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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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于王侯世家的叶赫娜,与失去记忆的牧奴李信,并不是一类人。

    对于叶赫娜来说,李信也好,齐力德也好,那些察哈尔士卒也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对李信有好感,是建立在想掌握自己命运的前提下,一个无根无基的李信,比那些蒙古和女真的王爷们好控制多了。

    但对于李信来说,他最初跟着叶赫娜,除了有报恩的打算外,男人的责任心,也起了很大的重要。

    他并不想当棋子,即使是救命恩人的棋子,他也不愿意当。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李信不再看着叶赫娜,而是从齐力德的尸体旁提起血淋淋的长刀,快步朝那五个察哈尔士卒追去。

    “穷寇莫追,杀之无益!”叶赫娜的心思,永远都是冷静而明智的。

    剩余的五个察哈尔士卒早就被吓破了胆,用不着杀他们,眼下天se渐黑,利用夜幕的掩护,只要渡过哈流土河,布撒吉等人就追不上他们了。

    “河水不深!”

    远远地,传来李信的声音。

    他说得简短,但叶赫娜却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流土河不深,骑马便可泅渡,只要让这五个人跑去报信,布撒吉很有可能会连夜渡河追杀他们。

    这群察哈尔人是追踪高手,就算布下疑阵,恐怕也跟前些ri子一样,被他们牢牢地吊在身后。

    如果杀了这五个人,那么就算布撒吉看见火光赶回来,也会花些时辰来勘察一番,才能得出他们的行踪。

    时间,就是一切!

    在追踪中,也许只是短短的几息功夫,就能立判生死。

    此时天se已黑,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火光之中,五个察哈尔士卒心胆惧丧,跑得并不快。

    他们甚至忘记了村口还有两匹无主战马,只是一个劲的向前,仿佛后面有什么恶鬼在索命一样。

    一个士卒被村口的土坎绊了一下,扑倒在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少年满脸鲜血,手握长刀站在身后,立即吓得动弹不得。

    “不……不要……杀……我……”

    李信只觉得一股尿臭扑面而来,低头一看,原来对方已经被吓得小便失禁,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李信看见这人右手还握着一把砍刀,便点了点头,加快脚步,似乎要从对方身边走过去。

    那士卒不由得一阵狂喜,全身软软地躺在地上,不想对手忽然猛地一脚,踩在自己的手腕上,雪亮的刀光闪过,一阵巨痛,却是右手被对方砍了下来。

    李信手中刀光闪动,眨眼之间,便切下了那名士卒的脑袋。

    剩下四个人很快就被李信追上,没几下就杀掉了其中三个,就在他准备杀第四个时,那个士卒忽然跪了下来,用汉话大声道:“大金国使在此,你不能杀我!”

    一个察哈尔人,忽然说出一句汉语,内容还是女真鞑子的大金国使,在这火光闪耀的村口,着实让李信感觉有些诧异。

    “大金国使?”

    身后传来叶赫娜的声音,只见她找到了自己的马匹,从火光中缓缓驰来,手上还牵着另一匹战马,看样子是齐力德的座骑。

    “对,大金国使,”那名士卒大声道,“在下姓范,双名文程,字宪斗,辽东沈阳人,大金国文馆书房官!”

    在他说话的时候,李信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只见对方约莫三十岁左右,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体格魁伟,看上去跟普通的蒙古士卒没有区别,没有丝毫的书卷气。

    “扔下兵器,”叶赫娜沉声道,“再把自己的双脚绑了,李信,去寻匹马过来,将他横放在马鞍上,先过河再说。”

    “河对岸也有布撒吉的游骑!”范文程大声道,“你们若是想往沈阳去,得往南,过大青山,走东阳河!”

    “东阳河?”叶赫娜冷笑道,“如何过明国的关卡?”

    沿东阳河南下,便是柴沟堡和万全左卫,是去大明京师的通衢大道,一个蒙古郡主和一个没有身份的牧奴,恐怕刚进长城关口,便会被大明的乡民们抓起来。

    边塞民风剽悍,没有正式的路引,他们将寸步难行。

    至于朝庭的官军,虽然打不过蒙古人和女真人,但杀掉一些没有路引的过路客,也算是来钱的正道。

    “我能带你们过去!”范文程连忙道,“我有路引,在关内也有很多路子!能让你们无惊无险地去沈阳,而且我还知道那几千名土默特人被扣在哪儿!也有法子把他们带给你!”

    几千名土默特人,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没有这些土默特人,叶赫娜到了女真,只能沦为某个权贵的玩物,而且还用了个扣字,不得不说,范文程很聪明地抓住了叶赫娜的软肋。

    至于李信,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叶赫娜的一柄刀罢了,主人都被说服了,刀还会自己动么?

    “你知道我那些族人的下落?”叶赫娜露出急切的神se,快速地问道,“你见过他们?”

    “老可汗刚驾崩,我便到了扎鲁特部潜伏,整整九个月,不是在收集军情,就是跟着布撒吉东征西讨,随军攻破库库和屯城后,我并没有离开过扎鲁特部的军营,直到来追杀你们,”范文程摇了摇头,“因而并没有见过他们。”

    叶赫娜怒道:“那你在骗我们?如同那个大金国使一般!”

    范文程笑道:“方才不说大金国使,恐怕在下的这颗人头,就被这位小兄弟削了下来,那可真是完蛋大吉,再说方才在那院墙外,若不是在下帮了两位一个大忙,恐怕这位小兄弟的独轮车无法建功啊。”

    “你帮了我们什么忙?”李信沉声问道。

    “那个葫芦口一般的地势,也只有齐力德这种蛮子才会跑进去,”范文程笑道,“我什么都没说,这不是帮了两位一个忙么?”

    “你不怕被烧死?”叶赫娜冷冷地问道。

    范文程大笑道:“在下对着这位小兄弟,那是一刀就被斩于马下的份儿,不过要是对上别人,恐怕还是过得上三、五十招的,那点小火,可烧不死我,齐力德是心乱了,若是不乱,死的也许是你们。”

    “那群土默特人可是由俄木布统领?”叶赫娜追问道。

    范文程摇了摇头道:“不是,俄木布王子已经逃到袄尔都司去了,统领这群人的,是万户把黑拉吉,有四千余人。”

    把黑拉吉是达拉特部人,也是叶赫娜的亲信,城破之时,正是叶赫娜令他带人去依附金国的,这也是她有把握能掌控这几千人的底牌。

    看来范文程并没有说谎。

    “眼下他们在哪儿?”叶赫娜的脸se缓和了起来。

    范文程低下了头,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叶赫娜明白他的意思,微笑了一下,对李信说道:“给范先生一匹马,南下去东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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