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无月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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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后来,她浑浑噩噩的醒过来。

    四周满眼都是刺眼的血色,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竟然当真走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巷。

    她发了疯的,朝记忆中义父的位置跑去。

    一个背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

    那人长得很高,足足比她高上半个头,一身袈裟。

    他嘴里一直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不停的,如同当初的雨滴一般一滴滴打在花辞的心间。

    虽然没有正眼见他,她也能明白,他是一个和尚。

    花辞悄然走到和尚旁边,这才明白这人究竟在做什么。

    他在念往生咒,在对她的义父念往生咒。

    看清楚了,这一次,她看清楚了。

    义父的两只眼睛被人活生生剜掉,只留下两个干涸的黑洞,腹部也被人开了一个口子,肠子流了一地,身上有数不清的口子,但他胸口的那个黑洞,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吸走。

    花辞一下子就被吓得,再次摔倒在地。

    她甚至想要呕吐。

    “施主,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僧人压根就没有看旁边一眼。

    但他却感受到了旁边有人存在。

    “我见过你,在寺里,你是那个住持。”花辞不知她是怎么说出话来的。

    兴许,她压根就没有说话吧。

    又或许她连嘴皮都没动,只是在心里说了这话。

    反正如今,她已经有些感觉眼前的世间,是假的,是幻想,也许她中了别人给她下的高级幻音之术。

    假的,都是假的。

    她的义父如今定然好好躺在国师府里,只是睡着了而已。

    花辞心中想到这个,想要爬起来,去国师府见她完好无缺的义父,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义父,是她真正的义父。

    但不知为何。

    她竟然无法站起身来,似乎脚断了,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她闭上眼,躺在地上,躺在那还带着泥泞的地上。

    周围洋溢着浓厚的血腥味。

    那僧人嘴巴依旧在念叨着,不知念叨了多久,似乎久到一辈子。

    她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充斥着血腥,和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往生咒。

    这一切,都一下下的,在告诉她。

    她的义父死了。

    “他死了么。”花辞的声音很小。

    小到那无月仔细回想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这个小姑娘说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总算是回头看了看花辞。

    他原本平淡的眼神里似乎起了一丝波澜。

    他认识这个姑娘。

    但他真正认识的,且了解的,是这个死相可谓是相当不好的花树。

    也就是这个姑娘的义父。

    ......

    当初无月跟花树相见的时候,正值花树因为中毒,失了神智,花树那时候甚至一度把无月当做了主人,无非就是无月当初救了他,让他认为是保护他的人,更是他第一眼见到最安全的人。

    所以自然的,就成了这幅样子。

    花树认为自己是一个猫精。

    而无月就是他的主人。

    瞧这,是多么荒唐。

    无月靠在树干上喝酒,花树顺着树干趴在树杈上乘凉。

    他躺在树杈上往下眺望,只觉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君哲抓了三条鱼,一脸的兴奋。

    君哲是花树的手下,但若是说是手下,他更像是一个护使,常年待在花树的护使。

    其实花树中毒,多多少少还有点君哲的关系,所以他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他的身边。

    而花树又对无月寸步不离。

    如此,无月的一人旅途,成了三人行。

    他生火烤鱼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无月大师,你们出家人能吃鱼么?”

    “为什么不能吃?

    我们都是人。

    你都能吃肉,我为何不能吃。”

    “那我帮你烤一条。”

    “谢了!”

    君哲心里当即啧了一声,这老家伙到哪都这幅死样子。

    他们虽然都是人,可他是真和尚啊!

    烤好后,君哲将手里的鱼递给无月:“喏!”

    无月顺手接过:“谢了。”

    他抬头看着树杈上的花树,朝他伸出手。

    花树从树杈上跃下,稳稳落在无月身旁。

    他选了一个距离火堆很远的地方,撕了一块鱼肉,将刺挑干净喂给花树。

    待他吃饱后,自己才吃。

    花树趴在他怀里,见他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甚是自在。

    这世间极少有人,能和他一样活的自在。不论是做什么,都会被一些身外之物所束缚,总不能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自己。

    他亦是一样!

    无月境界确实高,因为很少有人能跳脱出世俗的观念。

    就好比和尚和道士,大家都觉得他们就该忌酒、忌荤素、忌杀生……

    一旦破了戒,就罪无可恕。

    可真的是这样嘛?

    都说众生平等,可又有谁做到了真正的众生平等。

    无月同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便成了他们眼里的怪僧。

    他总说自己是怪僧,可自他们接触以来,好像并非这样。

    当时的无月眸子确实冷漠,可他最后还是选择出手救他,他受伤这几日也待他颇为细心。

    他不知无月为何总嘲自己是怪僧,既不喜当和尚却又不还俗,他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一再的破戒,他心里当真好受么?

    无月刚喝了一口酒,就察觉到了花树的眼神,当即轻笑一声。

    “这次怎么不劝我了?”

    每次他喝酒吃肉,花树都要在他旁边叨叨半天。

    以前师父也总叨叨他,后来师父圆寂后,便再也没人说过他了。

    他醉酒的时候,有人撞见他喝酒,便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他一顿,最后大抵是觉得他无药可救了,便放弃了。

    花树也觉得他没救了是嘛!

    呵~

    俗人,皆是一群俗人!

    他还以为他会同他们不一样,终是他想多了。

    “为何不还俗?”

    无月听了他的话,当即便愣住了。

    他没想到花树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花树除了在将他认作主人,和错认为自己是猫精上有些脑子发疯,但在其他方面上是十分精明的。

    智力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与你无关。”

    花树见他不愿说,也没想再逼他。

    每次他一喝酒,花树就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压抑。

    无月心里藏着一件事,那件事一直在折磨着他,但他又不肯向任何人吐露。

    就这么一直折磨自己,喜欢喝酒想来也不过是麻醉自己。

    若真爱酒,便不会这般没命似的灌自己。

    他既不愿说,他便陪着他静一会吧!

    花树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听着不远处君哲和朵朵打闹的声音,缓缓合上了眼眸。

    “吃饱了么?”

    朵朵点了点头,君哲给她擦了擦嘴角,就见她飞身落在他怀里。

    他抬手将自己的袖摆盖在她身上,在周遭设了一道屏障,见她睡着跟着当即合上了眼眸。

    无月见他们睡着,当即也合上了眼。

    啾啾啾~

    无月大清早是被鸟叫声吵醒的,醒来后朝四周看了一眼。

    君哲和朵朵也不知去了何处,花树在无月怀里睡得一脸惬意。

    他自从中毒后,就一直有这个毛病,非要躺在无月的怀里,才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