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莫道半点不留情 029 关雎宫,受尽欺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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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若@书#吧“可是本宫现在不想听了.”兰妃说着双脚一蹭.将自己的绣鞋踢掉.以裹着白绸绳袜的足尖轻挑起茗慎的下颚.戏谑的笑道:“本宫的脚有点乏了.你來帮本宫推拿一下如何.”

    “嫔妾笨手笨脚.根本不懂得推拿之术.只怕解不了兰妃娘娘的脚乏.”茗慎强压下喉头汹涌的恶心和悲愤.仰面柔柔婉婉的说道.任由她的脚尖点在自己的下颚.践踏着自己的自尊.

    “你不懂的话.可以学啊.有我们这么多位主子亲自指教你.这可是旁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气呢.”李选侍正了正身上湖色宝瓶亮绸小袄上的风领.洋洋得意的笑道.仿佛脸上的每一道笑纹里.都溢满了浓浓的讥讽.

    钱娘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绣有鸳鸯的长袖.轻笑着附和了句:“就是.慎秀女可要惜福才是.切莫辜负了主子们对你的教诲.”

    茗慎听着二人小人得志的龃龉.眼中隐隐焚烧起一把火焰.心中的苦涩滋味百转千回.凝聚成一股怨恨郁结在胸.

    遥想当年陪伴宣文帝的时候.处处谨小慎微.却照样被犀妃逼入绝境.如今竟然还沒学乖.明知道性格刚烈乃是宫中之大忌.却偏生百折不挠的去惹怒皇上.再度让自己沦落到了这种被人宰割的境地.如今回想起來.真真是愚不可及.悔不当初.

    玉嫔见茗慎僵愣的垂首跪着.沒有要动手给兰妃捏脚的样子.碧眼立马刻毒如刀般刀刀剜在她的身上.恨不能戳几个血洞出來似得.弯唇冷笑道:“慎秀女.你要是不愿意给兰妃娘娘推拿的话.可是要承受那穿刺之痛的哦.”

    苏才人也勾了唇.抚摸着纤指上的翠玉戒指.讪笑不止:“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秀女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自个儿可得掂量仔细了.”

    “慎秀女.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继续逞一时之意气.你自己看着办吧.”兰妃美目盈盈的笑着.高高翘起了二郎腿.

    蕙儿机灵的搬來一个黄花梨粉彩绣墩为她垫住.转而对着茗慎命令道:“慎秀女.还不快给兰妃娘娘解解乏.”

    茗慎眼尾处一阵抽搐.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从不畏惧别人的打骂与压迫.可偏偏最难承受这种辱她人格的刁难.会让她的心比凌迟还要痛苦.但是.比起那穿刺酷刑的折磨.似乎凌迟之痛也不算什么了.

    于是.她死死压制住内心波涛汹涌的羞愤与恶心.轻轻解下了兰妃小脚上的绳袜.强忍一股上涌的反胃.伸手按了上去.并轻柔有度的捏了起來.

    看着茗慎就跪在自己身侧.一下下地为自己捏着脚.那小模样当真是解气极了.

    兰妃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心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惬意.轻轻阖上眼皮儿.骄矜而自得的笑道:“慎秀女侍候人的本领.还真不赖呢.等她给本宫捏完了.也让她去给姐妹几个都推拿几下.”

    玉嫔斜眼睨了茗慎的狼狈相一眼.不屑的哼笑道:“算了吧.本宫可瞧不上她那轻狂样儿.还怕她的脏手污了脚跟呢.”

    钱娘子瞧着茗慎的一双小手.正一下又一下的捏在兰妃脚背上.忍不住发出鄙夷的笑声:“我说慎秀女啊.你今儿沒吃饭还是怎的.难道就不能用卖点力吗.你这样轻的力道.按了也等于白按.莫非你是存心糊弄兰妃娘娘不成.”

    茗慎心头一恨.死命的忍住眼底翻涌的泪意.指尖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力道.源自灵魂的羞耻和愤怒.犹如被一把剪刀扎进了血肉.把她的骄傲和尊严一寸一寸绞得粉身碎骨.

    “哎哟.这样用力.你想疼死本宫吗.”兰妃娇软的哼唧了一声.抬腿狠狠踢向茗慎的面颊.

    茗慎促不及防.生生挨上这一脚.身子一个趔斜跌坐在地.嘴角划下一缕鲜血.

    “贱人.你一定是故意伤害兰妃娘娘的.”玉嫔双眉淩起.气势骇人冲了过去.狠狠揪住她的长发.一个清脆的耳光子煽到了她的脸颊.接着反手又抽了一记.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扬手就要继续打下去.

    “玉嫔你且住手.”兰妃柔声阻止了她的野蛮行为.越发倨傲的勾唇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是主子.沒得为了个贱人失了身份.让她自己掌嘴便是了.何苦累得你亲自动手教训呢.”

    玉嫔意犹未尽的收了手.朝茗慎的肚子上连踢了几脚.嫌恶的横着她.厉声斥道:“贱人.还不自己快掌嘴.给兰妃娘娘请罪.”

    “感谢娘娘小主们的‘赐教’.嫔妾永生都不会忘怀诸位今日给予的‘教诲’.他日自当‘竭尽心力’的报答诸位的‘厚爱’.”

    茗慎死死咬住鲜血淋漓嘴唇.强忍住泪意不肯在她们面前滴落.于是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冷笑.摇摇晃晃的跪直了身躯.用刚捏过兰妃脚面的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自己的脸面.

    随着麻木抽打的节奏与痛楚.她只觉得自己恨的心头滴出血來.她想.就算此刻把这群冷漠而蛮横的恶妇们全都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发泄她此刻的恨愤.

    众人看到茗慎自己打着自己.如同一条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全然沒了昔日的美丽骄傲姿态.不由鄙夷的笑着.撇嘴的撇嘴.翻白眼的翻白眼.各自心中那积攒着的一些不如意.不顺心事儿.还有无法言出于表的烦恼愁怨.都尽数得到了宣泄的出口.于是.她们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朝茗慎的身上发作起來.

    ...

    而昭阳殿这一边.秋桂等到了天黑都沒见茗慎回來.越发心里乱的如同猫抓一般.虽然茗慎临走前.万千交代不许惊动皇上.但是她实在怕茗慎出个好歹意外.心里几番计较下來.便再也坐不住.慌忙朝养心殿跑去.

    ...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静寂的气氛无比凝窒.金漆三足象鼻香炉里喷出缕缕龙延香的浓郁.却也压不住这满室刺鼻的酒气和空空荡荡的寂寥孤深.

    文浩高大的身躯斜倚在赤金龙椅上.手持镶珠嵌玉的巨大金爵.不动声色的豪饮.微醺的墨眸望着眼前冰凉而奢华的一切.眼中流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由于珍妃的祭日将近.文浩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府绸银丝暗纹长袍.他甚少穿如此素净的服色.却在每年的新春佳节过后.就会穿上几天白衣.只为了表达对珍月儿的一份尊重.

    只见那光可鉴人的白绸裹在他魁梧的身上.映着明亮的烛光.衬得他整个人如临风玉树一般.却也丝毫不折损他身上森冷莫测的气质.反而平添了一丝傲慢狷狂之气.显得格外阴鸷冰冷.威严的不容人亲近.

    他的确是个不好亲近的主.就连往常贴身伺候的西子都被赶到了殿外.不容过來打扰.西子最是体察圣心.知道主子最近和慎主子闹得更僵了.心里肯定不怎么好受.所以也很体贴的不去劝酒.留他一个人在殿中冷静一番.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西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殿催促主子翻牌子就寝.却见秋桂神色慌张的朝这边跑了过來.

    在西子的印象中.她跟着慎主子一向自持谨慎.甚少露出这般着急模样.显然是昭阳殿那边又出了什么事.这才使得她摸着黑跑到这來.

    西子连忙迎上前.望着秋桂惊慌失措的脸.问道:“姑姑何事这般慌乱.可是昭阳殿的主子出了什么大事.”

    秋桂站定脚跟.顾不得满头的汗珠子往下滚落.气息不稳道:“容西子公公行个方便.让奴才见皇上一面.我家主子晌午被叫进关雎宫.到这会子都沒回來.奴才心里头.担忧的不行啊.”

    西子面露为难.指了指养心殿里面.压低了嗓子道:“皇上正在火头上呢.不是咱家不让姑姑进去.只是这会子谁进去.谁倒霉.我劝姑姑还是回昭阳殿等着吧.慎主子虽然圣宠遭嫉.但后宫的小主们心里都有数.沒人敢把她怎样的.姑姑还是别太担心了.”

    秋桂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脸焦急的说道:“不行不行.这一个下午.奴才的眼皮都在突突直跳.不能再等了.这会子就是冒死.也得进去通知皇上.”

    西子听她这样一说.也不好在阻拦.只好让道.放秋桂进去.因为他心里清楚.倘若慎主子出个什么意外的话.恐怕任谁也担待不起这罪过.

    秋桂匆匆走进殿内.文浩正仰头将金爵中的烈酒往嘴里浇.突然被人打扰了酒兴.眸光陡然变得阴沉.沉声怒喝道:“滚.沒规矩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进來的.”

    秋桂吓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压抑住心头的恐惧.急惶惶的低头说道:“皇上恕罪.奴才也是万不得已.您快去关雎宫救救我家主子吧.她被兰妃娘娘的侍女叫走.到现在都还沒回來呢.”

    一听事关茗慎.文浩遽然色变.酒也醒了几分.当下便扔掉了手里的金爵.霍地从榻上走下來.到貔貅搭脑黑漆衣架前拿自己的雪貂斗篷.

    秋桂一味垂着脸.只闻得“咣当”一声巨响.吓的心脏差点就要从嘴里跳出來.连忙叩首哀求道:“奴才求皇上念在我家主子对您一片深情的份上.就往关雎宫走一趟吧.否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晚了.......”

    文浩系好斗篷弯身把她从地上抓了起來.然后一边脚步匆匆的往殿外走.一边高声喝道:“西子.掌灯.带上你的人摆驾关雎宫.”

    ...

    关雎宫的偏殿中.灯火明亮.菜肴飘香.

    几个女人围着一张红漆彭牙圆桌依次而坐.看着换上宫女衣裳的茗慎.蓬头垢面的将一盘盘美味珍馐端上桌面.分别有胭脂鹅脯.八宝兔丁.天香鲍鱼.素炒鳝丝.......等十几样菜色.全都是在蕙儿的监督下.由茗慎从劈柴生火.到洗菜烧制.一人完成的.

    茗慎的脸蛋被火熏黑.却依旧盖不住两颊的红肿.身上的衣裳早就被鞭打的不能蔽体.在整个做饭的过程中.只要她动作稍微慢了点.就会招到蕙儿无情狠厉的鞭挞.

    为了不受穿刺之辱.她也只好逆來顺受她们给予的各种折磨.忍着肚子里的饥火.在蕙儿的打打骂骂中.做出一桌子饭菜供这群恶妇享用.

    茗慎将最后一盆红枣雪蛤汤端到桌上.早已是累的筋疲力尽.身上的针孔被冷汗浸得刺刺痒痒.鞭痕也在火辣辣的痛着.整个人神智几乎恍惚.只盼望这永无止尽的磨难今早结束.放她回昭阳殿去.

    不过.在她们越发过分的羞辱之下.茗慎的心也渐渐发慌.深怕自己被折磨致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关雎宫中.

    因为.她们已经毫无顾忌的百般作践了她.除非是脑子有问題.才会放虎归山.可是.......可是她们若真把她给弄死了.难道就不怕文浩的追究吗.

    或则.她们早就盘算好了.等把她凌﹡辱致死后.再随便按个什么病发身亡或则自寻短见之类的借口.便可以轻易的把真相给遮掩过去.对呀.枉费她自诩聪明.怎就把这一层给忘记了.

    在后宫之中.枉死的红颜多不胜数.而且文浩早就不再喜欢她了.只怕知道自己死了以后.随口一句追封.入葬妃陵.顶多在哀叹一声红颜薄命.便懒得去追究这因果里面的细微末节了.

    玉嫔见茗慎痴痴傻傻的笑了起來.冲过去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怒道:“贱人.你傻笑什么.还不快给我们布菜.”

    “是.”茗慎温驯的垂首应道.连忙去给她们盛汤.

    此刻的她已经乖觉很多.不敢再去招惹这群疯女人.因为唯有保全了小命.将來才有机会绝地反击.倘若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她们作弄的沒了性命的话.她怕是到死都难以瞑目的.

    兰妃接过她颤抖递上來的汤水.喝了一口.眼光微斜着.讥讽笑道:“手艺真不错.干脆你别回去了.就留在关雎宫里侍候本宫吧.又会歌舞.又会推拿.还会做菜煲汤.本宫这正缺个像你这样贴心的奴才呢.”

    苏才人起身走到她跟前.用明晃晃的掐丝珐琅护甲抬起茗慎的下巴.冷笑连连道:“兰妃娘娘肯让你伺候.是在抬举你呢.还不赶紧谢恩.”

    “谢兰妃娘娘.”茗慎别过脸.避开苏才人的手.微微欠身说道.望着她们一张张年轻美艳的面孔.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堆令人作呕的肮脏人心.

    兰妃红唇微勾.似是兴意阑珊.懒洋洋的笑道:“慎秀女不必客气.过來给本宫夹菜吧.”

    “是.”茗慎乖顺的走上前.执起银筷子夹了一筷子素炒鳝丝.正要往兰妃的蝶碗内放.却被一旁的钱娘子往左边推了一把.筷子一松动.不小心把鳝丝掉到了玉嫔的鱼尾裙上.

    玉嫔顿时大怒.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怨毒的骂道:“要你这双手有什么用.除了会弹琴勾引男人还会什么.连个菜都夹不住.还不如废了的好.”她说着便拔下髻上的簪子头.对着茗慎的指尖猛地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