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见雏儿稚女跌跌撞撞奔过来，耳畔但闻奶声奶气响成一片，头发晕，眼发花，手发麻，一口气没顺上，大惊失色的周文龙差点摔一个屁股蹲。没错，中原语，还非常正宗，尤其古伊娜，早先的拗口番语一去无踪，一口流利的语言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勉强稳住身形，顺势蹲下，揉揉眼睛，小将依然不敢相信。应该没听错，难道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天使都是自己的儿女？不会吧？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对，后面还有俩哭哭啼啼的辫发小丫头。

    一共六个，都是？怎么可能？傻乎乎看着一头冲向自己的壮小子，下意识狠狠咬住大拇指，“啊——”人疼得猛一哆嗦。脚底一滑，心虚加忐忑，堂堂的征西将军顿时人仰马翻，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动弹。

    率先赶到，壮小子也不生分，捧住傻不愣登的小将脸庞，俯身吧唧来一口，“父……父……哎哟……”身后有人收不住脚，一下子撞上，整个小身躯被迫倒下，将可怜的将军压得差点透不过气。“哎唷……”“啊……”“喔……”接二加连三，四小子相继摔倒在小将身上。

    被肉团加奶香彻彻底底笼罩，晕晕乎乎的周文龙既睁不开眼，也说不上口，更动弹不得，只因没办法开口，当然也不敢乱动。依稀中，双脚被轻轻拖拽，俩小丫头拖着哭腔哀求，“别……别压嘛……呜呜……”

    块头最大，自然力气也最大，壮小子翻身坐起，也不顾圆墩墩的屁股正好将倒霉父亲的嘴脸压得严严实实，扬扬粉嘟嘟的小拳头，高声炫耀，“我第一个到，你们都……都是我的部下……”

    再不吭声，只怕没机会说话了？拼力扭脸，替自己挣得一点宝贵的喘息时间，深呼吸一口，周文龙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救命呀，我投降，别坐了，老大，我当你的部下还不行吗？不兴虐待部属呀，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等众女人七手八脚抱起各自的宝贝，可怜的征西将军只剩喘气的份。死鱼一般纹丝不动，白眼朝天，咳嗽不止，“咳咳……老大……我……咳咳咳……我要膜拜一下……刚才那位老大……这……一屁股可真厉害……叫什么招……我得好好学习一下……不服……不服不行……此招天下……天下无敌……别……别笑嘛……谁……谁教他的……我出一万两黄金跪求真经……”

    当然清楚区区小儿不可能对情郎造成伤害，一个个笑得发跌，众女人乐不可支。周郎年纪也不小了，几年不见，依然开心果一个。也不施以援手，纷纷逗弄怀中小儿幼女，“看，把父亲大人吓成啥样了？躺在地上求饶呢？哈哈哈……”

    早得闻禀告，也顾不上两员将领，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赶到后院。四下里不见女婿身影，不由得纳闷不已，“驸马爷呢？怎么又不见了？再怎么说也要……”努力辨认吃吃发笑的人团和还在地上蘑菇的魁梧身影，“谁？谁躺在地上？”老眼昏花，也没认出女婿，虎起脸，“还不把人拉起来？都站着干什么？平日怎么教你们的？如被驸马爷看见，那还得了？”

    有大众情郎撑腰，难得放纵一把，众女人愈发大笑不止。月儿怀里的壮小子高声告密，“奶奶，奶奶，父亲大人在地上呢……他耍赖……羞羞羞……”

    “啊……”挥舞拐杖，老夫人气急败坏，“让奶奶看看，真是你父——”终于认出翻身而起的小将，惶恐跪下，“驸马爷，您……您怎么伤成这样？待老身来教训这帮目无尊长的——”

    伤？怕倒差不多？咧嘴苦笑，灰头土脸的小将抢上前一把托住岳母，单膝跪下，“文龙没受伤，让您担心了，我们……我们闹着玩呢……”回头扫视一圈，暗自胆寒，“都叫什么？我……我……他们都是……”

    “恭喜驸马爷，这六个儿女都是您留下的血脉……”冲众女招招手，老夫人笑开花，“来，都过来，让驸马爷高兴高兴……”

    纷纷下地，一帮小天使奔向陌生的父亲，一个个既期待又害怕。早练习过无数遍，壮小子当仁不让，一口脆生生的童音让人如沐春风，“我叫梦霖，今年三岁半，父亲大人，您辛苦了……”推推一旁透过指缝窥望的小丫头，“梦翎妹妹，快拜见父亲大人……”

    龙凤胎？自己有这么大能耐？瞪大眼，小将半晌没吭声。“我叫梦郎……”“我叫梦虎……”“我叫梦隽……”仨小子争先恐后自报家门，一个怯生生的稚嫩嗓音从人缝间飘出，令人捧腹大笑，“哥哥们，让我进去嘛……”

    辫发飘飘，汗津津的粉嫩小脸蛋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发力挤入，花儿一样的小女孩羞答答低下头，“我叫梦蝶，奶奶可喜欢我了，父亲，您累不？让蝶儿帮您捶背……”

    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众儿女，只可惜力不从心，小将羞愧不已，“身为父亲，却没有尽到一天责任，我……我……实在惭愧……”

    “好了，都别跪着了，回大房，让驸马爷先歇会……”出声化解尴尬气氛，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回房咯，宝宝们都回房咯……”

    生恐厚此薄彼，顶一个，背一个，一手两个，使出浑身解数，周文龙大笑迈步，“都抓好了，别摔下去，乖，都是我的小乖乖，唔……唔……”亲个没完，人飘飘若仙，“梦霖，你怎么和你妹妹同用一个名字？嗯，梦幻兵团，厉害，一见面就给本将一个下马威，不投降不行，哈哈……”

    坐得最高，壮小子揪牢双耳，冲身后连连招手，“快跟上，我最厉害了，服不服？”对询问充耳不闻，只管左右扭动身体，“奶奶，奶奶，我要尿尿……”

    “我也要……”“我也要……”一发不可收拾，头顶背后两臂均闹出大动静，一帮小子大呼小叫。手忙脚乱接过不安分的众小子，只留下一对小姐妹，看清情郎肩头的尿渍，女人团哭笑不得。下马威一个接一个，只怕情郎招架不住？但看着眉开眼笑的父女仨，谁也不忍开口提醒，簇拥父女，众人直奔东宅院。

    有人欢喜有人愁，羡慕的目光始终不离父女左右，古伊娜暗自伤心。眼巴巴看着众人进入大院，被迫止步，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唉，阿依莎，我们回去吧……”

    “不——”斩钉截铁回话，出落得水灵灵的阿依莎只管痴痴张望，嘴里啧啧有声，“驸马爷可真回来了，五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要看个够……”

    同样不舍，古丽尕娜、帕提蔓莲、丽儿和雪儿引颈凝望，泪花伴欣喜同飞，失望随期盼共存，一个个默不作声。谁也不肯挪步，复杂的眼神里有失落也有窃喜，有忐忑也有希冀，总之一言半语说不清楚。

    年纪最长，说话也最有分量，直愣愣看着梦中情郎的背影消失，古伊娜才转过头，幽幽开腔，“都别看了，驸马爷也没办法，让他暂歇一夜。明日一早由我出面，为大家讨个说法……”

    “娜姐，这样……这样只怕不大妥当吧？”一脸忐忑，古丽尕娜悄声提醒，“驸马爷难得回来一趟，我们不能如此逼宫？”

    “五年了，人生有多少个五年？”眼泪夺眶而出，暗暗啜泣，古伊娜默默抹泪，“驸马爷至今含糊其辞，我们可以等，但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给身份也行，只要宠幸一夜，哪怕等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唉，谁又不想呢，可……可行得通吗？”幽幽叹气，迷离的眼神死死盯住人声鼎沸的东宅院，丽儿若有所思，“听闻驸马爷还带回两位公主，此次只怕是偷偷溜回来的？月儿姐姐绝不会放手，燕云姐姐更是……嗐……我们哪有机会……”

    “不用怕，只要驸马爷发话，谁又敢说半个不字？”擦去眼泪，古伊娜再次回望一眼，“一切由我来安排，既然留下我们姐妹，驸马爷必然有意，只不过瞻前顾后而已。我会力尽所能，妹妹们，别担心，回去后好好准备。”

    偌大的客厅内，对众人视若不见，逗弄两个小丫头，小将心无旁骛。天生偏爱小女，自然情有所钟。一个如同瓷娃娃，一个好似粉宝宝，一色的辫发，同样的粉嫩小脸蛋，话语间夹杂着听不懂的番语，惹人发笑。亲个不停，搂紧一对小女，郁闷的心情也得以缓解，人乐不思蜀。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酒宴也准备完毕。一手搂住一个，小将缓步入席，寒暄一番，安心为小女喂食。对情郎的举止吃惊不小，众女窃窃私语，“原来周郎喜欢女儿，月儿姐姐，你可左右逢源，真让人羡慕呀……”

    心不在焉喂壮小子，月儿眉开眼笑，“想必周郎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男人，所以如此吧？不过依月儿所想，真若长大，还是这帮小子们能派上用场……”

    酒欢人散，令奴仆抱走小儿小女，老夫人抿嘴一笑，“驸马爷，请问今晚由谁侍寝？”

    “这个……这个……”挠挠头皮，小将暗自苦笑，“一切由您安排，孩儿无不听命……”

    “这样，今晚照样由月儿和翟姜侍寝，明晚轮上燕云和努伊儿，如此轮换，您觉得如何？”看看尴尬神色，老夫人暗笑，“都不得争宠，如果不方便，事先说明，我再换人，都回去吧！”

    闺房内，春光类似，但心情截然不同，五年的思念一下子获得宣泄，小将主动发起进攻。左拥右抱，赛似活神仙，人忙得一塌糊涂。极力逢迎，双姝施展出无穷魅力，把情郎伺候得舒坦无比。岁月改变了身材，也改变了容貌，但始终没有改变依恋。

    夫妇仨极尽缠绵，浓情蜜意一直飘出窗外，“周郎，你瘦了，也累了，快睡吧……”

    “唔……不敢睡呀，唯恐一睡下去，美人儿又飞了……唔……”

    奔忙一夜，一直睡到次日下午，周文龙才悠悠醒来。吃罢午餐，正逗弄儿女，门外飘来熟悉的嗓音，“驸马爷，古伊娜有事求见，请恩准——”

    “大娘来了……大娘来了……”一个个欢呼雀跃，壮小子奔向房门，“大娘，快进来陪我们玩……”

    左拉右拽一帮小子和丫头，碧眼女人不请自入，轻轻跪下，“古伊娜拜见驸马爷，阿依莎还在外面跪着，能否让她一并拜见？”

    “梦霖，你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会，为父和大娘有话说……”冲侍立左右的双姝眨眨眼，小将不露声色，“你们先退下，让阿依莎进来……”对来意心知肚明，耐心等人离去，才苦笑开腔，“古伊娜，你的归宿我已经帮你找到，不知是否愿意？阿依莎，你也长大了，该考虑嫁人了……”

    被先发制人震住，古伊娜半晌没出声，女大十八变的高挑美人率先发难，“驸马爷，阿依莎要嫁也只嫁您一个，否则宁愿死。当然，阿依莎也不要名分，只求宠幸一夜。如果不答应，阿依莎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小刀贴颈，淡然昂首，冰雪美人面不改色。对变故猝不及防，古伊娜手足无措，“阿依莎，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刀……”

    又来一个，可照样无招化解攻势，压压手，小将冥思苦想一会，“这样，阿依莎，你还小，不懂——”眼睁睁看着刀刃切下，被迫改口，“停，我考虑一下，今晚给你一个答复，如何？”缓兵之计依然无效，无奈咬牙承诺，“行，我……我答应你，放下刀，别真弄伤了，嗐——”

    勉强摆平一个，擦去冷汗，“古伊娜，我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王鼎。此人手握大权，在铁门关担任通关大吏，对你也情有独钟，能否考虑一下？”

    “奴婢……奴婢……”埋下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碧眼女人暗暗抹泪，“奴婢不愿意，既然您答应阿依莎，也能答应奴婢。而且，古丽尕娜、帕提蔓莲、丽儿和雪儿也需要您的宠幸，她们……她们已经等了五年，您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家，我们……我们……呜呜……”

    头都变大，小将恨不得一头钻入地底下，一脸哭丧像，“先不管她们，你如果不听话，那我以后……以后不管了……”被迫祭出撒泼耍赖之策，暗暗窥探反应。

    同样哭丧脸，古伊娜被迫服软，“奴婢……奴婢自知配不上驸马爷，但凭驸马爷做主。但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妹妹们的感受，如此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请……请您斟酌……”

    “好吧，我会考虑的。你先收拾细软，到时候随我去铁门关，王鼎千户长早虚席以待，不会让你失望的……”吐出一口长气，小将暗自摇头，“都退下，让我静一会，静一会……”

    没等消停太久，丰腴美少妇径直闯入，翻身跪下，眼泪流成河，“呜……月儿不……不想让他人分享丈夫，难得回家一趟……还不能多说说话……呜呜……如今还要被更多的女人剥夺这团聚机会……呜呜呜……月儿不活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