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心里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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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参加狩猎的人,有哪个不知道呢?”

    二姨娘反问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也对,她拍了拍脑袋,自己这也是傻了。

    即使言灼要退婚之时,思柳不在场中,但这事早已传遍了营地,哪个人能不知晓呢?

    “以后,切莫要轻举妄动了。”

    二姨娘似是不放心似的,又轻声嘱托了一句。

    “娘,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谢谢娘,您好好休息……”

    心头的警报解除了,言芸儿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她步伐轻盈,走到了侧房之中,让丫鬟细细为她敷面,消掉她那因为长时间哭泣,肿胀的如核桃般的眼睛。

    她心内对思柳的担忧和愧疚,不过一瞬,便就消失不见了。

    归根结底,她这样的人,还是自私,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自己的得失。之前的痛苦,也不过是一时的情感割舍不了,不过是想着以后,自己少了一个人陪伴,再也没有用起来如此得心应手的一个人罢了。

    她娘一直告诉她,“做人要狠一点”,而她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等她习惯了,接受了发生在她身边的变故,再想到思柳为她而丧命,她也不过是微微难受,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而且,让她高兴的是,思柳的死亡,又会给言灼带来一个大麻烦。只要想到这些,她所有的悲伤难过,便都不见了。

    言芸儿,似乎天生便是要跟言灼对着干的,只要言灼有一点倒霉,她便开心极了。

    然而,刚出生的言芸儿,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在摇篮里咿呀咿呀,睁着天真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那时候,言灼也因为好奇,常常来看她这个妹妹,逗着她玩儿。

    渐渐地,言芸儿长大了,整个人像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别提多可爱了。

    三四岁的时候,她也整天跟在言灼身后跑,那时候,言灼身边有时会出现一个很好看的小男孩,跟言灼一起有说有笑的,对她却不怎么理睬。

    她很生气,她哪点比姐姐差了,为什么那个小男孩眼里却没有一点她的影子?做什么都想着她姐姐,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行,她要把那小男孩夺过来,让他只对自己好。

    小小的言芸儿,努足了劲,要让那个小男孩喜欢。只要言灼和他在一起,她便开始又哭又闹,结果,惹得那男孩更生气了,看都不愿看她,而言灼这时候,则手忙脚乱地上来哄她,说她“你这个闹人精,这般调皮,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就这句话,让言芸儿一直记得。

    她为什么要在那男孩面前这般说?是有意要贬低她吗?

    她小小的心里,从此便努了一股劲,什么事,都想跟她比一比。

    这一比,她简直气坏了。

    她和姨娘一起住的地方,那么偏僻,那么小,甚至连服侍的丫鬟都少的可怜。

    而她那姐姐呢,一个人住一个诺大的院子,丫鬟仆人多的让她眼花缭乱,而且姐姐的屋子里,摆放的都是精品,她虽然不懂,但觉得富丽堂皇的,甚是好看,对比起来,她住的地方就寒酸多了。

    而且,姐姐的屋子里,总飘着好闻的香味,是她喜欢的。各样吃食、新奇玩意儿,总是换着新,从来都不缺,且每样都是精细极了的。

    姐姐的床,也是又大又软,衣柜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新衣服,都是非常好看的款式。而她,却只有几件能够换洗。

    她看了看言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羡慕极了,她也想要跟姐姐住的一样,穿的一样,吃的一样。

    当她哭闹着,回去问她娘亲的时候,却被娘亲打了一顿,告诉她,言灼是嫡长女,而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怎么能和她比?

    虽然幼小的她,并不知道嫡长女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她好像不应该跟她的姐姐比较,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凭什么?

    她小小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凭什么,她也有娘,言灼也有娘,她们还有着一个共同的爹爹,都住在镇国公府里,为什么却天差地别?

    还不等她想明白,后来,又有一次,她和姐姐一起去见爹爹。爹爹的眼中,恍若没有她这个人,径直路过她,抱起了姐姐,将那满脸的胡茬往姐姐脸上扎,扎的姐姐只喊痒,两人咯咯的笑着,阳光透过窗打在他们身上,显得温暖且美好。

    而她一个人却怯生生地陷在角落里,无人知晓。

    过了好久,还是姐姐玩够了,跟爹爹疯够了,这才突然像想起什么东西似的,想起了她。

    “妹妹,还在呢。”

    她赶紧跳下爹爹的怀抱,向她走过来。

    而爹爹的目光,却由刚刚的慈祥,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让她错愕极了。他站在原地,看向了别处,并没有过来抱她的打算。

    小小的她,看着这一幕,心碎极了。

    心里更是嫉恨极了,觉得就是她这个姐姐,才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肯定是她姐姐在背后说了她什么坏话……

    要不然,她们一样可爱,一样粉雕玉琢,甚至她还比姐姐明艳,为什么爹爹和以前那小哥哥,一点也不待见她?

    她新穿的衣服,好像也不鲜艳了,紧箍在身上,让她有点难受。

    她小小的心,再也忍受不了了,直接跑了出来,在冷风里坐了半晌,姐姐和爹爹都没有来找她。小小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着,她伏着身哭个不停,最后,还是她娘来将她抱了回去。

    第二天,她便发烧了。

    一连烧了几天,等她好的时候,看到娘趴在床边,整个人憔悴极了。

    她幼小的心里,第一次生出心疼的感觉来。

    她想,她以后再不这样任性了,她的爹爹、姐姐什么的,她都不要了,心里只有她这个娘。

    而娘的目光,自她醒来那天也变了。

    从此后,她不再跟着嫡姐玩耍,反而开始日夜不分地学习琴棋书画,让自己越来越厉害,要将那所谓的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远远甩在身后,让她那爹爹,有一日后悔曾经那样待她。

    暗地里,她便有意无意开始和言灼作对,和她比拼。

    她越来越优秀了,京中竟传出了她天才的盛名。而相对的,她的嫡姐却是越来越难堪。

    言灼的脸上,不知何故,竟然长出了斑斑点点,甚至右脸之上,一个大大的斑块明显极了,让她整个人丑陋得让人难以直视。夫人和爹爹急坏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找不到原因,无法治疗。

    她在心里笑叹,果然,老天有眼,她这可恶的嫡姐,终于自食恶果了。她还颇为好心地去看望了一回,言灼的样貌有多丑陋,她心里便有多高兴。

    她假模假样地安慰了她这嫡姐一番,随后便将言灼貌丑无比的消息传了出去。

    后来,言灼渐渐自闭了起来,整个人那里也不愿意去,将自己日日锁在屋子里。而她的机会便来了,她开始借着各种机会大出风头,结交好友。

    京城之中,便渐渐流传出“镇国公府有两女,嫡女丑,庶女美,嫡女平庸,庶女有才”的传言,她姐姐成了镇国公府的耻辱,而她,则成了镇国公府的骄傲。

    她的腰杆,渐渐挺的越来越直。

    她那以前不愿意看她一眼的爹爹,也好像回心转意般,对她好了起来,对姨娘好了起来。

    她和姨娘搬到了更好的地方,丫鬟仆人增多了,衣服银两增多了,而且屋内的装饰,她们所享受的,也都提高了很多,之前她羡慕言灼的,如今再也不羡慕了。

    反而,言灼成了她暗地里嗤笑的对象。

    她那嫡姐,恐怕一辈子便要毁了,再也迈不出自己的屋子去。

    那跟嫡姐有婚约的宁王世子,也对她颇有好感。

    她更是得意极了,她那嫡姐,有什么可以跟她比的?

    随之而来的,她的胃口更大了,人却更加不满足了。她不再安于“庶女”这个称呼,她长大了,知道“庶女”的前途,太过暗淡,她不要再跟娘一样再做妾。

    在她看来,她的条件样样合格,如今不能是嫡女,只是因为有言灼在前面挡路。

    有一日,她对言灼的不满,就这样当着她娘的面发泄了出来。

    而她娘却未曾责怪她,反而还笑着告诉她,这事,交给她便是。

    她微微讶异,却也欢快地应了。

    尽管对言灼即将遭受的,她心里有些不安,但她对“嫡女”的渴望,对言灼长久以来的愤恨,胜过了一切,她作壁上观,静静地陪着娘亲筹谋着,等待着。

    终于,言灼落水了,几日不醒。

    她心内微微的负罪感,被喜悦冲刷着,荡然无存。而那触手可得的“嫡女”头衔,让她的心内如同有一只百灵鸟,在欢声歌唱。

    她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她这个镇国公府唯一的孩子,被过继到夫人名下。

    然而,事与愿违。

    言灼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