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手术台已经做好准备的小组，立刻开始按刚刚讨论出的计划，一步步执行。

    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手术，更不是一个需要极高技巧的手术。实际上，只要有一个从正规学校毕业的护士，然后随便从潜艇的维护班组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因为这个手术说需要器械中，甚至不包括手术刀和止血钳。在已经消毒的手术器械台上摆着电钻、钻头、扳手……

    眼看着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中校同志突然小声的问身旁的那个女人：“实验体d现在还有痛觉吗？”

    “除了不能动，他什么都能感觉到。痛感、视觉、声音、气味，全都可以。”

    “那他一定很疼。”

    “没错。”

    当狄恩听到电机启动的声音之后，立刻就猜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从理性的角度讲，如果换做狄恩也会这么做。但从狄恩自己的角度上讲，除了问候他们全家老小，就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狄恩感觉到一块冰冷的金属贴到了他的腿上。有大概三十公分长，就贴在他的膝关节侧面。如果狄恩能看到，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嘲讽这块东西的做工粗糙。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看起来就是在一块两厘米厚的钢板上打了几个孔而已。而它的灵感由来，就是铁路钢轨之间连接加固用的轨头锁。

    而现在他们准备的这块，要用在狄恩身上的东西，则是要把狄恩的大腿和小腿锁在一起，还有上臂和小臂也要锁在一起。

    低速钻头轻易的穿透皮肤和肌肉，最后钻入骨骼。令人牙酸的声响，立刻在手术室中回荡。狄恩骨头的硬度，显然超出了这些人预计。而骨头被钻头打透的疼痛，也同样超过狄恩自己的预计。

    豆大的汗珠开始出现在狄恩的头上，脖子上，然后是所有有毛孔的地方。继续问候他们全家，包括叔叔、伯伯、姑姑、婶婶。

    特制钻头，在钻入骨肉的同时，将破碎的肉屑，血液，碎骨还有骨髓，都吸到了创口之外。这会避免这些已经不属于狄恩身体的东西，在伤口痊愈的过程中，形成不好的东西。

    特制的钻头除了有钻头的功能之外，还是一个大号的螺丝，钢板就是靠它们固定在狄恩的身上。一块钢板，四根钻头螺丝之后，狄恩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显然对狄恩这种反应，手术计划中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静脉补液已经做了相应的调整，除了补充因大量出汗而消耗的水分、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之外。还加入了维持血液和心跳平稳的药物。

    虽然时间很短，但这个团队还是几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唯独没有准备的一点，就是麻醉药。

    监视器上可以明确的看到钻头的位置，它们全都没有完全的到位。剩下的这一点，是需要的用扳手手动完成的。

    腿上的部分，是大腿骨两根钻头加上小腿骨两根钻头。然后胳膊的部分稍有不同，上臂还是两根钻头，而小臂上则是完全打穿小臂，再另一边再加一块钢板然后锁死。

    从狄恩的角度讲，今天唯一不需要问候全家的计划，就是有两组人一起手术。至少这可以让疼痛的时间缩短一点。

    手术在按计划进行中，手术台外圈的其他人，也在认真的观察和记录着，狄恩现在身体的各项数值。这也是他们特意忘记麻醉药的目的之一。观察实验体对于疼痛的生理反应。

    “血液含氧量在上升！”

    “喔！血压和心跳已经不再上升了，已经平稳了！”

    “脑电图也开始平稳！”

    “很好，实验体的疼痛上限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高，准备的肾上腺素用不上了！”

    “化验结果还有多久出？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发现。”

    “没错，骨骼强度比β-45的培养品还要高。这些钻下来的骨屑立刻拿去做检测！”

    “所有设备都在工作，你这个先放一放，这个肌肉的厌氧性有异常！”

    “瞳孔反应正常，实验体现在的意识很清醒。瞳孔颜色异常已经消失……”

    “准备新血袋！计算一下实验体的输血量。”

    “已经6000cc了，依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很惊人，他是吸血鬼吗？”

    ……

    所有的钻头螺丝，都手动调整好之后，最后一步就是向钻头内灌入糊状的自凝胶，以防止骨髓液从钻出的孔洞流出。

    至此，军方要求完成的安全措施就算完成了。简单粗暴且无任何美感，却非常直接实用。已经被锁住四个关节的狄恩，就算从河豚毒素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也绝对无法再造成任何威胁。

    看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之后，中校同志就悄悄的自动离场了。这里原本就没有人欢迎他这个外人，更何况这些研究人员，现在都已经进入了研究状态。

    狄恩已经不再问候他们全家老小了。除了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之外，还因为他又发现了那些异物的踪迹。

    没有亲身体验过全身瘫痪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感觉的。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经历。你熟悉的身体变成了一座监狱，而你的意识则成为了其中唯一的囚犯。你能感受周围的一切，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状态，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求。生不如死这个词，用在这里简直是太贴切了。

    即使是狄恩，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得到了一个可以自杀的机会。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自己能够经受这个诱惑。

    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狄恩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不是这个囚牢中唯一的囚犯时。那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在疼痛达到身体承受的极限，狄恩以为自己马上就昏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些失踪的异物，突然再次出现了。它们之前不知道把自己藏在了哪里，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却只是为了让狄恩不会晕过去。

    发现了它们和意图之后，狄恩就马上开始思考为什么它们会这么做。之所以会这么迫切，是因为他现在真的没有别的事可做。

    想一些别的事情，也能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现在，真的很疼。

    实验体是没有人权的，更加没有人会去顾及他的想法和感受。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要给他一点止痛药。

    这就让狄恩的神经，始终都保持在高压的状态。这让狄恩很痛苦，但同时也让狄恩可以有更敏感的感觉，去追逐那些异物的踪迹。

    在一天之前，这些异物都老实藏在狄恩的胸口里。确切的说，应该是胸骨的后面。在那里，它们形成了一块x光都不能穿透的阴影。

    而当狄恩完全放开自己之后，它们似乎是离开了那里。至少这个屋子里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当初狄恩只用了几张拍立得加上一块电池，就发现它们的踪迹。而现在这个屋子里，却有着世界一流的检查设备。

    发生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它们把自己藏起来了，而且藏的非常好。

    狄恩开始试图追上它们的脚步，但很快发现这个想法很难实现。因为他没有传说里那种内视的能力。他只能靠感觉，还有运气。

    已经像标本一样被摆在台子上的狄恩，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运气。但其实，运气其实还剩下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了，就是没有麻药，没有止痛药，没有任何会降低神经敏感度，降低疼痛感的药物。

    狄恩正在经受完全100%，甚至超过100%的，不打折扣的剧痛，就是他的运气。

    当疼痛之所以超过一定程度，一定持续时间，甚至让你的身体开始适应之后。就会慢慢开始认识熟悉它们，甚至读懂这些疼痛。

    而明白了每一丝痛感，也就掌握了全身的痛觉神经。除了大脑组织和肝脏之外，痛觉神经基本上遍及全身各处。

    读懂疼痛的部分，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疼痛对于身体的影响，有至少三分之一来自于心理因素。而当习惯之后，心理影响会被降到最低，这个时候一部分人就能从疼痛中找到一些快感。

    这种例子有很多，那些喜欢打环，打孔，穿刺的爱好者，就是其中典型代表。虽然狄恩作为一个曾经的医务工作者，对这种破坏身体的爱好并不认同。但这的确在现在，给他相信这个理论提供了依据。

    至于之后通过痛觉神经了解自己的部分，则是狄恩在这个时刻的美好愿望。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希望的事情。

    狄恩要找到那些异物踪迹，要想办法和它们取得联系。这是唯一可能改变这种痛苦现状的机会。没有人希望自己当做实验品研究，而且还是这种最糟糕的情况。

    今天的手术只是一个开始，陆续还会有更多试验会在他的身上进行。狄恩将要面临的，很可能要比这身体的痛苦还要令他难以面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