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楼闻筝吼道：“要打出去打！！”

    两人被吼得一个激灵，立刻松了手，起身面面相觑。

    “是他先动的手。”盛明予率先控诉道。

    晏淮之扭头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先动手就是你不对，你要是不动手我也不会跟你打起来。”

    “……”晏淮之咬牙，委屈巴巴的撩起额发，给楼闻筝看他额头上被挠出来的血印子。

    盛明予一看他婊里婊气的样子就来火，撸起袖子说：“少装可怜，我胳膊也被你拧红了，说我下手重，怎么没见你手下留情。”

    “闭嘴！！！”楼闻筝忍无可忍，她指着盛明予：“你。”

    被点名的盛明予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站直身体。

    “滚出去。”

    盛明予：“……他怎么不滚？”

    “跟你没关系！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盛明予虽然不服气，但他是知道楼闻筝脾气的，眼下这个情况继续火上浇油就是找死，虽然不甘心被赶走的人只有自己，他还是拿了桌上的车钥匙一步三回头走了。

    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气氛越发逼仄，晏淮之心跳都变快了，就在他搜肠刮肚想着该怎么避过这次的危机，楼闻筝突然说：“你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晏淮之一愣。

    “你只是个保姆。”

    “……”

    “你不会以为我收留你是把你当预备役，找个机会就能转正成我男朋友吧？”

    晏淮之低头不敢吭声，也就是这会儿他才知道楼闻筝是真的生气了。

    他今晚无理取闹一样的行为把她惹毛了。

    “我把话放这儿，你要是想留下来，就安守本分做好你该做的事，今天的事再有下次，”楼闻筝顿了顿：“你就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

    晏淮之：“……”

    楼闻筝放完狠话就回了房间，往床上一倒，她觉得心很累。

    晏淮之今天越界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收留他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只是雇佣关系，他怎么敢拎不清，平时管她吃饭作息就算了，现在还敢管到她的人际往来上，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吃醋？

    你有资格吗？

    楼闻筝在心里把晏淮之骂了一遍，冲了个澡倒头睡觉。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楼闻筝做梦了。

    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少年，背了个硕大的书包一边哭一边追车，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那辆车还是越开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跌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梦里的绝望情绪太强烈，楼闻筝惊醒时才发现眼角全是泪，心口也一抽一抽的痛，这种没来由的情绪让她有点烦躁。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楼闻筝跑到阳台上抽了支烟。

    一根烟抽完，她整个人总算平静下来了，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抽完烟嗓子有点干，楼闻筝出去倒水喝，走出卧室发现浴室亮着灯，还隐约传出水声。

    晏淮之还没睡？

    楼闻筝走过去，浴室门虚掩着，她一推就开了，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

    晏淮之蹲在水龙头下清洗那块被馄饨汤弄脏的小地毯，羊毛地毯吸水性强，为了洗得更彻底，他用牙刷一点一点捋开地毯毛，再抹上清洁剂刷干净，也不知道他洗了多久，两米的地毯只洗了三分之一。

    这一刻楼闻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今晚因为晏淮之引发的怒火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个人真的很怕她生气。

    也许是楼闻筝视线太强烈，晏淮之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见她时，他一怔，起身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藏起牙刷。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会儿，楼闻筝干巴巴的问：“你怎么还没睡？”

    晏淮之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不用手洗，我明天送去专门清洗的地方处理就好了。”楼闻筝走进浴室说：“你收拾一下去睡觉，已经很晚了。”

    晏淮之沉默半晌，摇摇头，也不管她会不会看见，蹲下继续用牙刷捋地毯毛。

    楼闻筝：“……”

    见晏淮之两只手被清洁剂泡得发白，她叹了口气，在他旁边蹲下：“我今晚说话太重了，抱歉。”

    晏淮之依然摇头。

    “我当时在气头上才这么说的，不是真的想赶你走。”楼闻筝耐着性子说：“你别放在心上，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真的。”

    晏淮之闷不吭声，像个只会刷地毯的机器人。

    楼闻筝“啧”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晏淮之动作一顿。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了，不让你受委屈，更不会抛弃你。”

    晏淮之心头一震，他死死地盯着楼闻筝，眼圈慢慢红了，眼泪很快就顺着眼角落下，他低头哽咽起来。

    楼闻筝目瞪口呆。

    她说这番话本意是想让晏淮之放心，可没想到起了反作用，把他弄哭了。

    “我、我说错什么了？”楼闻筝手足无措道：“你别哭啊，我……”

    她不说还好，越说晏淮之哭得越伤心，最后埋头在臂弯里哭出声。

    楼闻筝：“……”

    她犹豫了一会儿，搂过晏淮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哭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你了，这个月零花钱翻倍行不行？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小点声哭，把邻居吵到怎么办？”

    晏淮之：“……”

    他哭不是矫情，更不是装可怜博同情，只是想起八年前，他也曾经信誓旦旦对心爱的少年说过同样的话。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抛弃你。”

    可后来他亲手打破了这个承诺。

    年少时的楼闻筝对他百依百顺，他做的事错了也是对，他说的话是金科玉律，为了他一句想要大学同居，她拼了命刷题考榕科大，那会儿的她把他当命一样珍惜。

    所以后来她要有多绝望，才会选择性把他从记忆删除，彻底忘了他。

    他把这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爱最爱他的人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