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烟花还是个稀罕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烟花成了各种大小节庆婚丧嫁娶，甚至孩子满月升学都买上几个放一放。江心岛上的这十六个烟花，就是为了一对男女订婚准备的。可惜，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些烟花升空了。

    烟花爆炸的光芒，一瞬间把这黑白的世界染上了颜色。也让那些闲逛的活尸，一下子就找到了目标。几秒钟后，烟花爆炸的声音也传入了活尸的耳中。

    活尸们开始动了！

    它们仰着头，伸着手，开始向着烟花升空的方向成群结队的移动。这是一幕令人激动的场景，刘爽的快门一刻都没有停过。

    如果视线良好的话，升空的烟花在十几公里之外都能看到。考虑到地形和建筑物影响，烟花对活尸的吸引力应该在五公里左右。这个数据是从刘爽的照片中推算出来的。

    活尸们正在按照活人们的预想活动，这不光代表活人可以通过这种手段增加活动空间，更代表了人类的希望。

    活尸，并不是无法战胜的。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很激动，甚至开始颤抖，因为晚上的江水很凉。

    放烟花的地方选在了江边的一个小广场上。这里基本上算是一个半固定的烟花燃放地。一年下来，少说会在这里放几十次烟花。

    沿江的景观道在这里隆起了一个近百米的弧线，弧线内立着一排旗杆。那个剩下二十二响的烟花，就放在旗杆和护栏之间。而观众们，刚刚就泡在护栏外的江水中。

    在确认活尸向这边大规模移动之后，身上挂着救生圈，绑着绳子，划着门板和充气垫子的活人们，就开始向五道河入江口划去。

    这个放烟花的广场，就在五道河和花园河的中间，虽然去五道河将会顶着逆流回程，但相比之下要比花园河更安全一些。今晚，狄恩可不是一个人。

    狄恩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是这里面游泳技术最差的一个。包括那位四十多岁的王叔在内，所有人似乎都对江水并不陌生。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体力稍差了一些，需要轮流的抓住气垫休息。

    包括三个女性在内，这一次没有任何特殊对待。有肖戈和柳丹带头，有狄恩的支持，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因为是顺流，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入江口，这比狄恩第一次来还快了不少。

    他们在浅滩上停了下来，狄恩涂好河泥之后一个人先走上河堤。一直向前走了两公里之后，停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这里两次清理的原因，一路上遇到的活尸并不多。除了一些陷在淤泥里不能移动的，狄恩给他们留下了十头活尸。

    狄恩回到河床中央，从裹满淤泥的背包里，拿出了两大包婚礼常用的闪亮纸碎倒进了河里。在有月光的时候，这些和河水一起流进鸭绿江的纸碎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就是让其他人跟上的暗号。

    撒完纸碎，狄恩回到了河堤上面，从包里拿出一支装在自封袋中的对讲机，打开了开关之后又放回了包里。抹掉手表上河泥，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狄恩坐在地上，撕开条士力架的包装。

    十分钟后，狄恩包里的对讲机传出了声音。被自封袋和背包两次减弱之后，声音已经小到狄恩都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够听清楚的程度。这当然就是狄恩想要的效果，声音还是小一点好。

    民用对讲机的通话范围有限，基本都在一公里以内。这狄恩的对讲机有了反应，说明他们应该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拿出对讲器，狄恩按住通话键却没有说话。先是一短四长，一个明显的停顿之后，是五次长按。最简单摩斯电码，代表了“1”和“0”。狄恩在告诉他们，活尸的数量是十个以上。

    他们的武器包括球棒，钢管和鱼叉。理论上讲，对上几头活尸应该问题不大。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如果不是肖戈一直在发送安全的信号，狄恩早就回去救他们了。

    这个一个多云的晚上，月光只能从云片的缝隙中断断续续的投下。步道上，八个人的小团体缓慢的向狄恩的方向移动。他们的脚步有些乱，几个女人还需要身边人的搀扶。难道有人受伤，狄恩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等到他们靠近之后，狄恩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心也随之放了回去。狄恩闻到的是胃酸的味道，刚刚有人剧烈的呕吐过，而且不止一个。

    看到坐在地上的狄恩，肖戈马上打出一切都好的手势。靠近狄恩，肖戈小声说道：“遇到了十头活尸，都处理掉了。不过他们几个，除了王凯之外全都吐了，恐怕需要让他们休息一下。”

    说话间，狄恩发现肖戈的声音也有些怪，唾液的吞咽频率似乎也有些不正常。恐怕他也想吐，只是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可能是职业习惯的原因，狄恩早已经习惯了各种状态的尸体。这十年来，让他恶心到吐的情况，只有化疗之后那几天才有。在过来之前狄恩只考虑到他们可能会惊慌害怕，却从没想过他们会感到恶心。

    在旗杆下点燃的只有一个烟花，只能燃放五分钟。按照活尸每秒大约三分之一米的移动速度计算，一百米也就差不多了。一个只有二十二响的烟花，还不足以彻底改变活尸的分布密度，最多只是影响。除非他们把余下的所有烟花都连起来放掉，或者制造一个足够持久的光源。

    狄恩看了看这些人，对肖戈说道：“休息可以，但是不能在上面。到水里去把身上的味道冲干净。”

    肖戈有些为难的看向身后，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他明白狄恩说的是对的，这个时候不是考虑身体舒适性的时候。但是，这些人中有他的妻子。

    狄恩看出了肖戈的为难，但他却不准备帮他。狄恩一直都知道，包括肖戈在内其实每个人都怕他，只是害怕的程度不同。甚至对其中一两个人来说，比害怕还要更严重一些。

    这个恶人狄恩可以去做，而且效果一定比肖戈还要好。但如果他做了，就必须一直做下去，这不是狄恩希望结果。因为此时扮演这个恶人角色的人，未来将会成为这个小集体的领导者。而狄恩，不想成为这个人。

    肖戈回到了他的集体中，宣布了这个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好的消息。他们立刻低声抱怨甚至再次哭泣，但什么都不能改变。

    这不是一次野营，或者一次于月光下刺激的野外冒险，这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战斗。不能后退，不能放弃，他们的身后就是生存的底线。

    肖戈带着他们摸索着走下了护堤，清理掉几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活尸之后，他们走进了河水中。

    独自留在步道上的狄恩抽出了长剑。这样的开头实在算不上好，必须给他们降低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