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椒房殿，就有太监来传话，说齐明帝让皇后入夜前去观星台用膳。

    京城入冬了，虽还未下雪，但夜里更是寒凉，那观星台四面透风，齐明帝怎会选在那个地方用晚膳呢。

    皇后随后才想起，今日是十一月初六。她十五岁那年随着家父进宫给先帝贺寿，第一次见到齐明帝，那日也是十一月初六。

    已然入夜，寒风更凛冽了一些，就算观星台摆放着几个炭炉，也抵御不了寒意。

    皇后素装打扮，手里握着手炉，看见观星台四周只有寥寥几个禁卫军和宫人，并没有摆好御膳，她眉头拧了拧，问道“陛下，都入夜了，怎么宫人还不准备好呢臣妾觉得此处寒冷，不如还是去暖殿用膳吧，臣妾不想陛下受寒，冻坏了身子。”

    闻言，负手而立的齐明帝有些动容。

    他转过身，看着盈盈站立的皇后，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少痕迹，但她依旧美貌，颇有韵味。

    当年的观星台还没有四面透风，她就在此处弹奏了一曲琵琶，惊艳全场，就连先帝也称赞她蕙质兰心，有一双巧手。

    “茜儿，不如你再给朕弹奏一曲琵琶吧”齐明帝说道，“就弹那年的曲子，好像是叫琵琶语”

    徐姑姑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么冷的天”

    在这寒冬弹奏琵琶，手指会冻僵，弹奏的琵琶声也不会好听的。

    皇后阻止道“不碍事，只要陛下想听，臣妾什么时候都会给陛下弹奏的。”

    她让徐姑姑把琵琶拿来，随后抱着琵琶端坐着，姿态优美，齐明帝坐在上首，看着皇后背后夜幕幽暗，灯笼的烛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温柔美艳。

    皇后年纪始终是大了，又疏于练习，那琵琶语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韵味，也没有那么动听了。

    等一曲完后，齐明帝还是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皇后的双手僵硬，徐姑姑递上了手炉，过了会儿，她的手才勉强恢复了知觉。

    “陛下”皇后唤了他一声。

    齐明帝缓缓抬眸，面无表情，这才说“你入宫已有十八年了，当初母后一直不同意立你为后，朕第一次违抗母后的意思，不愿娶陆家的姑娘，只想你成为朕的中宫皇后，让你成为一国之母。”

    皇后当然记得这些往事，正因为如此，太后一直记恨皇后，对她从未和颜悦色过呢。

    “臣妾记得。”皇后说道。

    “这么多年来，朕只宠爱你，原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感动。”齐明帝缓缓摇头，“可是朕错了，你的心一直都没有朕，你心里只有那个人”

    齐明帝忽然发怒，皇后怔了怔，身子一震受到了惊吓。

    他站起身来，怒视着皇后“为何你为何要如此对朕”

    “陛下所言，臣妾实在不懂”皇后眼睛通红，委屈得想哭，“臣妾入宫之后，便规规矩矩，不曾有有过什么过错，更未牵挂过旁人，陛下今日这话，让臣妾置于何地”

    齐明帝见她红了眼，心里一软，可转而又是铁了心。

    “刘贵妃亲眼看到你们在南风殿幽会，你还敢否认”齐明帝说道，“你今日若是直白承认，朕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可你可你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徐姑姑和皇后皆是一惊，刘贵妃不是傻了吗怎么会

    皇后晃了晃神，下意识说道“贵妃不是傻了吗”

    更何况，刘贵妃醒来后，齐明帝就没有单独见过她，又怎会知道。

    “其实贵妃昨日就醒了过来，但冶儿并未将此事声张罢了”齐明帝说道，“贵妃早已将那日的事情告知，还指证徐姑姑就是凶手，朕本来不信可你今日听到贵妃苏醒过来，便立即前去，还想要毒害贵妃”

    皇后听了，只是茫然在站在那儿，任由寒意侵入自己的身体。

    齐明帝见她不说话，不为自己辩解，气败的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没有将此事声张，就是还念着皇后，不愿处置了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女人。

    “臣妾无话可说。”皇后勾了勾嘴角，显得有几分苍凉。

    “朕给了你皇后之位，你就这样回报朕吗就算你心中没有朕，你也不应该与他再相见”齐明帝质问道，此刻心如刀割。

    皇后衣衫飘零，面色冰冷，就连眸光亦是冰冷的。

    她猛地狂笑一声“臣妾当年与他两情相悦，只想要嫁给他，是陛下横刀夺爱，硬要臣妾进宫罢了什么皇后之位，什么一国之母，臣妾根本毫不稀罕陛下还心胸狭窄，在秋猎之时设计他摔下马想要杀了他幸亏他命大，他只是断了腿，捡回了一条性命。陛下以为自己仁义赐给他封地就算补偿了”

    “你”

    齐明帝捂着胸口，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皇后微微仰头，目光凛冽“陛下，自你害他那一刻起，臣妾就发了誓，终有一日定会报仇，我要让你绝子绝孙，群臣反之，死不瞑目”

    “楚茜”齐明帝怒喊着她的闺名，其他人背叛他，他并不觉得心疼，可皇后背叛他，他比死更难受

    他原以为自己这番质问，皇后会认错，会迷途知返，可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见她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齐明帝怒道，“你楚家也会受到牵连，你还执迷不悟”

    “陛下息怒，我当然怕了，但我陪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什么心思，我一看便知。”皇后脸色半暗，没有了往日的温婉，那眸子里已然酝酿起了风暴，“陛下在这大冷天传召我来此地，我便料到不妥。陛下虽然昨日就见了刘贵妃，得知事实，却没有当即发落我，你已经败了。”

    齐明帝语气凌厉“朕是想给你机会，谁料你仍是冥顽不灵来人，将皇后拿下”

    禁卫军没有动，齐明帝一怔，又是开口下令。

    “你们聋了吗”齐明帝怒道。

    皇后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我方才就说了，陛下已然败了，陛下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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