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莫道半点不留情 027 关雎宫,受尽欺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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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若+书+吧 她身子尚未恢复.便要每日早起晚睡.一整天都在别的妃嫔宫中做苦力.任人呼來喝去.到了晚间回來的时候.还得瞒着秋桂.只道是又和哪个品格高雅的美人佳丽诗品茶去了.就在这样有苦难言的日子里.迎來的她二十四岁的生辰.

    除夕夜当晚.烟花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与漆黑的夜色相映成晖.掩盖住了茗慎内心无垠的孤单和狂躁的呐喊.

    自从文浩上次抛下她去了江燕处后.就再也沒來找过她.而白鹏飞今晚要在府中与白老将军一起守岁过年.所以也沒能过來.冰冷的黑夜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声中.绝望成寂寞的忧伤.像是在被撕裂的流年光影里.疼痛不安的流连忘返.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刻骨铭心的痕迹一般.模糊了那双渴望而抑郁的双眼.只觉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

    一连七日.国宴庆典不断.后宫诸人也在婉皇后的建议下.除兰妃外通通得到了晋封.江贵嫔江燕晋封为正二品妃位.南安国的珍玉儿公主晋封为正三品嫔位.赐封号为“玉”.苏美人苏雨落晋封为正五品才人.还有两个刚冒出头的秀女分别是钱氏和李氏.分别被封做了钱娘子和李选侍.

    这些都是别人的风光.茗慎早已麻木到无关痛痒的地步.哀莫大于心死.说的正是她此刻的心境.

    就在她独自守着一扇窗儿.掰着指头盼望着白鹏飞带她离宫的时候.平地而起的一桩祸事让她永生都难以释怀.那耻辱.简直就像是用烧红的铁烙生生印在她脸皮上的印记一般.无法磨灭消除的伴随她走完了荣光万丈的后半生.

    ...

    这日午膳过后.茗慎换了一身简洁的莲青色圆领直身棉袍.长发以一柄羊脂白玉梳整整齐齐挽到顶上.露出雪白细长的脖颈.清清爽爽.干净得像是出淤泥而不染尘埃的青莲般惹人喜爱.

    秋桂端了一叠枣泥馅的山药糕进來.说是皇上命西子送來给她加餐的.茗慎只鄙夷的看了一眼.便拿起來砸了.就在这个时候.关雎宫的掌事女官蕙儿穿着崭新的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袍,颐指气使的走了进來.

    只见她稚嫩的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神色.鼻孔朝天的冷哼道:“慎秀女.兰妃娘娘命你前往关雎宫伺候.快随我來吧.”

    秋桂听她用了“伺候”二字.心中很是不爽.再瞧她那副得瑟轻蔑的嘴脸.心中更是恼怒.但是知道如今形式不如人.只得和颜悦色的赔了笑脸道:“蕙儿姑娘.我家主子身子不适.就不去“伺候”兰妃娘娘了吧.再说了.我家主子和兰妃娘娘一样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前去伺候人呢.”

    “放肆.”蕙儿斜斜横了秋桂一眼.声音陡地尖酸锐利起來:“你家主子不过是个末等秀女.也敢跟高高在上的兰妃娘娘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大不敬.要作死吗.”

    秋桂如今也是一把年岁的人了.在宫中行走几年.素來备受礼待.如今倒叫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劈脸一顿痛骂.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刚想争辩几句.却被茗慎给拦了下來.

    也许她还不知道如今的昭阳殿究竟落魄到何等境地了.但是茗慎心中却是明白的很.知道强辩的结果换來的只会是更加难听的羞辱之言.故而握了握她的手.无奈一笑道:“宫中的生存法则无外乎隐忍与争斗.既然我都不争了.那咱们就忍着吧.不就是伺候人吗.顶多去给她端端茶.倒倒水什么的.不会有事的.”

    “唉.那委屈主子您了.只恨奴才不能替你.”秋桂艰难应下.虽然知道茗慎素來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心中却莫名的担忧到不行.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主子可别一味隐忍才是.奴才就不陪您过去了.倘若到了黄昏您还不回來.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养心殿把皇上给搬过去救您.”

    “不要去找他.听见沒有.这是我在他面前.仅剩的最后一丝骄傲了.我的事情.都跟他无关.”茗慎捏紧了她的手.眉头紧皱的郑重交代.语罢.沒等秋桂的回答.便随着那个蕙儿一道去了关雎宫.

    由于茗慎以前和白凤兮的关系不睦.所以入宫多年都沒有踏足过这块宝地.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里那般的富丽奢华.周围金玉雕栏.彩绣辉煌.进入主殿之后.更是金砖铺地.雕栏画栋.鲛纱帷幔滤尽重重光影.羧猊炉里的冰麝焚烧.散发一室的酥骨柔香.紫金火炉里烧着旺旺的火炭.烘托的满室温暖如春.让人一进來骨血里都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她刚刚迈进殿中的时候.立马就有宫人将厚实的宫门重重关上.仿佛想要隔断与外面的一切关联.进行一些暗无天光的龌蹉事儿一般.

    茗慎转过身來.望着端坐在前的几位妃嫔.呵.阵仗还真不小.为了防止自己吃亏.她很是乖觉的按照十足的礼仪.依次参拜了兰妃.玉嫔.苏才人.钱娘子和李选侍.

    在这几人里面.兰妃的位份最高.她不叫起.自然沒人敢说话.所以茗慎只得匍匐在地.跪着冰冷的地砖.直到双腿微微发麻.兰妃这才开口说话.

    “本宫还待字闺中时.就时常听人说起.慎秀女的歌舞技艺乃是京都一绝.可惜啊.一直都无缘得见.”兰妃始终不看茗慎一眼.只倚在贵妃榻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些话.碳黑色的柳叶长眉微微蹙起.佯装出一幅遗憾的模样.

    今日的她穿着一袭蜜合色细碎洒金缕兰花纹锦氅衣.外头搭着雪里金边滚花狸毛的长袄.显得通身气派华贵.油光水滑的凌云髻上.卷须翅三尾点翠凤钗眩人眼目.映衬的她越发骄矜明媚.荣光胜锦.

    “如今慎秀女不就在眼前吗.让她为兰妃娘娘歌舞一曲.现场助兴岂不正好.也让嫔妾们见识见识这一代奸妃的风采.看看她是如何捎首弄姿.勾引男人的.”钱娘子抚一抚发鬓上的凤蝶鎏金簪.发出一声柔媚且轻狂的尖笑.

    如今的她正值新贵得宠.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金枝绿叶长袄.并了缕金百蝶穿花桃红鱼尾裙.愈发显得她肤光胜雪.年轻美貌.

    一旁的苏才人闻言.不免带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望向茗慎.抻了抻身上的苏绣百花绛紫滚金褂.嬉笑吟吟道:“钱娘子的提议甚好.慎秀女.你现在就表演歌舞给兰妃娘娘和我们看吧.”

    见她们想把自己当做乐妓取乐.茗慎心中暗自生恼.但是此刻在人家的屋檐下.只得闷声忍住.但见她跪伏在地上.恭敬的垂首.声音清清朗朗道:“回禀苏才人.嫔妾也很想为兰妃娘娘和诸位小主们表演助兴.只是多年卧病不起.已经技艺生疏了.实在罪过.娘娘和小主们倘若想观看歌舞的话.嫔妾倒愿意去替你们请來宫廷南府里的乐妓.让她们给娘娘小主们助兴.不知道各位娘娘小主意下如何.”

    李选侍突然讽刺一笑:“哎呦.宫廷乐妓还是下等包衣家里的女儿呢.虽说是官奴.到底个个身世清白.可比不得慎秀女的生母是勾栏妓女出身.不知道你有沒有得到你娘的真传.把青楼花窑的那套风流段数尽数学來啊.”

    她长得并不漂亮.在这满屋子的繁华锦簇中.显得逊色多了.霞影色水绸绣花襦裙倒是衬得她几分楚楚.发鬓的千叶攒金珠花首饰也还算精致.这才将她清秀的姿容妆点了出了几分姿色.

    而兰妃下首的玉嫔.穿戴却是气派奢华.哆罗呢的大红洋缎散花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和栖枝飞莺图案.外裹着石榴红缂金云锦缎扣身袄儿.勾勒出她丰腴玲珑的身材.头绾赤金镶紫瑛石箍熠熠夺目.华艳的打扮配上一双碧色沉沉的双眸.越发高贵凌人的让人无法直视.

    只见她以凌厉眼神凶狠地剜了茗慎一眼.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怒气与仇恨.刻薄而尖锐的接过话來:“本宫看來.慎秀女一定是尽得她娘的真传了.要不然怎么把宣文帝迷得七荤八素.又把咱们的皇帝诱惑的神魂颠倒.还逼得本宫姐姐跳楼而亡.如今大家都在.不如慎秀女你就当场施展施展吧.也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是用什么下贱招数去勾引男人的.”

    钱娘子抿了抿鬓角的碎发.拖长了尾音笑道:“就是啊.快不快显露显露狐媚术.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茗慎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被羞辱的面红耳赤.直如被人不停地在脸上煽着耳光子一般.两颊一阵比一阵烫.烧得皮肉发痛.

    可奈何现下寡不敌众.若是一味逞强的话.只怕会遭到更多的折辱.少不得要低声下气.于是.她便朝着主位的上兰妃深深一拜.额头紧贴地面道:“兰妃娘娘如今圣眷优渥.而嫔妾只不过是个敝履弃妇.如今这样苦苦相逼.实在是多此一举.再说了.我家大嫂子还是您的堂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莫要在存心刁难了吧.”

    “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什么叫做本宫存心刁难你呀.难道本宫让你跳个舞.唱个曲儿.就是委屈你了不成.”兰妃轻巧一笑.发髻上的凤尾处衔下一串明珠琉璃流苏娓娓摇晃.灿若春华.

    她的话音刚落.玉嫔一拍桌面.声音陡然拔高而起:“装什么假正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怎么在男人面前狐媚的.本宫可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爷们儿.有的是法子和手段整治你这小妖精.今日你要是敢不跳的话.定要你好看.”

    外邦女子.果真是刁蛮泼辣的足够可以.跟她姐姐珍月儿简直是天壤之别.茗慎强咽下心头的愤然.懒得跟她口舌.只抬起头冷冷的扫过在座各位.不卑不亢道:“娘娘小主们今日这样不依不饶.实在令嫔妾又好气.又好笑.只知道盛宠招人妒.难道无宠也招嫉恨.从前嫔妾与在坐诸位无冤无仇.近來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这般为难呢.虽然嫔妾位份不在.但是大哥荣禄乃是当朝一品.军功赫赫.你们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凌与我.就不怕将來引祸上身吗.”

    她也是逼不得已.只得抬出荣禄大哥來镇压她们.此话一出.果然奏效.苏才人和钱娘子.李选侍三人是小门小户出身.难免会有所顾忌.不约而同的沉默下來.可是兰妃和玉嫔可不是好唬弄的主.实在令人头疼.

    果然.兰妃听了这个话.“咯”一声轻蔑的笑了:“好像慎秀女口中的大哥跟你不是一奶同胞的吧.本宫的堂姐夫何等尊贵的人物.会瞧上你这个卑贱的庶出妹妹吗.少在这装腔作势了.如今连皇上都厌弃你了.还以为自己是宠冠六宫的慎妃娘娘.人人巴结奉承吗.”

    闻得这番话.茗慎不由抬眼瞟了兰妃一眼.抿唇轻笑道:“你我皆是庶出之身.娘娘若觉得嫔妾卑贱的话.恐怕您也高不到哪去了.所以还请兰妃娘娘自重.切莫妄自菲薄的好.”

    兰妃沒想到茗慎到了此番境地还敢还嘴.也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言而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脸上有些讪讪的下不來台.便连忙给身边的蕙儿使了个眼色.

    蕙儿立马会意.出列走到茗慎跟前.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到她白净的脸蛋上.口中斥道:“放肆.竟然敢对兰妃娘娘大不敬.”

    茗慎的发髻被打偏散落下來.白皙细嫩的面颊上浮起了鲜红的掌印.深怕自己再度吃亏.便隐忍着垂下脸跪好.不在言语.只默默压制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恨意.气的她暗咬唇瓣.

    玉嫔见状.鼻孔哼笑一声:“怎么?慎秀女看起來很不服气的样子.”

    茗慎咬紧牙根忍住.冷冷回道:“嫔妾不敢.”

    玉嫔见她这般能忍.自己倒是先气的按捺不住性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她的腰身子重重一踢.狠狠的把她羸弱的小身板给踢倒在地上.还未等她挣扎起來.立马又用脚上的金丝渡花绣鞋.用力的踩倒了她的脸上.

    她的脚沒有缠裹足.故而脚力很大.死死腻在茗慎腮骨上.恨不得碾碎一般.冷笑道:“长就是一股子狐媚子骚样.一水的下流做派.还敢切词狡辩.來看你是真的有欠收拾.來人啊.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她.”

    “嗻.”伴随一声响亮的齐喝.只见帷帐后面走來五六个精壮的嬷嬷.她们手里端着这种各样的刑具走來.钢铁夹棍.耀眼金针.皮鞭荆条.........

    茗慎从玉嫔的脚底下用力的往上翻眼.看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心里顿时明白.自己一味的隐忍根本毫无意义.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要折磨她.与其哑忍着被人碾碎成泥.倒不如枝头抱香死.反而能够保全自己的一寸气节.是不容这群恶妇任意作践的.

    “玉嫔.你先放开她.”兰妃软糯的吩咐道.玉嫔这才把脚从茗慎的脸上挪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只见兰妃秀丽的长眉一挑.端起茶盅浅饮一口香茶.垂下眼皮朝茗慎皮笑肉不笑道:“慎秀女.本宫在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表演歌舞给本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