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莫道半点不留情 045 分荣宠,拉拢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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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文学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皇后还沒有过來。文浩的眉宇间。渐渐聚起怒云。长乐殿的气氛也变得更加波云诡谲。如同寒冬冰凌一般凝结不动。

    皆时。内监带了坤宁宫的首领太监李玉前來觐见。

    李玉是个老油条。一见气氛不对。慌忙匍匐在地。请安过后。苦着脸禀报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终日操劳。如今身体有恙。实在不能起身來凑贵妃的热闹。还望皇上能够体谅。”

    文浩正欲开口。却见茗慎骤然将那泥金纨扇往案上一拍。娇喝道:“大胆奴才。竟然欺君罔上。前几日本宫去探望皇后娘娘。亲眼见她气色如常。能吃能动。你这会子却反道她卧病不起。安的到底是什么心。莫非要存心离间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结发之情不成。”

    “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圣上。皇后娘娘的确病的很重。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明鉴。”李玉瞬间惨白了脸色。这个慎贵妃果然刁钻。前几天故意去坤宁宫惹皇后娘娘生气。皇后只因不愿在气势上输给了她。这才强撑着精神跟她虚委以蛇。因此。这会子才会被气的病情加重。越发懒得下床了。

    “还敢窃词狡辩。简直罪加一等。來人啊。拖出去。五马分尸。”茗慎冷声下令。发髻上的金穗微微晃荡。划过一道锋利的金芒。如同一把黄蜂尾上针。

    李玉吓得脖子一缩。匆忙回首。只见真有几个侍卫们冲了进來。但是好在皇上还沒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侍卫们进退两难。

    文浩缓缓端起一盏碧玉茶盅。凝神片刻。淡淡挥手道:“按贵妃的意思去办。”

    “谨遵圣谕。”侍卫齐声一喝。拖着李玉拉了下去。一路上飘荡着他痛哭流涕的求饶哭叫。简直比杀猪声还要凄惨。

    茗慎闭目叹了口气。复又睁开。端起一盏满满的酒液。倾洒在地。终于。父仇得报了。父亲大人在九泉之下。也该能够安息瞑目了吧。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沒有一丝复仇的快慰。反而胸口凉凉的。有点想哭。

    茗慎忍住眼底滋生的酸楚。吸了吸鼻子。缓缓摘下指上的錾玉黄金护甲。剥了一颗荔枝喂到文浩唇边。展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好似花蕊初吐芬芳一般。连声音都像浸润了蜂蜜:“皇上。南岭刚送來的。可新鲜了。您尝尝。”

    文浩低眼看着唇边。把水晶般甜美的果儿吃入口中。香津鲜嫩的口感宛如迷魂的甜药滑入咽喉。唇齿留香。瞬间让他心情格外的好。

    他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为她拭擦着葱管般的指头。宠溺的低笑道:“像这种事。以后让奴才们伺候就好。”

    茗慎低垂下脸。微微勾起唇角:“多谢皇上体恤。既然皇后娘娘重病在身。不能前來。那不如宴席就此开始吧。要不然。饿坏了诸位妹妹。倒成了我这个东道主的不是了。”

    “好。我听你的。”文浩唇角扬起俊美的弧度。继而吩咐歌舞上场。饮宴开始。

    一群荷衣翩然的舞姬袅袅入场。清歌漫舞。彩扇飘逸。踏着宫廷礼乐的篇章。步履聘婷。舞低杨柳舒长袖。歌尽桃花扇低风。

    文浩半拥着茗慎。斜倚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撕着葡萄皮。无心歌舞。

    这样的场合让他甚绝无趣。除了正常的国宴佳节。他几乎从不应酬这些。而且。他还是比较喜欢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够随心所欲。不用受礼法制度的约束。

    他将撕皮去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二人此刻让人看起來。十分的亲密恩爱。如胶似漆。

    丽才人见状。盈盈出席走上前去。行礼如仪。举杯敬酒道:“嫔妾特來敬皇上和贵妃娘娘一杯酒。恭祝皇上和贵妃永远伉俪情深。夫妻白头偕老。”

    不得不说。她的措辞十分精妙。

    文浩懒懒的举杯。与她对饮。淡淡道:“丽才人有心了。赏蜀锦十匹。云缎二十匹。珍珠三十斛。加俸半年。”

    丽才人一听。眉眼生花。喜不自胜的作揖道:“嫔妾多谢皇上厚赏。多谢贵妃娘娘赐福。”

    茗慎也举起杯盏。仰头饮尽。见她身穿紫绫长袍。发绾金镶翠玉分心钿。面如朝霞拂花。身似弱柳扶风。说话也得体喜人。不由笑道:“难怪皇上时常在本宫面前。夸赞丽妹妹嘴乖人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文浩根本就沒说过这样的话。听她如此一说。面色渐渐阴沉下去。这个小东西要干什么。难道要把自己分给别的女人吗。她敢。

    “只因常听人说。贵妃娘娘素來是个利害人。倒把嫔妾给唬的不敢亲近娘娘。如今得见娘娘风姿。不但气度雍容华贵。容貌更是国色天香。而且还是个能说会笑的随和之人。所以嫔妾日后想时常去昭阳殿请娘娘的安。就是不知会不会扰了娘娘清净。”

    云才人笑吟吟的说道。手捏杯盏。扭扭摆摆踱步上前。穿着一色浅粉的长袍。配上满头碧玺珠翠。整个人宛如初春枝头上最娇艳欲滴的一朵桃花。灼灼其华。

    “果然云妹妹最是个明白的人。以后沒事了就來昭阳殿坐坐。反正皇上忙于朝政的时候。本宫闷的连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沒有呢。”茗慎未语先笑。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堪比花俏。

    “贵妃娘娘至少还有皇后娘娘这个嫡亲的妹妹陪伴深宫。何必矫情至此。可怜本宫那薄命的姐姐。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玉嫔佯装伤感的抚着鬓边的碎金流苏。腕上的四只扭花大金镯子相撞。发出叮咚声响。和她的声音一样尖锐。刻薄。刺耳。

    要不是为了來见文浩一面。她是绝对才会前來赴宴的。就算茗慎亲自去请她。她也不稀罕來的。但是为了文浩。她还是委屈将就的过來了。还刻意换了身簇新的水红缎软绸千水裙。髻插鎏金衔珠点翠簪。妆扮的自然是艳如桃李。碧绿的双眼宛如一汪澄澈的翡翠。为她增娇添媚。

    文浩竖起两道浓眉。目光犀利如冰瞪她一眼。冷哼道:“玉嫔你怀念你姐姐。不是成天挂在嘴边说说就算的。朕看你成日家。穿金戴银。披红挂绿。哪有一点为你姐姐哀伤的样子。”

    玉嫔眼底的心虚一闪而逝。旋即化作一丝幽冷的笑意。从碧色沉沉的眼眸渗透出來。顿时转为怨毒:“皇上就会护慎贵妃的短。也是了。如今她成了贵妃娘娘。在不是那个关雎宫里任打任骂的奴才丫头了。所以也就说不得了。您现在逞的她比谁都大。干脆往后让这后宫。也随了她纳兰家的姓氏算了。”

    茗慎入鬓的春山远黛平仄曲折。慵懒长睫下露出一丝的凛冽光芒。冷冷笑道:“玉嫔这话是冲着本宫來呢。还是在抱怨皇上啊。你若心里恼恨我。只管和我來说。犯不着在这么言语冒失的顶撞皇上。还有。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而你却说后宫要随了纳兰家的姓氏。是在暗指皇上昏庸无道吗。”

    玉嫔忿恨地垂着眼皮。撇着红唇。从鼻子眼里酸酸一笑:“反正这会子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了。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自然是怎么说都有理。我们是学不來你那狐媚劲儿。伺候不好皇上。所以算你得意。行了吧。”

    “朕喜欢谁。就抬举谁。还轮不到你來置喙。倘若你再敢提及关雎宫的事。信不信朕也把你丢进虿盆。”文浩瞟了她一眼。十分厌倦地转过头去。脸色肃然。充满了杀气与寒意。

    随即。只见他端起细瓷描金的小碗。盛了一些冰糖翡翠羹递给茗慎。声音低缓有度的吩咐道:“玉嫔言语莽撞。御前失仪。即日起废黜妃嫔。降为才人。罚奉半年小惩大诫。把她带回去闭门思过。朕不想再看到她。”

    珍玉儿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瞪大了碧玉莹莹的双眼。僵硬浓艳的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直到侍卫把她带了下去。这才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來。

    她可是南安国最最尊贵的小公主。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呢。难道就不把引起两国交兵吗。

    而这一边。茗慎望着文浩递到眼前的糖羹。细细的金边围住一汪碧如翡翠的汤色。不知为何。令她联想到了珍玉儿的眼睛。突然。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发闹。

    “这个是从桑椹中提花蜜。与冰糖芦荟熬煮而成。太腻了。我不想吃。”茗慎接过來搁置一旁。懒懒地的说道。屈辱的旧事被当众重提。只觉满心烦躁。

    云才人就在旁边。见此情形。眼珠一转。纤纤玉手抄起备用的象牙银筷。小心地从犹如脂玉雕成菜肴上。夹起一块笋尖儿送入茗慎碟中。殷勤相劝。

    “这是雨后新鲜的笋尖儿。味道鲜美。最是清脆开胃。娘娘不妨尝尝。”

    茗慎本來沒有胃口。可是又不好推却她的好意。便将那一筷子笋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只觉得清脆爽口。因而赞道:“的确不错。酸爽清脆。十分可口。”

    “你既然喜欢。不妨多吃一点。”文浩说着。也夹了一筷子递到她的碟上。

    茗慎点头吃下。抬眼朝云才人看了一眼。继而又转头对着文浩。笑意盈然道:“云妹妹当真是个伶俐的人。臣妾很是喜欢。皇上觉得如何。”

    “你既觉得她好。朕就封她为贵人吧。”文浩冷淡说道。掏出一抹方帕在她唇边拭了拭。继续道:“朕刚想起來。还有重要折子要批。不能陪爱妃饮宴听曲了。云贵人好好陪贵妃姐妹。朕先走了。”

    他说完。骤然站了起來。不容分说的带着西子拂袖而去。不看脸色的话。只见脚步匆匆。当真以为他是有急事才走的。实则。已经动了怒意。

    “多谢皇上隆恩。臣妾恭送皇上。”茗慎和诸妃对着他的背影行礼。朗声恭送。泛红的泪意委顿在眼角。酸楚难言。

    她早就知道。敏锐如他。自己的小伎俩一定会被看穿的。她也早就预料到。他要么会大发雷霆。要么头也不回的走掉。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把心爱的男人拱手分享于人。她的心比谁都痛。可是她再痛也要忍着。因为这里是帝王的后宫。最最容不下的便是专房之宠。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色衰爱弛。君恩断尽的时候。落得个四面楚歌。任人宰割的下场。所以改变这种情况的唯一捷径。那便是分宠给人。化敌为友。培养自己的心腹。巩固自己的地位。同仇敌忾。方能长久屹立不倒。

    。。。

    酒过三巡。月影黄昏。茗慎陪着诸妃尽情尽兴的喝酒畅聊。直到喝到了微醺。头痛欲裂。长乐殿的欢宴才算依依不舍散去。

    秋桂扶着脚步虚浮的茗慎。坐上了一乘肩舆。在诸妃的恭送下。引着琉璃风灯扬长而去。

    夜幕低垂。风月无边。无尽漆黑中。依稀可闻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昭阳殿内。华灯初上。穿过那重重靡靡的珠帘纱影。茗慎东倒西歪的横在了楠木雕花大床上。秋桂拿來一块湿毛巾为她敷脸。卸去她的妆容和满头冰冷而沉重的珠玉。用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过她的黑缎一般浓稠的长发。

    文浩不知何时走了进來。坐在床沿心疼地凝视着她。紧紧皱起了眉头:“你下去吧。朕來照顾她。”

    “好。可是......”秋桂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可别......”

    “退下。”文浩轻启薄唇。面如沉铁的说道:“朕不会把她怎样的。”

    秋桂担忧了望了醉眼惺忪的茗慎一眼。就冲皇上那脾气。说不担忧那是假的。可是娘娘此刻的心病。也只有皇上本人能够医好。况且皇上那么爱她。应该不会再次伤害她的。

    这样想着。秋桂福身告了退。离开之前。顺手将一幕幕帷帐拉下。

    “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文浩拽着她的胳膊。狠狠把她拉了起來。目光阴森可怖的瞪着她。低声怒吼道:“说话。为什么。”

    茗慎霎时一惊。心头那股酸楚就越发涌上心口。挣扎之间。突然弓起了身子。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疼......好疼.....”

    文浩吓的立刻撒了手。全身血液被抽空一般。下意识伸手将她环住。紧张的忘乎所以。焦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茗慎虚脱无力的靠在了床角。因酒醉而酡红的面颊。泛起了细密的冷汗。染湿鬓角。眸色痛苦。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模样狼狈不堪。腿下流出点点血迹。

    文浩急忙弯身把她抱住。冲着帷帐外面厉声嘶吼:“來人。快去宣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