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自然是不担心回家的问题。她本地人，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等一考完她就喊她老汉来帮她把东西抬走。

    大四了。

    开学九月她不想来了。

    钟瑞学拿着手机问了鹿幼幼，“幼幼买的什么时候的票？”

    看看她们俩能不能一起去车站。

    她们考完都是下午了。

    想走的话怎么说也得次日早上吧。

    苏明月哼哼两声，绝了钟瑞学的妄念：“别想了，她肯定要和学弟一起回去。”

    钟瑞学看向鹿幼幼。

    小学生心虚地笑。

    钟瑞学：“……”

    懂了。

    苏明月又说了，“你还不如去我家，到时候我送你去车站。”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才五月，离放假少说还有一个月，慢慢熬吧。

    鹿幼幼越来越不想上学了，她现在就想赶紧毕业然后去赚钱。

    林惊渝拉着学姐跟她商量了一下，“我们回家的时间，你要不要跟阿姨讲一声？好歹嫖一点车费来，是吧。”

    鹿幼幼：“……”

    小学生摩挲着手机在思考。

    成吧。

    那就说一个。

    一条关于她什么时候放假的微信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宴饮香的视频电话就来了。

    鹿幼幼手一抖。

    林惊渝连忙把手放在女孩子的手腕上安慰她，“没事的学姐。”

    鹿幼幼这才深呼口气，接了电话。

    视频里女人的精神状态不错。穿的长裙，短发微卷，甚至还化了澹妆。口红很显气色。

    鹿幼幼：“……”

    然后林惊渝就坐在学姐旁边，一脸着急地看着。

    恨不得他自己上。

    学姐你倒是说话啊。

    鹿幼幼没主动开口，只沉默看着，过了一会宴饮香说话了：“是27号回来是吗？”

    鹿幼幼：“嗯。”

    宴饮香：“好。”

    “……”

    “……”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惊渝：“……”

    林惊渝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两人凑一起说不出一百字的话。

    过了会，宴饮香又问道：“你钱够用吗？要不要再跟你打点钱过来。”

    家长的关心一向含蓄。

    出门在外问的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

    鹿幼幼：“……”

    她向来是不用家里的钱。更别说她兼职的钱已经够了她的生活费。

    就算是不提这个，宴饮香给的钱也够了。

    她月初才给鹿幼幼打了两千过来，只不过鹿幼幼一直没有用。宴饮香给的钱就这样一笔笔攒着，在她吱付宝里攒着已经有十多万了。

    宴饮香在金钱从不曾苛待她。

    女人在等着鹿幼幼的回答。

    半晌，鹿幼幼说话了，“够。”

    这是实话。

    林惊渝立马凑过来道，嬉皮笑脸地缓和气氛：“阿姨她不够。你别听她嘴硬，她就是不好意思。学姐跟我说她现在天天窝寝室啃馒头。”

    鹿幼幼：“……”

    瞎说什么？

    鹿幼幼握拳头了。

    右手悄悄放在林惊渝的脖子上，恨不得把林惊渝给打死。

    接着，宴饮香“哦”了一声。

    过了会，微信上面弹出来一个转账。是两千块钱。

    不多不少的两千。

    这个时候电话还没挂断。林惊渝戳戳学姐的腰，压低了声音说道：“学姐快点接收！”

    有钱不要王八蛋，看见有红包没点林惊渝就难受。

    鹿幼幼：“……”

    她不。

    视频还在连接，宴饮香盯着鹿幼幼看了一会。

    良久，一声轻叹。

    林惊渝也算看出来了，这两人打视频就是你看我我看你。

    加起来说的话还没有他说的多。

    “等会记得把钱收了。”宴饮香又道。

    鹿幼幼没吭声。

    她觉得宴饮香再说两句就要挂电话了。

    “在外面不要苛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家里有钱，也不需要你出去兼职。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

    鹿幼幼应了：“嗯。”

    宴饮香：“……”

    鹿幼幼：“……”

    又是你看我我看你。

    两人其实都没什么话可说的。尤其鹿幼幼在宴饮香面前。

    宴饮香：“我挂电话了。”

    鹿幼幼点头：“嗯。”

    说完这句，鹿幼幼就盯着宴饮香看。但是女人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挂电话的。

    又过了一会，就在鹿幼幼以为宴饮香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宴饮香忽的叫了她一声：“幼幼。”

    声音里有点颤。

    鹿幼幼的心勐地抖了一下，紧绷着脸，心里头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我在。”

    “我错了。”宴饮香说。

    鹿幼幼：“……”

    没有什么别的话，就只是一句单纯的我错了。

    鹿幼幼咬着下唇，脸色难看。她感觉宴饮香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不愿看到这样的宴饮香。

    因为她不知道应该该如何面对。

    “幼幼，我真的知道错了。”

    鹿幼幼绷着眼泪，紧咬着唇没让自己掉眼泪。

    林惊渝心头一震，也收住了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欲言又止地转头看向学姐。

    鹿幼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别扭了六年母女关系让她完全不知道在宴饮香面前她应该如何自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饮香的视频电话挂掉了。

    林惊渝语气很轻：“学姐，阿姨给的钱你收不收？”

    鹿幼幼也不知道：“我再想想……”

    林惊渝：“如果学姐不好意思收的话，那我来帮学姐点。”

    鹿幼幼：“……”

    他们其实都知道，宴饮香给的不是钱，是修复母女关系的台阶。

    但是……

    但是鹿幼幼还要再想一想……

    林惊渝叹了口气，抱住了鹿幼幼：“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令学姐痛苦的是阿姨病态的性格，啊是她压抑的生活环境。但现在宴饮香似乎已经做出了改变。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控卫在此》

    “我知道的……”

    林惊渝道：“我知道学姐不恨她。”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也要做出一个选择才是。阿姨已经在台阶上下来了一步，那我们也得走过一步去帮帮她。

    林惊渝吻了吻女孩子的额头：“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是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

    和解与决裂，二者之间必须选一个。

    要不然夹在中间只会难受。是折磨对方，是也折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