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新年总是何家欢庆的日子。

    绝大多数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的打工人们，纷纷买上车票，回家团年。

    原本人来人往，总是人潮人海的京城，在这几天便会迎来短暂的冷清。

    陈泽言家里，以前每年过年时节，小姑就会买上几只鱼、鸭和半只鸡，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做上满满一大桌子菜。

    虽然两个人的家，完全吃不下这么多菜。

    陈泽言也总是劝小姑，让她少做一点。

    吃不下就算了，收拾起来还麻烦。

    但小姑对此却总是乐此不彼。

    吃完团年饭，两人便会一起窝在沙发聊聊天，打打游戏。

    到了晚上，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春晚，直到外面的烟花爆竹声音消失，两人困的在沙发上睡着。

    虽然只有两个人，而且日子也相对的枯燥乏味。

    可每年的过年这几天，一直都是陈泽言最期待的日子。

    看着窗外无比宁静的夜晚，陈泽言喃喃道：“好安静啊。”

    陈婧祎正在往嘴里送零食，一边看着电视，回道：

    “是啊，以前这个时候，正是最吵得时候。”

    陈泽言笑着道：“小时候觉得烟花声音太吵，长大了又开始怀念，人还真是善变啊。”

    陈婧祎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陈泽言依旧嬉皮笑脸的道：“不管什么年龄，小姑永远都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女人，这点可永远都不会变。”

    “哼，”陈婧祎白了他一眼：“陆小舟恐怕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到手的吧？我可警告你啊，人舟舟是个好女孩儿，你可别辜负人家，否则别怪我这个小姑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不至于啊，小姑。”陈泽言缩了缩脖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从小可一直都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怎么可能辜负人家呢。”

    陈婧祎面无表情的道：“你最好是。”

    不知不觉，春晚已经到了最精彩的魔术节目。

    就在这时，门外的门铃忽然被按响。

    陈婧祎放下手里的零食去开门。

    “侯姐？”

    “呵呵，婧祎，新年快乐，这是带给你们的一些小礼物，土特产，不值钱。”

    “唉，新年快乐，快进来，侯姐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呀。”

    “你这话说的，过来拜年，手里不拿点东西反而才奇怪吧？”

    两人进了客厅。

    侯月婷目光一扫，便发现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泽言。

    陈泽言这时也起身，笑着欢迎道：“侯姐姐新年快乐。”

    侯月婷微微一愣，笑了笑，道：“你是不知道，因为你，我想来这一趟，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啊，所以你这一声侯姐姐，叫的我可是受宠若惊。”

    “哪里哪里~”陈泽言摆了摆手：“我小姑都管你叫侯姐，我叫你一声侯姐姐，完全合情合理吧？”

    陈泽言重新坐下，问道：“看侯姐姐笑的这么开心，是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侯月婷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看。

    陈泽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放心吧，这里没关系，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听到这话，侯月婷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向陈婧祎，一脸欣慰的道：“婧祎，你们家可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天才啊。”

    陈婧祎此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

    侯月婷说道：“光刻机技术方面，科学院那边已经在和我们公司做交接了，再过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完成技术的交接。”

    “到时候，我们华新科技就是华国第一家，拥有自主生产芯片能力的公司了。”

    说这话时，侯月婷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或许外行人不太清楚，成为国内唯一一家可以自主生产芯片的公司意味着什么。

    但一直以来以这个为终极目标的侯月婷却非常清楚。

    那将意味着，华新科技将会在段时间内，直接垄断国内的芯片市场！

    哪怕是许多公司会通过国外进口的方式，每年收获大量的货源。

    但是，因为是从国外引进，所以难免会产生一笔不菲的运输的费用和税费。

    至于被扣掉的运费和税费，这些国内的公司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亏掉。

    想要赚回来，怎么办呢？

    当然是从消费者身上赚回来了。

    这也就造成了原本国外可能只需要100块钱的东西，到了国内，就会变成180，甚至是200。

    甚至有些东西受品牌效应的影响，原本价值不高的东西，在国内却能卖出天价。

    但是，华新科技拥有了自己的技术之后，就能够完全省去这一大笔费用。

    这一结果造成的直接影响就是，能够让华新科技卖出的产品，比同行便宜许多。

    消费者们购买商品的时候，最在意的是什么？

    其一永远是商品的价格。

    其二则是商品的质量。

    当商品的价格低到一定程度上是，往往更多的消费者会下意识的忽略其商品的价值。

    可是，如果当某个商品出现了‘价格’低廉，但是质量却偏向‘上乘’的情况，会发生什么呢？

    毫无疑问，这样的产品会直接变成‘热销’。

    物美价廉的商品，哪个消费者又能拒绝的了呢？

    侯月婷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兴奋，道：“我有信心，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一直发展下去，未来一个季度之内，就能将之前公司亏损的钱，扭亏为盈。”

    “另外，我也仔细想过了，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技术，但是国外仍然有许多国家没有自主生产芯片的技术。”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将芯片市场打到国外去。”

    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泽言。

    态度很明显，是在询问陈泽言的意见。

    虽然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学生。

    但是自从几天前起，她就再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了。

    陈泽言闻言，却是不假思索的道：“你的想法很好，其实就算你不这么说，我迟早也会建议你这么做的。”

    侯月婷微微一愣，道：“所以，你也觉得我们应该把市场拓展到国外去？”

    “当然了，”陈泽言理所当然的道：“国内的市场虽然重要，但是国外的市场也不可或缺，这单生意可不单单只是对华新科技有利，对于咱们华国来说，都是一件意义十分重大的事。”

    这一点，侯月婷是很清楚的。

    虽然看似只不过是一个公司拓展业务板块的问题。

    但是，实际上，当华国能够自主研发芯片之后，就会对世界经济造成一个不小的影响。

    首先就是，原本能够自主研发光刻机、生产芯片的国家，一直都是独自瓜分芯片市场这块巨大的蛋糕。

    可如果华国能够自主研发光刻机之后，就意味着他们会失去华国这片市场。

    当华新科技想把市场拓展到国外的时候，也就相当于是在和原本的垄断者抢食。

    如果说，华新科技真的能够把自己的名声给打出去。

    对于华国而言，自然是一件能够提升国际地位的大好事。

    同时，华新科技还能够给国内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道理也很简单。

    华新科技拓展了市场，将国外的钱赚回到国内。

    在赚了钱之后，华新科技自然要向国家进行缴税。

    而且，如果真的瓜分了芯片市场。

    那么这笔税费，绝对是连国家都无法忽视的数目。

    所以，不光是陈泽言赞同。

    就算是拿到李伟国面前去说，他也绝对会第一个跳起来拍手称赞。

    赚外国佬的钱，这笔生意谁不做谁不就是傻子吗？

    侯月婷却面带犹豫的道：“如果可以，我自然也是想扩大市场，但是，国外的芯片市场已经被垄断了很多年了，我们又是后起之秀，我担心……”

    陈泽言撇了她一眼，道：“你担心我们会被针对打压？”

    “嗯。”侯月婷点点头，同时心中对于陈泽言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原来，他以为陈泽言随口回答，所以心里没有想过太多。

    但实际上，对方却早就已经想到了她所担心的地方。

    “其实不光是被针对打压，”侯月婷继续道：“虽然说咱们现在已经能够自主生产芯片，但是在技术方面，其实我们还是赶不上别人。”

    “就算现在我们进场，最多也只能抢占极小部分的低端市场。”

    “对方长期垄断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依靠品牌效应，就能把我们轻易的给打下台。”

    陈泽言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想打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压的下来的。”

    “到时候，咱们就只管压价格，只要不亏钱，哪怕是按照生产价卖，也完全无所谓。”

    “咱们现在的目的就是先抢一个地盘，把自己的招牌打出去。”

    “其他事情嘛，就交给国家好了。”

    交给国家？

    虽然侯月婷心中还有些疑惑。

    但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再深入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该问的了。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笑着问道：“不愧是婧祎一直拿在嘴边炫耀的小天才，今天一见，真的颠覆了我对当代大学生的看法了。”

    陈泽言笑了笑：“侯姐姐过奖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是专家，具体还是要看你的。”

    侯月婷问道：“对了，小陈这个年龄，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实不相瞒，我有个叔叔的女儿，今年刚好也上大学了……”

    一旁的陈婧祎终于说话了：“侯姐，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前两天还见了家长。”

    “是吗？”侯月婷一脸惋惜，开玩笑的道：“唉，姐姐要是早出生几年就好了，说不定好能有机会争一争呢。”

    陈婧祎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笑了笑，调侃道：“侯姐，你要是想，现在也有机会啊，俗话说的好，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拼一拼，总会有希望的嘛。”

    侯月婷没好气的道：“好啊婧祎，学会调侃我了是不，看招！”

    ……

    正月初二。

    这一天，陈泽言和陈婧祎两人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当然了，两个人醒来的时候，陈泽言的半边身体掉在沙发地上。

    而陈婧祎则是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昨天晚上，侯月婷几人聊天聊到了凌晨一点，才终于结束。

    在她离开之后，陈泽言和陈婧祎就窝在一起看电视。

    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彼此依偎在一起。

    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像这样，静静的一起看着电视，享受着外面吵杂的鞭炮声。

    本来，以往每年哪怕外面总是有响彻天际的鞭炮的轰鸣声。

    可是他们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今年格外的安静，两人反而一直到凌晨四点，都还没有睡着。

    听着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陈婧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下午，两人在家里搞了一场大扫除。

    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终于结束。

    正月初三。

    两人毁了一趟老家，去了墓地。

    他们买了一把香，一些纸钱，以及一些鞭炮。

    在他们老家那里，祭拜的时候，是需要放鞭炮的。

    站在爷爷——也就是小姑的父亲的墓碑前，她十分罕见的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哭的格外伤心。

    听的陈泽言都有些心疼了。

    他上前去抱了抱小姑。

    小姑就这么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一直哭到把他的肩膀完全打湿。

    差不多到下午，两人回到了以前的老屋。

    自从陈泽言的父母离世之后，他们就很少再回来。

    老屋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

    两人也不嫌麻烦，乐此不彼的再次做起了家务。

    直到夜深人静，他们才将整个房间收拾到能看的过去。

    看着充满怀旧感的房子，陈婧祎忽然说道：

    “泽言，我们回来住几天吧。”

    陈泽言看着漫天银河的天空，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