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为梦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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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淡去,月影隐没,遥望东方灰白天际,一抹嫩红点缀其中。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随时间推移,嫩红变为橘红,继而红透半边天,光晕灼眼,令人不敢目睹。起个大早,却赶个晚集,围着莫名冒出的爱巢叽叽喳喳,一大群鸟儿飞上飞下,大大咧咧充当第三者。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三年,不,四年多日日夜夜苦熬,导致战斗异常激烈。衣飞草倒爱巢晃,汗滴泪坠夫妇忙,不知不觉中,小将后背挂彩,被无坚不摧的红酥手生生挠出十道血印。对手彪悍,无暇分神,人埋头鏖战不休。

    “啪——”一声脆响,低矮床铺不堪重负,以无言举动抗议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四角去其一,余者也摇摇欲坠,发出一些吱吱嘎嘎的不入流噪音。怪响刺耳,巢动惊心,看热闹的鸟儿哄然散去。小草笑弯腰,花儿羞红脸,清风不请自来,饶有兴致观战。

    女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分出胜负实在对不住近两年苦守,再怂也不能让昔日的手下败将看扁。果断转移战场,移铺盖,天作被,地当床,擒溃兵,骑白马,意气风发的年轻驸马爷驰骋疆场。收放自如,欲擒故纵,天地人尽收眼眸,生生累出一身臭汗。

    抵挡不住强大攻势,败将俯首称臣,呢哝私语飘出,让人忍俊不止,“周……周郎……唔……你依然勇猛无敌……但……唔……我……我可不怕……”

    太阳高升,云收雾散,下马息战,人气喘如牛。仰望湛蓝天穹,周文龙忙里偷闲欣赏,不忘帮美妻擦汗,“卡……卡娃……累不?来,躺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拽过皱巴巴的厚毛毯,仔细盖好,理顺汗津津的秀发,“乖,保护神在,没人能伤害我的宝贝。”

    乖乖拱入怀抱,面如桃花的罗斯公主娇嗔,“真正的宝贝还无名无姓呢?一个美丽的小公主,我们的爱情结晶,等着你取名,咦,你咋会罗斯语?可惜只能听懂一小半,剩下的靠猜。”

    “小公主?生而不养,枉为人父,你取名就行,我也不懂贵国风俗……”揪鼻子,捏耳朵,逗弄怀里的美人儿,小将惭愧不已,“小宝宝快三岁了吧?让你一个人承受苦痛煎熬,我……我不配做丈夫……”

    “嘻嘻……唔……”烈焰红唇堵嘴,可人儿用无声行动表明今生不悔,温存依旧,少许感伤和懊悔依风四散,人无语,水无声,思念化不开。爱抚不曾停下,直至相拥睡去,清风拂面,暖阳袭人,鸟语花香绕耳畔,聚少离多的苦命鸳鸯终于睡熟。

    谁也不敢靠近,巡逻的两帮将士放缓脚步,生恐惊醒好不容易才罢战的夫妇。一一查看制高点,一夜未眠的高昌侍卫长抖擞精神,让古鲁安充当翻译,与俨然公主心腹的罗斯悍将小声攀谈,“敢问大人,贵国王公陛下可安泰如初?驸马爷此行不为其他,只为提醒陛下,蒙古人迟早会踏平斡罗斯全境,望早作准备。时间估计在三五年后,一切取决于蒙古人何时拿下金国,一旦成功,必回师西征。”

    “谢大人关心,陛下身体硬朗,对小公主也疼爱有加,但……”踌躇少许,罗斯悍将暗自揪心,“对驸马爷尚存偏见,迄今为止,一提及驸马爷,依然口口声声鞑靼无知小儿,见面的话只怕不妥。”

    “无妨,驸马爷一向我行我素,只身见过太多国王,理应无恙……”若有所思,侍卫长拱拱手,“时间尚早,大人赶紧歇息,我们晚上赶赴贵国边境。一别三四年,父女也该见见面,一并拜见岳父岳母,实乃人之常情。”

    “也罢,末将先去,后续事宜我会妥善安排。另外……”欲言又止,拔脚奔回简陋营帐,安德烈默默摇头。奉公主之命四处招揽猛将,只可惜师出无名,人马至今也不过千。名为公主贴身侍卫,实则私蓄兵将,陛下虽不满,出于宠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装糊涂。

    日上三竿,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小将低声呢喃,“卡娃,卡娃,你在哪里?”手臂酸麻,仿佛不属于自己,微微挪动,当即醒悟。不再动弹,侧身面对熟睡美妻,眼神分外柔和。近两年隐忍,积蓄的戾气有所减淡,但始终不忘生平大志。

    求外人不如求自己,求自己不如求美妻,当然发自肺腑。不敢惊醒怀里的美人鱼,深情凝望,人陷入深思。不攻下宿敌金国,蒙古人不会回师西进,但具体时间谁也说不准。或许三五载,或许十年八年,借机招揽勇士大有可为。取回财宝方能安定人心,但仅限于斡罗斯勇士,也不知铸造金银徽章顺当与否?

    叹口气,默默看一眼沉睡的人鱼,微微活动手臂,待一切恢复正常,人再次倒头睡去。空出的左手拽一把毛毯,自然而然搭上嫩滑柳腰,一会工夫,微弱鼾声飘出,人再次魂游太虚。

    从未睡得如此踏实,如小猫咪一般贴紧夫婿,**人鱼发出呓语,“周……周郎……别……别丢下我一个人……嘻嘻……小宝贝可漂亮了……如瓷娃娃一样……父王和母后视作心肝宝贝……”

    被安全包裹,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搂抱的夫妇才心满意足醒来。对视甜甜一笑,不由分说,一触即发的战火即刻打响。战斗直持续到天色完全黑下,结局大体雷同,驸马爷稍稍占优,当然也累得不轻。安静小憩一会,打扫战场,帮美妻穿衣,贴耳调笑,“卡娃,还记得那晚不?你可真狼狈,谁出的馊主意?”

    任由夫婿上下其手,罗斯公主媚眼如丝,“你厉害,若换做别人,早被我生擒,事后必被灭口。看过我身子的男人,岂会让其存世?”戳一戳额头,“算你识相,只可惜相见太难,若长相厮守,也不枉此生……”

    “卡娃,你不嫉妒?”帮美妻穿好上下衣衫,掸去沾上的泥土灰尘,周文龙殷勤有加,“一连迎娶两位蒙古公主,当然事出有因,或许……或许我日后——”

    捂住嘴唇,美人鱼默默摇头,“心里有我就够了,男人志在四方,岂可受制于儿女情长?女人再多,但也不可忘记生平夙愿……”亲一口,贴耳私语,“我会尽全力帮你,当然也在帮我自己,蒙古人绝不会放弃斡罗斯,希望你信守诺言,为我们的小宝贝撑起一片完全自由的天空。”

    “当然,男儿一诺千金,带勇士们复国我周文龙责无旁贷。只不过……”踌躇少许,小将索性直言,“蒙古人防我甚于防火,还须公主独立担起全责,帮我物色两千以一当百的勇士。我在伊州藏有一批财宝,到时择日取回,交给你安抚军心……”

    深吻娇妻,话语伤感,“实不相瞒,原地复国估计很难,蒙古铁骑太厉害,一举击败没绝对把握。但,我会带勇士们建立一个只属于你们自己的王国,而你,就是此国的首任女国王。至于小宝贝,第二任国王非她莫属……”

    贴耳叮嘱,“请保守机密,不能告知任何人,即便父王和母后也不行。以后行事更须谨慎,千万不可如此冒冒失失,收妥虎符,别让太多人知晓……”环视一圈,不住点头,“记住了,此爱巢为我们日后的联络地,想见我或者有要事相商,在地上用大块石头摆出一个心形石阵,隐秘些即可。”

    “你……你要回去……”泪花闪现,罗斯公主一把揪住夫婿,“我不许你走,不许——”

    “傻丫头,我还要去见小宝贝,并拜见父王母后,怎会离去?”刮一刮挺翘的高鼻梁,周文龙低笑,“舍不得,瞧,又哭了。别笑嘛,别——”头颈受制,人又被八爪鱼缠上。休憩整整一天,气力早完全恢复,即便连番征伐,也毫不在乎。

    牢牢抱紧馋死人不偿命的美人鱼,缓步而出,循肉香一路追踪,年轻驸马爷拼命躲避袭人惑舌,“公主驾到……唔……闲杂人等回避,兄弟们,我们……唔……可饿死了,万一倒下,你们可损失大咯,唔——”

    围着篝火取暖,野味分外香醇,只管敞开肚皮狼吞虎咽,小将不忘喂食娇妻,“吃,要乖,不然没力气,到时候又得求饶。本将可不会怜香惜玉,近两年没开荤了,不拿你出气我会憋死的。”

    “就……就会……哄人……”大口大口吞咽,胆大无忌的美人鱼也羞红脸,“谁……谁求饶了?明明你在求饶嘛,看……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笑得肚子疼,众人乐不可支,一个个相互挤眉弄眼。当众调笑,驸马爷不像驸马爷,公主也不像公主,但感觉分外亲切,如同邻家新婚燕尔的夫妻一般。风卷残云吃饱喝足,众将士纷纷上马,古鲁安悄声探询,“驸马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否通知留守的兄弟们?”

    “当然,完颜止带十名兄弟返回,告知耶律迪烈大人,让他自行率部侦探钦察人动向。重点打探位于也的里河中游的不里阿耳部之兵力部署,我自会率部追上,会合地点定在我们当初重创不里阿耳人的设伏地……”也不避讳,小将一一叮嘱,“我随公主去觐见父王母后,顺便看看小宝宝,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左右窥探一会,乘夜色迷离,古鲁安压低嗓音,“驸马爷万万不可直接入宫,让公主先打探一下贵父王口风,务必保证自身安全。必要时,可秘密潜入,有公主相助,想必小事一桩……”

    随机点出十名大内侍卫,完颜止拱拱手,“末将先去,驸马爷自个小心,兄弟们,后会有期,我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齐声应和,众将士眉开眼笑。公主亲自带路,侦探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此行权当游玩散心。挥手目送小分队离去,看着背影完全遁入夜幕,周文龙才转马奔出,“安德烈,前面带路,让勇士们都精神点!”

    “末将遵令!”冲人群挥挥手,俨然主将的安德烈举止得体,颇有大将风度,“左右各派两路探马,我在前方开路,余者严密保护驸马爷和公主……”与侍卫长脾气相投,早结草为盟,拜下生死兄弟,转头一笑,“劳烦兄长率全体侍卫殿后,一路上并无他国兵将,但不可不防,拜托了——”

    聆听翻译,萧不察斤咧嘴一乐,“小弟只管放心,为兄还惦记着你的好酒呢。”

    围上卿卿我我的夫妇,一行人趁夜上路,不走主道,沿当地人才知晓的山间小径直奔加里兹王国。不再隐匿行踪,大大咧咧奔进,细心的安德烈抽空找来若干套当地百姓服饰。

    换上本地服装,看着帮夫婿悉心整理不合体衣衫的温柔公主,一帮侍卫大发感慨,“听闻罗斯女彪悍无比,几日相处,我咋觉得公主比我高昌女子更温柔,只可惜没机会咯,嗐……”

    “谁让你小子太猴急,生怕娶不上女人,瞧瞧本将,至今独善其身,瞅空一定求驸马爷帮我找一名罗斯女人……”压低声音,侍卫副头领神往不已,“罗斯少女不仅漂亮,身材也婀娜多姿,真让人心猿意马。”

    “得了吧,大人,您没发现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罗斯妇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还不吃了您?”悄言调侃,瘦高侍卫扁扁嘴,“只怕末将享受不起,一旦不慎,被压死了可无处喊冤。”

    “你……你小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种再娶一个,看会不会被压死……”作势扬扬拳头,侍卫副头领喜笑颜开,“到时可别眼馋,让你小子悔青肠子。”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卖弄学问,瘦高侍卫吐吐舌头,“班门弄斧,可别让驸马爷听清,他都取了不知多少瓢,还全是一等一的甘泉。随便一瓢,都足以淹死一大帮兄弟。”

    “别瞎说,若被公主听见,你小子完蛋了,等着挨鞭子……”低声警告,侍卫副头领咂咂嘴,“地位不一样,当然大不相同,大汗有多少女人,谁又数得清?驸马爷风流倜傥,文武全才,多娶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主动上门者相信不在少数,换做你,你会生硬拒绝?一来二往,不就顺理成章变成驸马爷的女人?”

    换装疾行,二十天后的傍晚,一行人马出现在城堡以东的出城主道上。一路玩玩耍耍,一路恩爱无限,十日仿佛也就一瞬间,夫妇俩干脆合乘一骑,举止亲昵无比,旁若无人亲嘴,恨不得日日夜夜黏在一块。

    享尽艳福,尴尬的周文龙不得不提醒,“卡……卡娃……唔……到……到了……别亲个没完……唔……”

    残阳照上大开的城门,莫名中,蹄声雷动,众骑士一涌而出,一个个紧张不安。公主突然失踪,至今不见踪影,陛下龙颜大怒,亲自出城寻人。簇拥威风不减当年的王公,一帮将士纵马出东门,直扑驻马观望城堡的人群。

    看清熟悉身影,也没察觉异常,安德烈主动迎上去,待发现面色铁青的主子,才暗叫一声苦。叩拜完毕,祭出缓兵之计,转身冲人群大吼,“陛下驾到,所有人下马跪迎——”藉此报警,巴巴窥探反应。

    “不用怕,卡娃,我们走……”回头一笑,周文龙不慌不忙,“兄弟们,别紧张,既来之则安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如此漂亮的俊俏女婿,父王不会发火的。”

    搂紧人鱼,催马奔出,待进抵松下一口气的卫队前方,扶忐忑不安的公主下马,小将目不斜视。十指紧扣,带着娇妻奔向大吃一惊的密赤思老大公,坦然跪于马下,不忘拽拽发呆的妻子,“文龙拜见父王,一别经年,身不由己无法尽孝,望父王宽恕孩儿。得知父王母后身体安康,文龙也放下一直压在心底的大石。卡娃,跪呀,快跪下。”

    终于认出久违的女婿,惊愕,害怕,愤怒,担忧,各种表情交织,密赤思老大公半晌也没吭声。看看两人紧扣的手指,再瞅瞅小将额头黵印,昔日所受的屈辱一下子涌上心头,“来人,拿下此……此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