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鸳死了。

    死在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地方。

    用最残忍的方式。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震惊和悲伤。

    叶蔓蔓和贺忱第一时间赶到了程家，帮助程妈妈操办程鸳的葬礼，姜苑和刘季同也赶了最早的一班车过来。

    林知书憔悴得完全不像话，完全不修边幅，像是一下子老了数十岁。

    在程妈妈给程鸳整理遗容的时候，他将洗干净的看起来跟新的一样的猫眼石项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虽然，她的脖子上已经多了很多青黑交加的瘀斑，还有看起来极为骇人的大伤口，但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甚至还面带微笑，戴上这个项链漂亮极了。

    果然他当初就该直接帮她戴上的，而不是听她的，随意推脱两句就放弃了。

    这个项链果然很适合她。

    葬礼举行之前，夏语安将程鸳提前写好的信拿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还跟她抱在一起说心里话的程鸳，今天就冰冷僵硬的躺在了棺材里。

    首先，第一封信是写给程妈妈的。

    程妈妈颤抖着手快速拆开，只看了一行，她那本该哭干了的眼泪就再次掉了出来。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忙前忙后日渐消瘦的样子了，我不是个懂事的孩子，到了年纪也不听话不结婚，不是因为我不想听您的，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所以拼了命的赚钱，那些钱，不是用来给我自己治病的，我想留下来给你的。

    妈妈，我爱你，我很爱你，我也好想陪着您一辈子。

    可是我做不到了，所以我只能留下那些钱了，希望您不要怪我。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真的，谢谢您养育我二十多年，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当您的女儿。】

    程鸳的信里字迹歪歪扭扭，已经不怎么能看了，但看得出来她有非常努力的控制力气，将字写得好看一些。

    程妈妈崩溃的哭出声，趴在棺材旁边不停地喊着程鸳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悲戚和痛苦。

    第二封信，是给叶蔓蔓的。

    尽管她们两人早已不再像过去那样经常有时间出去聚在一起玩，但她们的关系从来没有淡过。

    这是一封感谢信。

    【蔓蔓，谢谢你！谢谢你能在过去我最无助的时候拉我一把，带我走出那个小镇，认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但是对不起，我还是那么的胆小，我没有学会你教给我的勇气，也没有学会如何去洒脱生活，没能做到你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

    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有好好努力，有变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我能够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助，你是我的好朋友，同样也是我恩人，蔓蔓，真的很谢谢你，希望你跟贺忱永远幸福！】

    叶蔓蔓现在已经是国家著名外交官，平常还会上电视，已经越来越不苟言笑了。

    但看到这封陈词恳切的绝笔信，她还是红着眼扑进了贺忱的怀里。

    温热的眼泪打湿衣襟，贺忱心中也非常不好受，嘴唇紧紧地抿着，目光沉痛的看向棺材中仿佛安详睡过去的那个女孩。

    她与叶蔓蔓隔三差五来店里复习上课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今天就已经天人永隔。

    他搂紧怀中哭得隐忍身子不停颤抖的女儿，声音也有些更咽。

    “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叶蔓蔓所有隐忍的泪意，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第三封信，是给姜苑的。

    她们三姐妹中，只有姜苑一个人还留在小镇上，没有来京市发展。

    但她也过得很好，虽说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足以安稳一生。

    她打开信，第一行字上面居然还画着一个可爱的笑脸。

    【姜苑，好怀念我们过去一起在镇上的日子啊，那时候我还很腼腆，你也很大大咧咧的，每天你都能不同的法子逗得我哈哈大笑，真的，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有好久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了，你一直都是我的开心果。

    跟你们在一起玩闹的日子，是我这辈子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真的好怀念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心里唯一担心的只有高考会不会考上。

    也不知道你这几年在镇上过的好不好，我太忙了，都很少有时间打电话跟你好好聊聊天，逢年过节都没能回去跟你说说心里话，真的心里非常愧疚，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开开心心的，就像以前一样，当个没有任何烦恼的开心果，跟刘季同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谢谢你，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我最好的朋友。】

    这封信读起来已经有些地方不太通顺了，而且字迹也越来越歪，显然是有些看不清，还写岔了一行。

    而正是因为这样，姜苑越是能感同身受到程鸳当时的痛苦。

    她捂住嘴，忍不住蹲下痛苦。

    程鸳该有多痛啊。

    她写字那么好看，那么工整，从来不会把字写成这样。

    刘季同也蹲下去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一时间，屋子里的哭声越来越大，空气也仿佛胶着得令人喘不上气来。

    这最后一封信，是给林知书的。

    林知书就站在棺材旁边，看着程鸳苍白的笑脸，颤抖着打开了信封。

    【林知书，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把你当哥哥，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病，是治不了的，你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做这样的选择，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伤心，你已经因为这个病失去了祎祎姐，现在我也因为这个病而离开了，也许你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甚至放弃攻克这个难题，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为达目的目光坚毅的样子，那样子真的很帅。

    希望你不要放弃医学事业，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好喜欢以前你送我的那个项链，你要是看到了的话，能帮我戴上吗？它真的很好看。】

    这封信已经看起来有些乱了，还写错了几个字，字迹丑的不像话。

    但林知书读懂了。

    这个傻丫头。

    一个字都不提她喜欢自己的事实，却每个字都在说她还在喜欢他。

    他有什么好的，让她到死都不忍心伤害。

    林知书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趴在棺材旁边，颤抖着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

    “傻丫头，项链已经帮你戴上了。”

    “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

    “这么久以来一直喜欢这样的我，辛苦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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