在鹿邑也是有几分地位的,可是哪里比得过宫里有已经成年儿子的贵妃尊贵?”

    “还是请旁的有名望的大夫来吧,这国师……请不来的。”

    “请不来……”

    七嘴八舌,都这么说。

    “铃铛,你去打听打听,请了国师来。”秦良玉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藏着掖着了。

    阿娘的命,比旁的事情都重要。

    就算提前让某些人有了忌惮和防备,也比让阿娘性命垂危要好啊!

    铃铛应了一声,便提步离去。

    屋里的女人们都是一副同情的神色看着秦良玉。

    她们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待会儿铃铛失望而归的时候,这玉儿姑娘会哭的如何凄惨绝望了。

    她们都没忙着离去,而是准备好了帕子,待会儿好安慰这可怜的小姑娘。

    梦行一句话也没说,她默默的站在秦良玉的身后,她温热的手掌落在秦良玉的肩头上,默默的握着她的肩,好似给她传递的支持的力量。

    铃铛去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

    屋里陪着的女人们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

    “别难过了,既是高人,都是有些古怪脾气的!”

    “是啊,更何况,他都向圣上说了,他不是大夫,那就是堵死了旁人请他看病的口!”

    “你阿娘一定没事的,我听说城南有个姓邢的老大夫,人称邢半仙儿的……”

    “江……国师来了!”铃铛比传话的丫鬟跑的快。

    她站在门口,冲屋里说道。

    屋里的女人一时间唰唰全都站起来了,愕然瞪大眼睛看着铃铛。

    “唔……都看着我干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没穿反啊?

    廖家的小厮小跑着为江简来引路,一脸的震惊与殷勤。

    这可是活在传说里的人物啊,今日竟见着活的了!

    竹青先一步迈进屋内,见屋里头站了好些女人,他暗暗看了铃铛一眼。

    铃铛轻咳一声,“还请夫人小姐们都先回去吧?”

    女人们立即向外走去,目光却忍不住在竹青和那门外站着的少年人身上看。

    当真看起来像是未及弱冠之年的儿郎。

    可那通身的沉稳之气,只怕是鹿邑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在廊下灯笼的映衬下,显得不那么清冷,反有几分柔和之气。

    他侧过脸没有看众人,只看着庭院里的一株紫薇花树。

    单是一张侧脸,就叫女人们看的脸红心跳,鹿邑的玉面郎君,鹿城四少什么的……哪里能同他相比?

    女人们对这位国师好奇不已,谁舍得走?何况廖家的女人原本就比别人家的更洒脱大胆。

    她们非但没走,反而聚在庭院里议论起来。

    铃铛和竹青清空了屋里,江简来提步入内。

    庭院里的女人们的目光都定在那门帘上,许久不能回神。

    “玉儿。莫急。”不待秦良玉开口,江简来立时就说道。

    秦良玉一直都显得镇定,廖家的夫人们安慰她的时候,她没哭。廖老夫人都落了泪的时候,她也没哭。

    江简来一句“莫急”,她却一时间眼眶一酸,有泪掉了下来。

    就好像摔倒的小孩子,看不到娘不哭,一看到娘哇的就能哭出来一样。

    因为看到了那个她可以全心依靠,可以在他身边撒娇的人,她就不用再那么坚强。

    江简来上前查看了梅娘的情况,一向不需要诊脉的他。这次还专门为梅娘诊了脉。

    “竹青,药。”

    竹青递上一直雪白的瓷瓶。

    江简来倒出一枚莹紫的药丸,让梅娘含在口中。

    “我娘她……”

    “我同你说过,我救不了她的命,救她命的人,是你。”江简来看着秦良玉,“你的气练得怎么样了?”

    秦良玉微微凝眸,“我今日使得那九子兰开花了。”

    江简来微微一笑,“上天厚待我,让我遇见你这样练气的天才。”

    秦良玉心头一喜,“那我可以医治我娘,可以帮你破劫了吗?”

    铃铛和竹青一听这话。立即全神贯注的看着江简来。

    他微微一笑,满室的灯似乎都暗淡了,唯有他脸面亮如有光,“别那么急于求成。”

    秦良玉咬了咬下唇。

    “今日可以试试你的成效了。”江简来看了一眼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的梅娘。

    他向后退了一步,把床前的一块地方让给秦良玉。

    铃铛和竹青对视一眼,两人绕过屏风,来到外间,站在门口守着。

    廖家的女人虽好奇的很,但都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庭院里,并未靠近窥探。

    梅娘吃了药,似乎安稳的睡着了。

    秦良玉在江简来目光的示意之下。开始吟唱跳舞。

    “不,换一首。”江简来打断她,“今日使得九子兰开花,你唱的是那首歌曲?”

    秦良玉点点头,换了那只铿锵有力的军中之歌。

    她跳舞的动作也随之变的硬朗简洁。

    廖家人听到屋子里传来歌声,觉得甚为诧异。

    “那玉儿姑娘的娘不是病的重么?她这会儿怎么还唱的出来?”

    “许是国师医治的办法?”

    “又不是国师唱歌……”

    女人们议论纷纷,廖家的男人这会儿也被惊动了。

    连圣上面子都敢不卖,圣上的宠妃,他说不治就不治的新晋国师,竟然来了他们廖家后院。

    男人们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来到老夫人的春晖堂。

    “当真是国师来了?”问了领路的小厮好几遍,廖家的老爷们才敢相信。

    廖老夫人本已经睡下了。这会儿也忙又穿衣起来,过来这边看看情况。

    江简来在屋子里坐了有两盏茶的功夫。

    秦良玉也跳了那么久。

    床上的梅娘呼吸平稳,苍白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红润之色,如轻轻扫上的胭脂一般。

    她伤疤几乎褪尽的脸,此时看起来润泽透着生命力。

    吱呀一声门响。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举目向门口看去。

    竹青见门外立了一院子的老老少少,有些讶然失笑。

    铃铛比他直接的多,她已经暗暗笑了出来。

    江简来却没有驻足,也没有同他们寒暄打招呼,他沿着回廊,径直走了。

    廖家的老爷们在后头拱手打招呼,他像是没听见一般,并不驻足。

    廖家人并非是想讨好这位国师。更多的是尽一尽礼节。

    可江简来素来不喜欢这些俗礼,他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廖家。

    倒是女人们更感兴趣,同秦良玉打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矜持。

    “国师怎么会来啊?你们以前同他认识吗?”女人们不好打搅梅娘子,只好把秦良玉拉出来,站在廊间里问。

    “刚刚我听三老爷说,他就是传说中那个灭了前朝的战神庄主?是不是真的啊?”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秦良玉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铃铛见状往前一站,“我家姑娘在济阳郡的时候就认识国师了,国师以前住在五灵山,逍遥寨。五灵山离着济阳郡不过两三日的车程!”

    廖家的夫人们一看,这姑娘似乎熟悉得很,立即围着铃铛问起来。

    铃铛推了秦良玉一把,把她推进屋里去陪着她娘。

    秦良玉守了梅娘一夜。

    除了安静休息的时候,她还会偶尔唱上一两首节奏激昂的曲调。

    晨起她趴在床头睡着,梅娘倒是比她先醒过来,轻抚着她的头,“那看相的大师没说错,我的女儿,当真是不凡,将来你一定能为梅佳氏正名!一定能让梅佳氏复兴!”

    秦良玉唔的一声醒过来,瞧见母亲不禁醒了。还精神饱满,面有红光,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多亏有江庄主……”

    梅娘深深看她一眼,“你不用在我面前反复提,我知道我们欠着他恩情,你……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阿娘不劝你。”

    秦良玉嘿嘿一笑,“阿娘真好。”

    “八皇子的花,当真是你照料?”

    秦良玉微微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梅娘的神色。

    “我不是生气你帮八皇子照料花,”梅娘长叹了一声,“我只是自己心里有道坎,咱们借住在廖家,帮廖家个忙算不得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秦良玉立即问道。

    “表面看起来只是一株花,没什么大不了,可细想,若是八皇子借着一盆花,和廖家越走越近,就比如说,花养好了,八皇子来把花取走,再叫人送了谢礼,廖家回礼……一来一往,这关系就近了。”梅娘微微皱眉。

    秦良玉想了想,“那我把花养不好呢?”

    梅娘叹了口气,养不好,倒好像是廖家不尽心似得。

    “你尽你的力吧,现在说这些,好似养好了是多么容易一般。”

    秦良玉笑了笑,并未多说,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曾想,下午她的房间里就热闹起来。

    廖家的夫人们都往她屋里凑,有些是打听她们在济阳郡的生活的,有些是向她打听江简来的。

    要数廖家的长孙媳妇柏氏最直接。

    “妹妹,自从你来到廖家,我就觉得你亲切,跟我自己的妹妹似得。嫂嫂有话也不瞒你,我嫁给你大哥也一年半了,可是……”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向舒展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秦良玉心道坏了。

    果然就听柏氏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和国师有交情,能不能请国师帮着看看,我究竟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肚子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良玉脸上好生不自在,这问题,她可不好意思拿去问江简来。

    他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不是大夫。没有治病救人的义务。

    当初在方郡守家里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四岁的孩子,病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动容的。

    虽说他们两个如今关系好了许多,可是她若是拿着“妇人为何不怀孕”的问题去问他,难保他不会翻脸无情。

    “大嫂!”

    秦良玉正思量着如何婉拒,廖兰芝掀帘子进来。

    “大嫂果然在这儿。”廖兰芝本就不苟言笑,此时她更是脸面沉沉。

    柏氏呵呵一笑,“坐,兰芝是我亲妹子,没事,我不避讳她。我这事儿廖家里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柏氏说的亲妹子,是廖家大公子的亲妹妹。

    廖兰芝立即就明白她家大嫂求了秦良玉什么事儿,她能追过来,只怕是已经猜到了。

    廖兰芝歉疚的看了秦良玉一眼,“玉儿姑娘,我这嫂嫂为人爽快,说话直接,有些时候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把话说出来了。若是给你添麻烦了,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就去拉柏氏走。

    柏氏力气也不小,一下竟挣开了,没让廖兰芝把她拉起来。

    “嫂嫂!”

    “兰芝!你是我亲妹。其他的弟妹们当妈的、怀上的……唯独我进门最早,可一直没有消息……”柏氏说着,眼眶都微微红了。

    廖兰芝瞪眼看着她,她本就是寡言的性子,对着自己的亲嫂子,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你这是在为难玉儿姑娘。”

    秦良玉表情讪讪,廖家九姑娘十姑娘对她的情分,她着实没话说。

    昨日在春晖堂里,一屋子的人都在说她和母亲的不是,九姑娘十姑娘却站出来维护她们母女。

    这情分秦良玉是记在心上的,柏氏的性子也并不叫人讨厌。

    “兰芝。你不知道,阿娘她说,若是今年再没有信儿,年关的时候就给翠翠开脸,让翠翠先生下一男半女来……”柏氏说着掩面哭起来。

    秦良玉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

    罗氏抱着孩子出现在她阿娘面前那一幕,好似忽然又出现在眼前。

    在大陈,女人不能为男人家里生下男孩儿来,似乎就是莫大的罪过,当初爹爹选择了罗氏,而拒绝与她和母亲来鹿邑,是不是就有罗氏为他生了儿子的缘故在?

    “国师能救命我知道,能不能让妇人怀孕生子。这……我真的不知道,他脾气有些古怪,便是他能,他也未必肯答应……”秦良玉低声说道。

    柏氏哭得伤心,哭了一阵子,她摸干了眼泪。

    “玉儿姑娘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给你添麻烦了,不能就算了。看过了许多大夫,都说我身体挺好,这可能就是命!”柏氏拍了拍秦良玉的手,起身就走。

    廖兰芝又在屋里站了片刻,“我……我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