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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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菊宴会上,皇后高坐在凤椅上, 一张脸上是精致的雍容的笑容。

    因为是皇后办的赏菊宴,京城中的夫人小姐们不敢不给面子,各个都来了。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更是全都都来了,万一哪个被哪位皇子看上了呢?

    带着满心的憧憬,一个个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

    红的绿的蓝的黄的,各式各样的。

    曲妙凌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淡扫过,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文氏也来了。

    而且,王夫人还就坐在他身边。

    王夫人的状态很不好,面色憔悴,脸色蜡黄,整个人很没精神。

    仿佛遭受巨大打击。

    穆赤走的时候,在皇上的力邀之下,他跟文清若先是在京城内举行了婚礼,文清若就被送上花轿,跟着穆赤回吐蕃去了。

    当日的婚宴,曲妙凌也去了,只不过她很快就离开了。参加别人的婚宴,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意,可到了这一家,王夫人的脸不知道抹了多少层胭脂,都还能看见她面色的苍白,那嘴唇上虽然涂了口脂,但隐约可见其上干裂的细纹。

    文弘之倒是主动,拉着宾客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全然不管要哭出来的夫人。

    至于还没送出去的新娘子,则是哭晕在新房。

    “吉时已到。”

    新郎官来了,文清若被强行弄醒,她身后的两个喜婆,虽然身形不够魁梧,但力气很大,她被推着往前。

    就一步一步跟着穆赤离开相府。

    上花轿的时候,是文择期背着她,她隐约还能听见文择期的警告:“好好伺候穆赤,要不然,你娘可就危险了。”

    文清若顿时哽咽出声,但文择期的威胁还没有停止,“你记住了,嫁到吐蕃,你也是文家的女儿,别让人听见你在哭。”

    那声哽咽消失,文择期才满意的将文清若放上花轿,他侧过头摆上好哥哥的脸对穆赤道:“穆赤王子,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清若以后就是王妃,我自会好好待她。”

    王氏在轿子走远的那一刻,哭得不能自已,几次想追上去,却都被身后的丫鬟拦下。

    “夫人,嫁姑娘是好事,您别让我们难做。”

    这两个丫鬟,是今早文弘之特意派过来的。

    王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就被那两个丫鬟扶着回后院了。

    “没事没事,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大家喝酒。”

    女儿远嫁,可能数十年都看不到,文弘之对此,却无感。

    这怎能不让人寒心。

    送走了宾客,文弘之特意来警告王氏。

    “你给我安分一些。”

    王氏哭得更厉害了,“老爷,清若也是您的女儿啊。”

    “从今天开始,清浅也是你的女儿。”文弘之甩袖而去。

    那日发生的还历历在目,曲妙凌不由得多看了王氏一眼。

    文清浅姗姗走过。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爽利,要不然女儿派人送您回府?”

    文清浅的声音文文弱弱的,听着跟朵花似的。

    王氏本来不想跟她来,但是文弘之命令,她不得不来。

    其实在文清若远嫁之后,她就病倒了,连着几日都没起来床。

    王氏自以为女人远嫁已经让天崩地裂。

    可是马上,更糟糕的事情来了,她的母家因为参与了大皇子谋逆的事情,全家被流放。

    她的哥哥父亲,早就被远送南边。

    而她的母亲姊妹,有的跟随父兄而去,有的被充为官奴。

    王氏收到消息后,整日以泪洗面。

    她去求文弘之,可他连见都不见她。

    话也只有小厮带的那句,“救不了。”

    她跪在门前的青石上,膝盖肿的老高,人也晕过去好几次。

    那扇门,始终没开,连句话都没有。

    王氏眼睛一闭,彻底没意识了。

    郎中来给看,也只是让她别思虑过重。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树倒猢狲散,王家那样的大家族,终归是散了,而文弘之对她,也一天不如一天。

    以往,她是主母,可现在,下人都敢怠慢她。

    王氏躺在床上苦笑,她望着窗幔,艰难的吞咽苦苦的汤药,忍不住想到,女儿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文清若是受不了旁人的怠慢的。

    王氏甚至还苦中作乐的想,好在她的母家对文弘之有知遇之恩,要不然,她肯定就被当做下堂妻扫地出门了。

    她还得感谢文弘之,没对她赶尽杀绝。

    所以今日的赏菊宴,她来的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心中有一千种一万种不得已,她一句都不能说,还得忍受心中惊慌,生怕哪一天,文弘之就带着另一个女人来通知她,他要另娶他人了。

    “呵呵。”

    喝着口中的酸甜可口的青梅酒,落在喉咙跟肺腑中,却只余满口苦涩。

    文清浅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王氏脸色大变,然后文清浅离开,走到远处,曲妙凌便站起来,朝这里走来。

    她跟文清若的关系算不上好,可文清若却是个可怜人。

    王氏在她的记忆中,则更加可怜,被自己的丈夫下手害死,她却一无所知,何其可怕。

    不由得,在王氏的身上,她看到了上一辈子的自己的影子。

    于是,她走了过来。

    “王夫人,妙凌看你神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曲妙凌的年纪跟自己女儿相仿,而且文清若在的时候,也没少去找曲妙凌,她以为二人是好姐妹。

    “这几日受了风寒,只是咳嗽而已,没什么大事儿。”

    王氏的语调忍不住柔和起来。

    “身子不适,就别来参加宴会了,皇后娘娘向来体恤人,不会怪罪的。”

    “皇后仁慈,可我们这些妇人却不能不给皇后面子,要来的,要来的。”

    王氏的神色她看着很不好。

    指不定,文弘之对她的残害已经开始了。

    曲妙凌心中带上几分焦急。

    “王夫人,清若已经远嫁,您得保重身体啊。”

    “是啊,我的女儿,还在吐蕃等着我,她出嫁的时候,我还跟她说,我要想办法去看她呢。”

    提到女儿,王夫人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曲妙凌看着她,忍不住又想起以往自己见到的那个咄咄逼人气势颇足的王夫人,眉头轻皱。

    初见王夫人的那一幕,曲妙凌还能记起。

    当时的王夫人一声降红色的外罩衫,里面一件同款式的内衬,显得整个人充满了气势。

    王夫人眉毛高挺,看着说一不二。

    可是现在,那眉毛耷拉下来,弱弱的,可怜巴巴的,当初的气势荡然无存。

    “夫人,您——”曲妙凌刚刚在她身边坐下,想宽慰两句。

    那边文清浅就注意到她,急匆匆的走过来,连身边的小姐妹都不顾了。

    “曲妙凌,你干什么!”文清浅忽然喊一声。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想对我娘亲做什么!”

    文清浅快步冲过来,抓住曲妙凌的一只手。

    曲妙凌先是一愣,随即道:“你胡说什么?”

    她能对王夫人做什么,无怨无仇的。

    “宁文清若的仇怨,去找她,她已经嫁去吐蕃了,你要有本事,找她就行了,我娘,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众人讶然。

    “什么,曲妙凌跟文清若有仇?”

    “听文清浅这意思,这仇还不小,难道说,文清若嫁到吐蕃,也是曲妙凌做的?”

    “我觉有可能,谁不知道,穆赤王子喜欢的是曲妙凌啊,正好她又跟文清若有仇,将婚事推给文清若也很容易。”

    众人议论纷纷。

    “文清浅!”曲妙凌低喝一声。

    “几天是赏菊宴,你想被皇后斥责吗?”曲妙凌狠厉道。

    “别想用皇后娘娘来压我,谁不知道,我妹妹之所以远嫁吐蕃,就是你在幕后推致的。”

    文清浅指着曲妙凌,言之咄咄道。

    “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你问问大家伙儿,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王夫人哆嗦着嘴唇站起来,“清浅,你,你说什么?”

    “娘亲,你还不明白吗?妹妹嫁到吐蕃,还被穆赤给——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文清浅赶紧站到王夫人的身边道。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曲妙凌,对方面无表情,连句辩解都没有。

    那双沉静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只余下一片冷然。

    “妙凌,她说的是真的吗?”王夫人问了一声。

    看着恍若被雷劈了似的王夫人,曲妙凌眉头皱了皱,“王夫人,若是我,妙凌情愿天打雷劈。”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王夫人骤然转身,她仇恨的目光搭在文清浅身上,生生将她逼退了一步。

    “清浅,别胡说了,不会是妙凌的。”

    “娘!”文清浅大喊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文夫人。

    王夫人的一双眼睛,还充斥着血色。

    文清浅慌了,王夫人这是失心疯了吗?

    她竟然包庇曲妙凌?

    “她逼得你女儿远嫁,你竟然相信她?”她又问了一句,似乎在确认什么。

    而被质问的王夫人,也只是转过头,又深深的看了曲妙凌一眼。

    她心里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远嫁,曲妙凌在其中一定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是她不是傻子,她又何尝不清楚,这件事是她的丈夫文弘之一手促成的呢?

    若不是他急于巩固自己的势力,在大殿上,当着众臣的面儿,亲自向皇上献女,她可怜的女儿,又怎么会远嫁吐蕃?

    王夫人愤恨的攥紧拳头,罪魁祸首,就是文弘之,都是他!

    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他们母女俩的位置,他从来就没把她当成他的夫人,也没把清若当成他的女儿。

    文弘之的心里,就只有文清浅。

    他害怕自己回怼文清浅不好,就把他送到妹妹文柔那里,等到他利用完了王家的势力,不需要她了,就把她一脚踢开,连女儿也成了他巩固权势的工具。

    还有,她心中恨极的,还有这个文清浅。

    她到底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就算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将她的女儿挤兑到在府中待不下去。

    她不相信,要是没有文清浅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文弘之跟前说三到底,文清若到底是文弘之的亲生女儿,他能一点儿亲情都不顾?

    王夫人的拳头随着她想法的深入,也一点点捏紧。

    “娘亲?”

    文清浅又喊了一声,可王夫人这一回,根本就不理她了。

    她转过头对曲妙凌道:“郡主殿下,是清浅冒犯了您,王氏替她向您搞告罪。”

    “夫人哪里的话,您的意思,妙凌都明白。”

    “还不快跟我去跟皇后娘娘请罪?”王夫人冷着脸对文清浅道。

    “我——”

    “快走。”王夫人又大声的呵斥一句。

    俩人走早皇后跟前,王夫人最先跪下,文清浅跟这跪下。

    “皇后娘娘,小女顽劣,还请娘娘恕罪。”王夫人低下头,给沐婉淑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