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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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灯火如豆。

    寂静的镇国公府内,各院大都熄了灯,只有偶尔一两处,点着星星的烛火。

    听澜院内,唯有正中的房间,此时透出些微弱的光来。

    灯火微微晃动着。

    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坐在桌边,偷眼打量对面的男子。

    光影朦胧,她这副模样,也是极为朦胧美好。

    少女偷眼看去,见对面男子眸中一片温柔,并没有一丝嫌弃之色,心神一松,人也理直气壮了起来,整个人极为舒畅自在。

    这才对嘛!

    她言灼认定的朋友,自是应该接受真正的她,全部的她。那个人前冷漠、端庄大方、不苟言笑的,才不是她,只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活生生的,自由自在的,才是真正的她。

    若是她认定的朋友,连这点都接受不了,那还是趁早不要做朋友为好~

    幸好,面前的墨云轻,通过了她的考验。

    这个朋友,值得交!

    言灼嘻嘻一笑,为自己的厚脸皮觉得可乐。明明是她自己有些肆意,却又耍赖说成了对朋友的“考验”,可真是随她怎么想,随她怎么说,谁又会揭穿她?

    她眸中一片得意,神采飞扬、一脸灵动之态,更是牢牢吸引着对面那人的目光。

    那人,情不自禁地凝望着她。

    言灼恐是没有意识到,她今天出来的慌忙,更是因为来人是墨云轻,心神松弛,面纱竟都忘了带了。

    墨云轻自然也掩饰的极好,他眼中的惊艳之色,只是一划而过,面上很快恢复如常,再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他从第一眼见她,便知道,她若是没了脸上的斑点,定是极美,而他眼前的这副面容,果真是一点儿也不辜负他的想象。

    烛火,恰恰好勾勒出言灼一脸的柔美与可爱,她极为生动活泼的样子,让墨云轻的心底,涌动起无数的火苗,将他的眼眸,映的明亮至极。

    他嘴角有着含蓄的笑意,眼中心中都是甜蜜,再也不推辞什么,衣袖一挥,便是将这小半个桌子的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将它们安置在了储物戒指中间的柜子上,一瓶一瓶摆放的整整齐齐,再将柜门仔细合上,生怕沾染了一丝灰尘。

    这些,可都是她的心意。

    “如此,便谢谢灼儿了。”

    “不必如此客气,且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朋友,便也该如此的。”

    言灼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一脸笑意盈盈。

    对面的墨云轻,面色却是有些僵了。

    “救命恩人”?

    “朋友”?

    这两个本来有美好意义的词语,在墨云轻这儿,突然觉得刺耳极了。

    那些端放在柜子上的药瓶,似乎也有些发烫,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好像它们就不该被如此慎重对待。

    她如此待他,只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些东西,也是还他救命之恩的吗?

    若是这样的话,他宁可不要!

    他埋下深沉的眸光,指节分明的手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心中那想要把药瓶还她的冲动,一阵一阵涌来,他极力压抑着,心中一片绞痛,又是一阵苦涩。

    是因为她那所谓的未婚夫吗?

    他好想要问出口,只是,他如今又是何种身份,凭什么问她这些问题?

    呵。

    他唇边逸出丝丝苦笑。

    “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言灼眉头微皱,问出了声。

    刚刚墨云轻还挺高兴的,这会儿,怎么低下了头,感觉气氛也有些凝重?

    “哦,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是关于她的。

    他终于是抬起了头,有些微微红的眼睛,直直看向了她。

    言灼的眼睛,也未曾避开,亦是直直看向了他的眼眸,他的眸中映着跳跃的火光,又映出她的样子,只是更深处,却是伤痛之态。

    她抿了抿唇,看来,这不好的事情,定是极为不好。他那般高手,竟是都有些难过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看开些。”

    言灼轻声安慰着。

    “若是,看不开呢?”

    他又反问道。

    额……

    这人,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别人都是点点头,唯独他,倒是仔细询问了起来。

    她看起来,像是了悟大师吗?

    “嗯……”

    言灼低头仔细想了想,“若是看不开,那便去寻找解决之法啊。这世上之事,有些事努力了也没结果,但不努力,肯定是丁点希望也没,所以,尽人事,听天命,不留遗憾便是~”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若是她知道这让他难过的对象,正是她,她会不会恼恨自己劝解人的这一句“不留遗憾”?

    墨云轻见她小脸之上,一片认真之色,心中稍稍有了些快慰。

    不管如何,她如今知道关心的人,是他;她愿意安慰的人,是他;她能够认真对待的人,是他……

    那他,就不留遗憾便是了。

    烛火仍在不停地跳动着。

    言灼嫌这火光不够明亮又有些晃眼,便从绣篮之中,拿出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那多余的烛芯剪去了些,又将烛芯拨了拨。

    剪刀之声清脆,剪断的不只外物,更是将他心内的犹豫、徘徊一并剪了去,心中顿时也如烛火般明亮了许多。

    “你……”

    墨云轻看向着刚刚坐下的言灼,眸光有些躲闪,遂又变得坚定了起来,看向了她。

    “啊?怎么了?”

    话到嘴边,再次改了口。

    “你……此言极对,我很受益。”

    墨云轻放在桌上的手,微微蜷起,面容也有些微红,只是在烛光下,却是一点也不显。

    本就有些大大咧咧的言灼,此时,更是注意不到了。

    嘿嘿嘿,她傻乐了起来。

    明亮的烛火,将她如此鲜活的面容,映在了他的心尖,他心神一动,又开了口。

    “你……”

    “嗯?”

    言灼扬眉看了过去,心中有些诧异,她平素认识的墨云轻,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会像今日这般拙口笨舌,而且,他晚间也没有喝酒啊,真是太奇怪了。

    她定定看着他,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